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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鳴槍

    果讓的小腿上果然有一個蛇咬的牙印,牙印的周圍已經變得烏黑。兩個法醫認真地進行著屍體的檢查,鎮南方他們在一邊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巴音在外面忙著,烏嘎明天就要安葬了,現在又出了果讓的事情,村民們都默默地幫襯著。小惠輕輕說道:「巴音好反常。」鎮南方點了點頭:「是啊,他太鎮定了,雖然看得出他在強忍著悲傷,但他的眼神很恐怖,我說不出那種感覺,但我看得出來,對於來幫忙的鄉親們他的態度並不熱情,反而有些厭惡。」
    宮正陽咬了咬嘴唇:「你們有沒有發現,黃田村的氣氛很怪,雖然我對黃田村不瞭解,但也曾經在農村實習過一段時間,就算遇到辦喪事,氣氛也不至於這般的沉重,不相干的人偶爾還是會有兩句說笑,但來了這兩天,我發現他們甚至連彼此間的交流都很少。」鎮南方說道:「感覺每個人都心事重重的。」
    宮正陽忙點頭說道:「對,就是這種感覺。」
    小惠說道:「或許各個地方的習俗不同吧。」鎮南方搖了搖頭:「習俗不同,可人性卻是共通的。宮警官說得沒錯,就算整個村子都是本家,也不可能因為一個人的死而整個村的人都悲愴如是。」小惠問道:「那是為什麼呢?」
    鎮南方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遲早我們都會查出來的。」
    曾國慶點起支煙,然後輕輕地說道:「我有個比喻不知道恰當不恰當。」鎮南方說道:「這時沒外人,曾隊有什麼說就是了。」曾國慶淡淡地說道:「你們不覺得村民臉上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嗎?」曾國慶這話一說,眾人想了想,確實有點這樣的感覺。
    宮正陽自言自語地說道:「為什麼會這樣?」
    兩個法醫一個姓劉,一個姓張,叫什麼鎮南方沒有記住。
    對於屍體的初步檢查已經結束了,劉法醫對曾國慶說道:「曾隊,初步看來死者確實是死於中毒,不過到底是不是蛇毒,是什麼蛇的毒,就需要進一步解剖以後才能夠下結論。」曾國慶看了一眼鎮南方,鎮南方走了出去。
    巴音正在外面和烏達、烏克和烏麻商量著明天入葬的事情,見鎮南方出來,幾人都停下了商議,望著鎮南方,大家的目光都很複雜,鎮南方知道他們一定是對自己的身份有了懷疑。鎮南方微笑著對巴音說道:「巴音,有個事情想和你說一下。」
    巴音淡淡地說道:「是不是我阿媽的事情?」鎮南方點了點頭:「為了搞清楚你母親的真實死因,警方必須把她的遺體帶回去進行解剖。」巴音沒有說話,烏達卻說道:「不是已經搞清楚了,是毒蛇咬死的嗎?人都死了,你們還要把人拉去開腸破肚?」烏達的情緒好像有些激動。
    他的眼睛同時看了看烏麻和烏克,烏克咳了一聲:「這個,鎮同志,我們知道你應該也是警察,不過人死為大,況且我們已經查看過了,確實是因為被毒蛇咬傷,毒發發的。」烏麻在一邊說道:「就是,就是!」不過烏麻說這話的時候低著頭,抽著煙,不敢看鎮南方。
    鎮南方的眼睛從三人的臉上掃過,烏達倒是迎著他的目光,甚至在鎮南方看他的時候,他還把胸脯挺了挺,烏克在鎮南方看他的時候尷尬地擠出了個笑容。
    巴音靜靜地望著鎮南方,沒有說話。
    鎮南方笑了笑,淡淡地說道:「巴音,你是死者的直系親屬,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烏達說道:「我是村長,也是族裡的老人,我代表族人反對。」鎮南方瞪了烏達一眼:「烏達,你是村長,你應該知道國法大於你們的族規。」烏達的臉色蒼白,鎮南方懶得理他,只是用凌厲的目光望著巴音。
    巴音歎了口氣:「我同意。」巴音的話才說出口,烏達、烏克和烏麻都楞住了,他們的眼神中流露出難以置信,鎮南方把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然後對巴音說道:「謝謝你的配合。」鎮南方準備進去讓法醫先把屍體帶回去進行解剖,巴音說道:「不過我有個要求!」
    鎮南方停下了腳步:「什麼要求?」巴音說道:「我要單獨和你說。」他說出這話,烏達他們的眼中更是震驚。鎮南方心裡隱隱想起了什麼,但並不清晰。鎮南方說道:「行!」說完便向一旁走去,巴音看了看烏達他們,然後便跟著鎮南方往旁邊僻靜的地方走去。
    離開人群一百多米,鎮南方停下了腳步,靜靜地望著巴音。
    巴音的一雙手不停地在衣服下擺上擦拭著,鎮南方感覺到了他的緊張與侷促。
    巴音輕輕問道:「能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嗎?」鎮南方反問道:「這個問題很重要嗎?」巴音用力地點了點頭,鎮南方說道:「好吧,我是國安局的。」鎮南方並沒有說實話,他怕說出國安部會把巴音嚇著。
    誰知道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巴音皺起了眉頭:「國安局是做什麼的?」鎮南方苦笑著說道:「負責國家安全的。」巴音說道:「你能管那些警察嗎?」鎮南方笑道:「管不了,不過至少我能夠保證他們不會亂來。」巴音說道:「好,我相信你,你們要解剖屍體我答應,但我必須得跟著離開這裡。」
    鎮南方說道:「可你父親明天要安葬,你就不管了?」巴音淡淡地說道:「有幾個叔父在,我可有可無。」鎮南方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巴音說道:「什麼要求?」鎮南方說道:「你的心裡藏著的事情,我要你全部都告訴我!」巴音說道:「現在不行,我不相信你。」鎮南方楞了一下,隨即說道:「我明白了,好吧,我可以等,等到你相信我。」
    巴音問道:「什麼時候走?」鎮南方說道:「現在,馬上。」
    兩人回去的時候,烏達他們還蹲在那裡,他們望向巴音的目光中竟然充滿了恨意。
    鎮南方沒有搭理他們,逕直走了進去。
    「曾隊,你趕緊安排一下,把果讓的屍體運回局裡進行解剖,對了,把巴音也帶走。我覺得最好是你親自出馬,這裡不用留人,我和宮警官在就行了。」曾國慶楞了一下:「巴音?」鎮南方說道:「嗯,帶回局裡去,不過不是羈押,你妥善安置,最重要的必須保護好他的安全。」曾國慶沒有搞明白,但這個時候鎮南方也來不及給他細細解釋:「行動吧。」
    正說著,巴音走了進來,臉色十分的難看。鎮南方問道:「怎麼了?巴音。」巴音說道:「村民把門口堵住了,他們不答應你們帶走阿媽的遺體。」鎮南方淡淡地說道:「烏達領頭的吧?」巴音點了點頭。鎮南方望向曾國慶:「曾隊,你的意思呢?」曾國慶面有難色,如果因此和村民發生衝突,釀成群體事件,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曾國慶說道:「小鎮,大主意還是你來拿吧。」
    宮正陽,小惠、巴音,甚至兩個法醫和另外兩個警察都把目光投向了鎮南方。
    鎮南方淡淡地笑了笑:「那好吧,曾隊,按計劃行動,我去會會他們。」說完便走了出去,巴音也跟著出去了,宮正陽和小惠擔心鎮南方吃虧也接著走了出去。
    其他人楞在當場,曾國慶說道:「發什麼楞?快準備一下。」
    原本擁擠的靈堂已經沒有人了,全都退到了院子裡,而院子裡已經圍滿了人,應該有幾十百把號人,鎮南方甚至懷疑村裡能來的都來了,當頭的自然就是烏達。
    見到鎮南方和巴音他們出來,原本有些嘈雜的院子一下子靜了下來,烏達說道:「他們聽說你們要帶把果讓的遺體拿去開膛破肚,都不答應,我也勸了,勸不住,小鎮同志,也不是我說你們,這樣做真的很傷大家的心,你們說是不是?」
    下面異口同聲是回答道:「是!」鎮南方的眼睛不看別人,只是望著烏達,冷冷地說道:「烏達,你煽動村民,阻礙執法,甚至準備暴力抗法,你知道後果嗎?我很懷疑你的動機,也懷疑你與果讓的死是不是有直接的關係。」烏達吃了一驚,他原以為這樣一來鎮南方他們會有所顧忌,而放棄帶走果讓遺體,誰知道鎮南方卻直接把矛頭指向了自己。
    他說道:「你,你血口噴人!」
    鎮南方叫道:「宮警官!」宮正陽應了一聲。鎮南方說道:「把烏達帶走,我懷疑果讓的死與他有關。」烏達大聲叫道:「你憑什麼抓我?」鎮南方冷笑道:「你自己心裡清楚!宮警官,把他帶走!」
    這時幾個大膽的村民圍了上來,鎮南方掏出了槍,朝天放了一槍。
    村民們都停止了動作,望向鎮南方。
    槍聲驚動了屋裡的曾國慶他們,曾國慶忙跑了出來,當他看到鎮南方是朝天開槍的時候他才鬆了口氣。宮正陽是整個人都呆住了,換做是他,他是沒這樣的魄力的。就在這時,鎮南方瞪了他一眼,他才趕緊上前去,一把將烏達提了出來,銬了起來。
    曾國慶是個老油條,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見鎮南方已經壓住了場面,他大聲說道:「誰敢再領頭妨礙公務,暴力抗法,烏達就是下場。」他扭過頭對身邊的兩個警察說道:「把屍體和巴音帶走,對了,還有烏達!」
    一直到曾國慶他們到了水壩,上了車,鎮南方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剛才他比任何人都心慌,他很後怕,如果剛才村民沒有被鎮住,那後果還真的不堪設想。
    好在後來村民再也沒有異動,不過他們還是一直跟到了壩上,直到警車離開。
    鎮南方、小惠和宮正陽在一眾村民敵視的目光中回到了村裡,去了村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