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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春生秋死

    自此,村裡的人見了他便拿著棍子或者掃帚恐嚇他,叫他滾開。十幾年後,我過年回家,聽爺爺說洪大剛進了鄉里新建的精神病院,現在精神有了一些好轉,能認出村裡的熟人了。
    爺爺聽了和尚的指點後,把和尚的話複述給我聽,然後問我:「根據這些,你能猜到古書的下半部在哪裡嗎?」
    我說:「這個太簡單啦!你早說這七個字跟進洞房有關係,就不會等到現在才猜出來了。」
    爺爺皺眉問:「你猜出來啦?」
    如果不是小時候經常跟玩伴玩過家家,我也不能第一時間想到那個地方。過家家的遊戲就是幾個小孩子在一起模仿大人的生活,模仿最多的就是結婚。幾個小孩子一起分配角『色』,有的當新郎有的當新娘有的當客人有的主婚人,搬幾個板凳做禮堂,披塊紅布做新人的衣服。很多人小時候玩過這個遊戲。
    我們幾個玩伴每次玩結婚的遊戲時,總要到我家的後院進行。因為後院有真正的「洞房」。那是一個窖洞,一個高不過人,長不過兩臂的洞,就著後山挖成。十幾年前,農村幾乎家家都種地瓜,因為地瓜的葉子可以餵豬。
    但是地瓜的種很容易發霉爛掉,於是農人在挨著山陡峭的地方挖一個洞,有幾分像陝西的窯洞,只是規模比窯洞小多了,僅夠裝幾籮筐的地瓜。
    地瓜種裝進窖洞後,農人將洞口用土磚塞住封死,以保持地瓜的新鮮,來年可以種在地裡。
    在地瓜剛剛種下地的時候,窖洞是敞開的,剛好成為一些小孩的樂園,是藏貓貓,過家家的好去處。
    我們小時候玩過家家,就把窖洞當作結婚的洞房。
    也有人打趣村裡大齡還未結婚的青年,說,你沒有進過洞房
    吧,要進也是進窖洞。這樣笑話人家。
    所以,我聽了爺爺提到「洞房」,第一時間想到了窖洞。
    「你確定嗎?」爺爺問道。
    我給爺爺解釋說:「姥爹隱含的意思肯定是這樣的,就像包公想到的那樣,能想到這個對聯的人,肯定就是進洞房的人。這七個字是謎語,同時本身就是謎底。怎麼說呢,你猜這個謎語的時候,你自己已經是謎語的一部分,那麼,你自己就是進洞房的人。」我不知道我說的清不清楚。
    爺爺說:「不管是不是,去挖開看一下就知道了。」
    時不待人,我跟爺爺立即到爺爺家的窖洞去察看。因為我家的窖洞足夠裝兩家人要用的地瓜種,爺爺年年要爸爸順便給他留點地瓜種,自己家的窖洞已經不常用了。爺爺鑽到進滿佈蜘蛛網的窖洞,用鋤頭小心的挖土。
    突然「咯登」一聲,鋤頭碰到了硬物。爺爺欣喜異常,連忙彎下腰,用手輕輕扒開周圍的松土。一個銅盒子『露』出了一角。爺爺抓住盒子的邊角,將盒子從泥土中摳了出來。
    小心翼翼打開盒子,裡面躺著一本書。準確的說是半本書,正是《百術驅》的後半部分,字跡排版和我所擁有的前半本別無二致。
    我們急忙翻開看了幾頁,便立即關上盒子,欣喜的趕到香煙寺。我們剛跨進廟門,看見一個人在往和尚臉上塗金粉了。和尚的笑容在金粉的襯托下有佛一般的安詳近人。
    那個塗金粉的人轉過頭來告訴我們:「和尚說了,由於坤位移動方向,這半個月鬼『妓』不會出來。等這半個月過去,在十七的晚上月亮變得最圓的時候,你們要迅速解決鬼『妓』,不要再給她害人的機會。」
    爺爺一句話不說,神情黯然的退出來。
    捧著銅盒子走出香煙寺,爺爺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對我說:「我不敢在他面前說一句話,怕他又違背意願的活過來。」而我知道,爺爺怕的是說了話後和尚不活過來。爺爺這麼說,只是為了自欺欺人罷了。我上大學後的第三年,『奶』『奶』(外婆)去世了。我在遙遠的東北,沒有辦法及時趕到家鄉見她最後一面,想起年幼時在她家玩耍的情景,我多少次在夢中哭出聲來。可是,之後寒假回到了家,再去爺爺家時,心裡卻沒有任何悲傷,明知『奶』『奶』不在了,卻仍然覺得她還活著,似乎我叫她一聲「『奶』『奶』」,她便會巍巍顛顛的跑出來。但是,無論如何,我不敢喊出「『奶』『奶』」兩個字。
    爺爺的心情應該和我的心情相同 。
    離開香煙山時,我回頭看了看寺廟大門上的對聯:「出世在於度已,入世在於度人。」感歎和尚的一生。他的一生應該比爺爺更傳奇,可是這種傳奇隨著他的生命的結束,世界上還有殘留的一絲跡像麼?
    時間不等我感歎,卻又送來一件怪事。在等待鬼『妓』再次出現的半個月裡,我和爺爺沒有閒著。由於期間出現了幾件怪事,我沒有把剋孢鬼告訴我的事情告訴爺爺,但是那半月裡,逃出的宛箕鬼沒有來『騷』擾我們。月季也沒有給我其他的夢。
    我和爺爺全心投入了另一件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鄰縣的一個人聽到爺爺捉鬼的事情,費盡心機找到我們,告訴我們他們家出現的怪事。他說他住在什麼縣什麼村現在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說的怪事我記憶猶新。他說他媳『婦』生產了三次,三次都是雙胞胎,並且是龍鳳胎。可是,三次龍鳳胎都夭折了。
    我和爺爺目瞪口呆。可是,奇怪的還在後面。
    他說,他媳『婦』每次生產都是在春天萬物生長的時候,而孩子夭折都是在秋天萬物凋零的時候,好像他的孩子都是樹木似的。
    今年春天,他的媳『婦』又生了龍鳳胎,本來應該是值得慶幸的事,可是這個男人急得團團轉,害怕秋天一到,悲劇又重複。
    他聽說隔壁縣的爺爺是捉鬼的行家,想找爺爺去看看是不是鬼作祟。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爺爺的住址。
    爺爺一聽,沒有半點猶豫,馬上否定:「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