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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見鬼

    這一次我和但增找遍了整個血霧,包括每一個幻境,卻根本沒有發現桑吉布的蹤影。而且更為奇怪的事情是我們自己再也沒有出現任何的幻覺。
    「桑吉怎麼不見了?」我問道。但增說道:「不知道,我們應該已經走遍了吧?想想,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我搖了搖頭,我確信我們是把整個區域都找遍了,但增說道:「我們先退出去吧。」我說道:「可我昨晚就試過了,根本跑不出去。」但增說道:「試試吧,幻象都消失了,或許能出得去。」
    我說道:「那就試試吧,可桑吉呢?」但增的神情黯淡了,他緩緩地說道:「我們都找遍了,或許他已經先出去了吧。」我知道但增自己都不相信他自己的話,但我也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們開始往回去的方向走,這一次果然如但增說的一樣,幻象消失了,出去的路上血霧越來越淡,看來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夠出去了。
    走出血霧,外面天果然已經大亮了。
    我隱約感覺到身後總是有人跟著,但當我轉過身去,卻什麼都沒有。我輕輕地對但增說:「你有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人。」他看了我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看來這不是我的錯覺,我又一次回過頭去,是桑吉布,他就站在血霧的邊緣,微笑著向我的揮手,另一隻手裡提著他的那支五六式半自動步槍。
    我拍了下但增,然後示意他往後看,他也呆住了。
    我叫道:「桑吉,走!」桑吉沒有說話,一直保持著那個動作。但增慢慢地走了回去,我也緊緊地跟在但增的身後。我們向桑吉布走去,我的雙眼一直盯著桑吉布,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他竟然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我的心裡無比的驚異,看著但增突然停頓的腳步,我想他應該也看到了這一幕。我輕輕地叫道:「但增,但增。」他才猛然驚醒過來,他說道:「桑吉呢?」我說道:「消失了。」我的心裡出現了那句話:我們陷入永遠的黑夜了,必須要有人用鮮血才能夠引導其他的人出去。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桑吉布已經死了。
    但增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嚇了一跳。他望著我問道:「記得桑吉說的那句話嗎?」我點了點頭,但增歎了口氣:「走吧。」我知道但增一定和我有了同樣的想法,桑吉布已經死了,他用他的鮮血為我們指引著出路。
    沒走多久我們就看到了哈拉湖。
    來的時候我們是三個人,回去的時候卻只剩下我和但增。一路上我們都沉默不語,我們都在想著桑吉布,想著昨晚的那些遭遇。下午三點多鐘,我們才回到尕河鎮,我問但增:「一會怎麼向桑吉的家人交待?」但增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我說道:「但我們還是得告訴他們發生的一切。」但增點了點頭。
    進了鎮子,我們向桑吉布的家走去。
    推開桑吉布的家門,一個老婦人正坐在裡面,但增一楞,顯然他也沒見過這個老婦人。老婦人問道:「你們找誰?」但增說道:「我們是桑吉的朋友。」老婦人說道:「什麼桑吉,沒有桑吉。」但增又問道:「多吉在麼?」老婦人說道:「也沒有什麼多吉。」
    但增有些急了:「這不是桑吉布的家麼?」老婦人說道:「這裡從來沒有什麼桑吉布。」她大聲對著裡屋喊道:「扎西!」裡面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老婦人說道:「他們找桑吉布,你知道這個人麼?」扎西搖搖頭:「我們這裡沒有叫桑吉的人。」但增還想說什麼,我拉住了他。
    其實我也覺得不可思議,老婦坐的那個位置就是當天我坐著喝酥油茶吃粘粑的位置。我悄悄對但增說道:「先離開再說吧。」我們向老婦和扎西道了別,離開了桑吉布的家。出來後但增說道:「怎麼會這樣?」我沒回答他,而是敲開了隔壁的門。
    隔壁這家我們也是認識的,是一個孤老頭子,叫平措。平措打開了門:「但增?」但增著急地說道:「平措,你還認得我?」平措笑了:「怎麼會不認得啊?」但增問道:「那桑吉你應該也認得吧,住你隔壁的。」他用手指了指,平措一頭的霧水:「桑吉?我們這沒有叫桑吉的啊,是扎西吧?」
    平措的話讓我們的心沉到了底,難道桑吉也是我們的幻覺不成?可我們和桑吉相識已經很多年了,怎麼會突然在人們的記憶中蒸發了呢?
    告別平措,我和但增的情緒更低落了,莫非我們這次真的見到鬼了?但增還是不死心,他說道:「走,到派出所去,桑吉不可能就這樣沒了。」我們去了派出所,可管理戶籍的警察卻告訴我們,這個鎮上根本就沒有桑吉布這個人。
    帶著絕望,我們找了一家旅館,先住下了,但增明天一大早回西藏,而我只能坐下午的班車離開。躺在床上,我問但增:「要不,我們再回去找找?」但我的內心卻有些害怕,我怕但增也答應了,我害怕再一次經歷那樣的恐怖場景。誰知道但增卻說道:「我現在確信沒有桑吉這個人了,我們睡吧!」
    第二天一早,但增走了,走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沒說。我送他到車站,上了車,他用一雙空洞的眼神望著我,然後輕輕說道:「真的沒有桑吉嗎?」我也迷糊了,回答道:「或許真的沒有吧?」他說道:「那我們為什麼會來這裡呢?」我搖了搖頭。
    車開了。
    中午我胡亂地吃了點東西,收拾好東西就準備離開。到了長途車站我聽到有人在議論。
    「聽說警察在哈拉湖那裡發現了一支槍,旁邊還有一小袋粘吧。」「不會是有誰想不開跑那去自殺吧?」「不知道,管他的呢。」「這鎮上有人失蹤嗎?」「沒有聽說,小鎮就這麼大,如果真有人跑去自殺我們一定能夠知道的。」
    是桑吉的槍,還有我讓桑吉備的粘粑,我抓起行李,跳下了車,司機大聲地問道:「唉,你到底還走不走?」我擺了擺手:「我不走了,還有些事情要辦。」我一路奔跑,向著哈拉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