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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淡忘流年

    專案組的成員來得都很準時,他們來的時候舒逸和張峻還在吃早餐。
    五個人在沙發上坐下後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等著,直到舒逸吃完早餐抹著嘴走了過來,五人才站了起來。舒逸揮了揮手:「都站起來做什麼?坐下吧,只要你們記住昨天我給你們的約法三章,其他的虛禮客套,能免則免。」
    張峻也坐了下來,沐七兒則在廚房裡拾掇著。
    舒逸點上支煙,然後說道:「現在我分配下任務,葉然,你和崔海琳到陸嘴小學去,調查一下聶勁松和白亞亞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順便調查一下兩個人的家庭背景,越詳細越好。去吧!」葉然和崔海琳站了起來:「是!」兩人便離開了。
    舒逸又對蔣颯和睿傑說道:「你們兩個去查浦西醫院的燕飛,她的一切情況我都必須清楚。去吧!」就這樣,蔣颯和睿傑也走了。
    接著舒逸便拿起了手上的報紙,端著沐七兒給他泡的一杯清茶,一邊喝著茶,一邊看報紙。他無視了汀蘭的存在,這讓汀蘭很不自在,自己的同事都有任務,卻把她留在這樣坐冷板凳,她有些不滿地問道:「舒處,那我呢?」舒逸抬頭望了她一眼:「會有事情讓你做的。」說完繼續看著他的報紙。
    大約半小時以後,沐七兒也收拾好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舒逸收起報紙,點了支煙:「汀蘭,浦西醫院是你和蔣颯去查的吧?」汀蘭點了點頭。舒逸問道:「在你們的案卷裡為什麼沒有提到老桂頭?」汀蘭楞了一下:「老桂頭?哦,就是在太平間守夜的那個老頭嗎?」舒逸說道:「就是他。」
    汀蘭不屑地說道:「那老頭滿口的鬼話,他說的那些怎麼往記錄上寫?」舒逸皺起了眉頭:「刑偵調查講的是實事求是,既然你們去調查了,結果就應該誠實地記錄在案,至於是不是鬼話,能不能用,有沒有用自然有上級領導去做判斷。而不是憑你們的主觀臆斷。」
    舒逸一點沒有給這個小女孩留情面,他的話說得很重,語氣也很嚴厲,汀蘭的眼睛裡噙著淚水。舒逸卻是宛如未見:「你們是從哪裡知道老桂和李一鳴之間的關係的?」汀蘭說道:「醫院裡差不多的人都知道,大家都說這個李一鳴是怎麼了,居然和一個守太平間的孤老頭子交上了朋友。」
    「可我們那晚找到那個老頭子的時候,他的一通胡言亂語把我和蔣哥都嚇壞了。還沒聽完他說什麼,蔣哥便拖著我離開了。我總感覺,這個老頭很古怪,透著邪氣。」汀蘭說到這裡,看了舒逸一眼:「不信你可以親自去會會他。」她在心裡暗自想著舒逸被嚇得六神無主的樣子,嘴角竟然吐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舒逸哪裡會不知道她的心思,舒逸說道:「昨晚我們已經去過了。」汀蘭楞了一下,她問道:「她就沒向你們說那件事嗎?」舒逸說道:「是不是李一鳴聽到那些怪聲音的事情啊?」汀蘭用力地點了點頭。沐七兒好奇地問道:「什麼怪聲音?什麼意思?」
    舒逸這才把昨晚和張峻去找老桂的事情細細地說了一遍,雖然是大白天,還是聽得沐七兒一陣膽寒,就連早已經知道故事情節的汀蘭和張峻的臉上都隱隱有些微的恐懼。沐七兒聽完之後,平靜了一下心情才鎮定地問道:「真有這樣的事情?」
    舒逸冷哼一聲:「我不相信真有什麼鬼啊怪的,就算是有鬼,也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張峻問道:「舒處,會不會是那個老頭在搗鬼?」舒逸搖了搖頭:「應該不會,我能夠感覺得出來,他對李一鳴的情感很真摯,而且他在敘述這件事情的時候,那種恐懼不下於你我。」張峻聽了舒逸這話,露出了笑臉:「感情舒處也會害怕啊?」
    舒逸白了他一眼:「我也是個正常的人,同樣會有恐怖的感受的。不過對於我來說,只是一種瞬間的感覺罷了,不像你,瞧你那出息勁。」張峻苦笑道:「再凶再惡的人我都不怕,至少那讓我能夠看得見,摸得著,可是那種東西,我,我還真是害怕。」舒逸望著他:「你見過鬼嗎?」張峻搖了搖頭。
    舒逸又望著汀蘭:「你呢?你見過嗎?」汀蘭也搖了搖頭。
    舒逸笑道:「這不就結了?那玩意多半是你們在腦子裡自我想像出來的,最後只能是自己嚇自己。」汀蘭說道:「既然你不信那為什麼還會害怕?」
    舒逸說道:「這是人的情緒在受感官刺激後都會做出相應的反應,這很正常的。不過千萬不要讓情緒去影響你們的正確判斷。」沐七兒輕輕說道:「李一鳴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而他所聽到的聲音為什麼又會與太平間裡一家三口的身份吻合呢?」舒逸讚許地看了她一眼,沐七兒這一次竟然一語道明瞭問題的關鍵所在。
    舒逸望向沐七兒:「你覺得呢?」沐七兒的臉微微一紅:「我記得好像心理學上有個名詞叫幻聽,你說他會不會是出現了幻聽?」舒逸點了點頭,他也是這樣的想法。汀蘭問道:「就算李一鳴真的出現幻聽,那麼第二個問題又怎麼解釋?」舒逸說道:「第二個問題也不難解釋,李一鳴本來就是醫院的醫生,醫院接收了這一家三口的事情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而又碰巧那天他的心情不好,在老頭那喝了點酒,出現了幻聽。」舒逸說完,喝了口茶。汀蘭說道:「你別忘記了,老頭說李一鳴那晚對他說過,那段時間他總是在清醒的時候會聽到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這與有沒有喝酒沒有什麼關係。」
    舒逸楞了一下,汀蘭說的對,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而且幻聽如果真的那麼嚴重,說明李一鳴的精神狀態已經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做為醫生,這一點難道他自己感覺不出來嗎?就算他自己感覺不出來,他的同事難道就不會察覺嗎?舒逸搖了搖頭:「我收回剛才的話,看來現在還不能夠急著下結論。」
    舒逸突然站了起來:「我們走。」汀蘭問道:「去哪?」舒逸說道:「去沈碧君家。」四人下了樓,上了車後汀蘭才問道:「舒處,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舒逸淡淡地說道:「你們想想,這兩起案子都是衝著我來的,它們的手法一定很相似,在很多方面應該都有共同點。既然李一鳴出事之前有這樣反常的表現,那麼沈碧君會不會也一樣呢?」
    汀蘭皺起眉頭:「沈女士那邊的調查是海琳他們去做的,不過好像沈女士的丈夫史先生並沒有提到她有什麼反常。」舒逸說道:「他不提並不能說明沒有,或者是他不知道,又或者是他故意隱瞞不願意說,畢竟沈碧君是公眾人物,真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他也不敢亂說的。」
    汀蘭想了想:「倒也有這種可能,畢竟考慮到沈女士的身份,而且這個案子還沒有最後定性,她的死目前對外只說是意外死亡,史先生想要維護她的形象不把實情告訴我們也是很可能的。」
    滬海市郊,新梅園別墅小區。
    「沈女士家就在這裡。」汀蘭指著一幢別墅對舒逸說道。車子停在了別墅的門口,幾人下了車,張峻走上前去摁了下院牆鐵門上的門鈴。
    一個穿著白色工作服的中年女人從別墅走了出來,一雙手在腰上的圍裙上使勁地擦了擦:「誰呀?」汀蘭說道:「警察,我們想見見史先生。」女人過來把門打開,讓舒逸他們進了院子。
    上了別墅的台階,女人說道:「不用換鞋了,一會我再拖地。」這時屋裡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劉媽,誰來了?」女人扭頭大聲回答道:「哦,史先生,是幾位警察同志,說是要見你。」
    男人走了過來,望著舒逸他們:「你們怎麼又來了?該說的上次我已經說過了。」舒逸一邊進到屋裡一邊微笑著說道:「史先生,打擾了,有幾個問題我們還想再問問你,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
    男人說道:「好吧。」男人穿著一件睡袍,戴著一副金絲邊的眼睛,看上去很有學者的風範。他說道:「你們先在客廳裡坐一下吧,我換件衣服。」男人上了樓,舒逸四人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舒逸打量了一下別墅裡面,裝修得很豪華,從裝修上看得出別墅的主人是很有品味的人。
    舒逸的目光停住了,他望著客廳角落牆壁上的一副畫發呆。半天他才站了起來,走過去,繞過角落裡的鋼琴,在畫著凝視。這是一幅油畫,一片腥紅鋪滿了畫布,而右下角,則是很隨意地幾筆白色的線條,不規則的曲線切分著畫布的一角。畫的名字叫「淡忘流年」。
    劉媽見舒逸對這幅畫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她說道:「這是夫人最後的作品,是在她出事前兩天畫的。」這時史墨晗已經從二樓走了下來,他好像不太喜歡劉媽與舒逸攀談,他咳了一聲:「劉媽,還不快給客人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