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迷離檔案 > 第四章 惡嬰 >

第四章 惡嬰

    我沒有從新走入血霧,而是順著血霧邊上的空地去尋找但增他們,我堅信他們也應該如我一般地走入了自己的幻境,但沒走多久我就發現了,無論我怎麼走,回頭看去,那個池塘就在我的身後。
    我這下了腳步,回到池塘邊上,用工兵鍬鏟了坯土,然後繼續我的腳步,估計十幾分鐘後我再看看,竟然還是老樣子,那坯土也還在。
    難道我必須重新進入血霧才能夠走出去麼?我不再猶豫,重新退入了血霧之中。
    我憑著記憶辨別著方向,我們是從北方進入血霧的,而我出現幻境的地方是在正南方,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往東邊走去,在層層血霧中穿行。走了二十多分鐘,霧越來越淡了,終於在眼前完全消失了。
    我看到了但增,他坐在那裡,懷中像是抱著什麼東西。
    我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懷裡卻是空無一物,但他卻保持著懷抱的姿勢,還輕輕地搖晃著,右手還在溫柔地拍打,嘴裡低聲地呢喃。我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溫柔的目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手臂上,就像看著自己心愛的孩子。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增,你在做什麼?」他看了我一眼:「噓,別吵醒了孩子,我剛把他哄睡著。」雖然我早已經知道他一定也存在自己的幻境,但聽到他這話我還是有一些毛骨悚然。我說道:「沒有什麼孩子,但增,你醒醒。」我用手去拉他的手臂,一用力,我感覺他的手中彷彿真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一般。
    但增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我,近乎發狂地說道:「你幹什麼?孩子掉了。」他的目光變得凶狠。我說道:「醒醒吧但增,沒有孩子,什麼都沒有。」他蹲了下去,很輕柔地像是從地上把孩子撿起來一樣:「乖,叔叔不好,叔叔沒抱穩你,好了,不哭,不哭了。」
    我還想拉住他,手才伸出去,他便躲開了。
    我正想開口,突然感覺有人在拉扯我的褲腿,我低頭看了看,什麼都沒看見。我說道:「但增,醒醒,我們要想辦法走出去。」但增彷彿沒聽到我的說話。我又大聲地說道:「但增,沒有什麼孩子,跟我走吧。」
    但增怒目瞪著我:「你吵醒他們了。」我被但增嚇住了,但更讓我感到恐懼的還在後面,這在這個時候,我竟然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不是一個,是很多,那哭聲響成一片,明明很近很近,但我卻什麼都看不到。
    但增在空地裡慢慢地走著,走走停停,好像在給每一個哭泣的孩子說話,安慰他們。
    嬰兒的哭聲是那樣的真切,我的頭皮發麻了,我跟到但增的面前,靜靜地看著他那細緻,體貼的樣子。
    「你們說什麼?大聲一點,叔叔聽不見。」但增輕輕地問道。只見他低下身子,像是把耳朵放到孩子的嘴邊去聆聽,「哦,叔叔知道了。」他直起了身子,慢慢地轉過身來,兩隻眼睛瞪著我,我再一次看見了但增眼裡的綠光。
    「他們說你不是好人,讓我殺了你。」但增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心裡大驚,我說道:「但增,我是朱毅,朱毅啊,我們是好朋友。」但增搖了搖頭:「我沒有朋友。」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並且拔出了身上的藏刀。我慌了,我把工兵鍬橫在了胸前:「但增,不要,你快醒醒。」但增突然衝到了我的面前,舉起刀就向我劈來。
    我忙用工兵鍬給架住:「但增,你瘋了。」他不答話,抬起腳,一腳踢向了我的腹部,我痛得後退了幾步,我說道:「瘋子,你這個瘋子。」他咧著嘴,咬緊了牙關,又衝了上來。我的個頭哪有但增的高大,只能夠躲閃。
    但增又到了我的面前,一刀劈下,我躲避不及,左肩被他削去一小塊肉,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抬起工兵鍬,平平地向他的頭上砸去,我用盡了力氣,他終於倒下了。我忙跑了過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子,還有氣息。我坐在他的身邊,大口地喘著氣,從他的手上取下藏刀,插回到鞘裡。
    我擦著頭上的汗水,看了看但增,我輕輕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臉:「嘿,醒醒。」他沒有動。我感覺到有一雙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輕輕地,慢慢地扭過頭去,我看到了一張嬰兒的臉,白得發青,那臉上的皮膚並不光滑,隱隱有著褶皺,而那一雙眼睛裡卻是空空的,少了眼球。
    但我卻覺得他那雙眼睛在看著我,緊緊地盯著我,他的嘴角蠕動著,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我感覺到他的雙手慢慢地向我的脖子處移動,我的手輕輕後握緊了工兵鍬,手肘用力一拐,身子向前滾開,我看到了那個嬰兒,身長大約一尺半,全身赤裸,身上也是一身慘白,皺巴巴和皮膚如老樹的皮。
    他瘋狂地再一次撲向了我,我揚起工兵鍬就向他打去,卻讓他靈活地閃開了。
    他喉嚨裡的聲音越來越大,我看到又有這樣的嬰兒從地底下爬了出來,竟是但增剛才逐一安慰的那些位置。一個,兩個,三個……一共十二個,我心裡已經有些絕望了,媽`的,這不是但增的幻境麼?憑什麼讓我看得這樣的真切?我鼓起最後的一絲勇氣:「但增,救命!」
    可他卻紋絲不動地躺在那兒。
    我一步步地往後退,那些嬰兒卻慢慢地圍住了我。
    突然,他們飛快地衝了上來,有的跳到了我的身上,有的卻緊緊地咬住我的手、腳,工兵鍬掉到了地上,而其中一個張大了黑黑的大嘴,向我的咽喉咬來,我閉上了眼睛。
    「你怎麼了?」有人拍了拍我的手臂,我「啊」了一聲,顫抖著後退了一步,睜開眼來,沒有嬰兒,什麼都沒有,站在我面前的是但增。工兵鍬還在我的手上。
    我盯著但增看了很久,他的臉上居然沒有我剛才擊打的痕跡。我問道:「那些孩子呢?」他說道:「什麼孩子?」我說道:「就是你剛才在看護的那些嬰兒。」他說道:「我什麼時候在看護嬰兒了?哪來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