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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真的走了

    「出了替我高興,沒有別的了嗎?」
    他直視前方,眼皮微垂。
    「嗯,還有,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待她,如果可以的話,就生個小寶寶,幸幸福福的過一輩子。」
    他呵了一聲說:「說的真好,說的我都有些嚮往這樣的生活了。」
    然後,我們沉默了一路,到家的時候,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柯謹言,我回了,謝謝你送我回家。」
    他點了點頭,然後說:「駱靈,兜兜轉轉,我們最後還是沒能在一起,我不窮追不捨,是想給自己的真心留下尊嚴的空間。我不怪你食言,這輩子,你先遇到了我,卻沒有嫁給我。」
    「柯謹言,我們能在彼此的腦海中,留下最好的一面,不也是一個很好的結局嗎。」
    他苦笑:「嗯,好結局。」
    「對不起,我沒有兌現我的承諾,我確實是先遇到的你,可是,在我記憶裡,屠冥他卻比你先來一步,如果我不記得他,你那麼優秀,我為什麼不愛呢,真當我傻呀。」
    我故作輕鬆的說,把自以為最美的笑臉留給了他。
    我大聲的向他喊:「柯謹言!對不起!對不起負了你的十年,你真的很好,是我不懂珍惜,是我不知道滿足,沒和你在一起,也是我不配,希望你以後能夠幸福,一定要辛福!」
    柯謹言他好像很頹喪,我等了很久他的下文,也沒有等到,正準備轉身回去,柯謹言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駱靈,我本來以為可以陪著你一起辛福。」
    我跑回了樓上,從臥室的窗戶往外看,卻再也沒有看到柯謹言,他真的走了,就像他所說,他要給他的愛一個尊嚴的空間。
    柯謹言,剛剛忘了我謝謝你,謝謝你愛上了我這個一無是處的人,謝謝你給我童話一樣的愛情,謝謝你讓我這個灰姑娘當過一會兒公主。
    你永遠是王子,可我,終要被打回原形。
    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覺醒來,天會是藍的,我會是清醒的。
    那天晚上,我似乎又一次見到了尚佳,模模糊糊間,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尚……尚佳?」
    她淺笑說:「駱靈,是我。」
    「你告訴我,你死了是不是,十年前我問宿管,她說我們宿舍有一個跳樓自殺了,那個人是不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輕視自己的生命啊!」
    她有些驚訝說:「我以為你知道了,所以那天我才會問你不驚訝嗎?」
    之前是紀念慈佔用的這個身體,所以我對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失蹤的是紀念慈,那麼那個瘋了的,只能是劉雯雯了?
    「劉雯雯呢,她怎麼樣了,她還好嗎?」
    尚佳搖了搖頭:「不好,我偶爾去看她,她在一家神經病醫院一樣,好的時候很正常,瘋的時候,誰也不認識。」
    她告訴了我地址,我準備明天去看看劉雯雯。
    我突然發現之前的問題跑題了,又回想起來,尚佳她已經回答我了。她,確實是死了。
    「你,不會真的是因為林聰而自殺的吧。」
    尚佳眨了眨眼睛,有淚光在裡面泛著,她說:「也不全是,當時我父母離婚,林聰他又要走,我心想,倒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無牽無掛,想去哪去哪,還可以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死之前會痛,也是一陣的。」
    我問:「那現在呢?你還是這麼認為嗎?」
    「不,我很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那麼傻,現在成了鬼,害怕互相忘了彼此,所以不敢投胎,天天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怕被陰差給抓走,而且,這個世界真的很冷,沒有一點光亮。駱靈,我本來以為我死了以後會很自由,快樂,什麼人間的煩惱都可以忘掉,可是我現在好苦,真的好苦,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也許是因為她是鬼的緣故,所以聲音聽起來特別的淒厲,刺耳,感覺我整個汗毛孔都豎立了起來。
    「尚佳……」
    她嗚咽著說:「我就要投胎了,我和林聰以後誰都不記得誰了,我好難過,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當鬼了。」
    「尚佳,當鬼很苦嗎?」
    她點了點頭,眼淚落了下來:「很苦,如果不是有牽掛,誰會願意當鬼呢?做鬼真的很痛苦,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我有自我的意識,可是,那些沒有自我意識,只能不斷重複一件事情的鬼,更痛苦,所以駱靈,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生命,真的只有一次,千萬不要像我這麼傻。」
    我的腦袋混沌不清,她的話一直在我腦海迴盪,屠冥不就是她口中的那種沒有意識的鬼,屠冥他,一定特別痛苦,可是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茫茫人海,我一點方向也沒有。
    「駱靈,再見了,希望你別忘了我,別忘了我這個神經大條的室友,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她邊微笑,邊慢慢的後退,身影漸漸的變淡,她向我揮手,我感覺很睏,就閉上了眼睛,天一亮,頭就因為宿醉而痛的不行。
    一睜眼,發現眼角還是濕的,尚佳,她昨晚,走了。
    我收拾了一下,準備去看劉雯雯,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是因為什麼瘋的,我也不知道。難道是因為那晚去小白樓,可是之前,我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也沒有瘋啊。
    去了劉雯雯所在的那家神經病醫院以後,感覺整個人特別的壓抑,果真,時間會改變很多,很多事情,都已物是人非。
    再見到劉雯雯的時候,她已經完全不復十年前的青春靚麗了,整個人特別的削瘦,顴骨突出,眼窩深陷,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她現在看起來很正常,很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劉雯雯,你還記得我麼,我是駱靈,我們睡對床的。」
    她呆呆的看了我幾秒以後,癡癡的笑了,嘴裡不斷地說:「駱靈?駱靈……啊,我記得你,啊,你是我室友,哈哈哈。」
    我有些意外,意外的是她竟然還記得我,還沒來的急高興,她的眼神急劇變化,陰毒的恨不得剜掉我一塊肉,她突然過來掐住了我的脖子,惡狠狠的說:「就是你這個賤人,你為什麼要害死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你知不知道她每晚都來找我,來譴責我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賤人,你這個賤人!」
    她罵罵咧咧,手下的力氣極大,掐的我喘不過氣,馬上就有人拉開了她,給她注射了一支鎮定劑。直到昏迷之前,她的嘴裡一直在說: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然後她的眼神慢慢的沉寂下來,再慢慢地蓋上了眼皮。
    我知道她口中的孩子是當年三法師父,還有我給除掉的那個鬼胎,我沒有想到那個殭屍老太一直到現在都不安寧,按理說,三法師父應該不會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畢竟斬草要除根。
    大概是,劉雯雯的潛意識在作祟,在小白樓的那一晚之後,她的神經徹底的被崩斷,已經分不清是潛意識,還是現實了,只是被這麼罵我心裡當然會不好受,周圍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大概是在以為,劉雯雯之所以會瘋,是不是被我逼的。
    經過剛剛這麼一出,為了我的人生安全,醫院裡的人不允許我再探望劉雯雯,說病人需要靜養。我也只好作罷,拜託了一下醫院好好的照顧她,順便要了紙筆,既然不能見面,那就寫給她吧。
    我的信的內容不是很長,大致是這樣:
    劉雯雯,之所以選擇這種方式跟你溝通,並不是不方便當面講,而是我這個人反應慢,寫到紙上,會說的更清楚。
    首先,很對不起,這麼些年都沒來看你,一是因為打聽不到你的下落,二是因為我沒有勇氣去見你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就算當時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我在場,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的記憶,整整空缺了一年。我從宿管阿姨那裡聽到你們的遭遇,當時我整個人都懵了,我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選擇一些事,會不會就能改變結局。
    因為沒有阻止,所以我沒有勇氣見你。
    至於你說的那個孩子,我告訴你,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你只是得了一種怪病,所以其實我們當初是在救你,事情的真相你是知道的,或許你只是記不清了吧。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些莫須有的事情而煩惱。
    人人都說,難得糊塗,可是,清醒著,才能過好每一天。
    希望有天你會來找我,我還是你的好室友。
    駱靈,留。
    我收拾好了心情,把信交給醫生以後就離開了,一路上,心情都很沉重,猶記得大一的時候,我們剛剛相遇的那一天,一個二個提著重重的行李,大汗淋漓,相視而笑,淡淡的對對方說一聲,你好。
    只是那時候,我們沒有想過,十年後的今天,會是這番景象。
    我下了地鐵站,去等地鐵,一路上都是低著個頭,平平坦坦的地上,竟然被深深的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