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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凌遲

    起霧時的景像我見過很多,但卻從來沒有一次能夠讓我感到驚心,寒慄。
    血霧,那耀眼,眩目的血紅,磅礡但卻氤氳,那淡淡地血腥味漸漸變得濃烈起來。我輕輕叫了一聲:「但增!」沒有回應,我扭過頭去,但增已經不知所蹤,而桑吉布也不知去向。我的心開始慢慢地下沉,鼓起勇氣大叫了一聲:「但增!桑吉布!」
    可我只聽到自己的回音。
    我萌生了退意,我甚至懷疑但增和桑吉布剛才到底有沒有跟著進來,我是拿著手電筒走在前面的。我輕輕地轉過身去,身後沒有一個人影,來時的路已經被濃濃的血霧籠罩,我條件反射地往回去的方向奔跑,一個勁地跑,可霧卻越來越濃。
    看了看表,一點二十七分。
    我站住了,我努力地想讓自己平靜,只有平靜下來,我才能夠弄明白眼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又轉過身,往濃霧中走去,既然逃避不了,那就硬著頭皮面對。
    我走得很慢,甚至生怕自己發生一點聲音,甚至連自己的腳步聲,此刻都會讓我感到害怕。寂靜,宛如夢境一般,但卻血腥得那麼真實。
    「啊!」又是一張尖叫,是的,是我聽到的那個女人的尖叫聲,彷彿離我很近,就在我的身邊。我立刻扭過頭去,望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在血霧瀰漫的那一處,卻空無一人。我從包裡摸出了工兵鍬,拿在手上,一步一步地向尖叫聲發出的所在走去。
    我確信聲音就是從這片空地中傳來的,我小心地踏著每一步,生怕腳下一不留神就會踩到誰的手或者腳,輕輕地環顧四周,什麼我都沒有發現。
    走到一顆樹下,我坐了下來,必須要好好休息一下,離天亮還有至少六個小時,我必須堅持下去,我相信天一亮這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竟然閉上了眼睛,慢慢地,睡著了。
    一個女人,一個穿著紅色衣裙的女人,披著頭髮,低著頭,闖入了我的視線。我看不清她的那張臉長什麼樣子,但卻能夠清楚看到那紙臉白得如紙片。她緩緩地走到我的面前,蹲下,用那同樣白皙的雙手分開了攔住她的臉龐的頭髮,抬起頭來輕輕問道:「我好看嗎?」
    我猛地睜開眼睛,這一切竟然是真的,在我面前,那女人正用一雙空洞而無神的眼睛望著我,如紙片般雪白的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我緊緊的盯住她的臉,那張臉我彷彿在哪裡見過,但我又確信自己真的想不起來了。
    我試探地問著:「你,認識我?」她沒有回答,我大著膽子又問道:「你到底是誰?究竟想做什麼?」她站了起來,輕輕地向我招了招手說道:「來,來呀,跟我來。」說完,她便向濃霧深處飄了去,見我並沒有動,她停住了:「你不想見你的朋友嗎?」
    她說的是但增?還是桑吉布?我像是突然來了勇氣,站了起來,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我們穿越了血霧,來到了一個池塘邊。這裡已經沒有了霧氣,但卻漆黑,寂靜,濕冷,原本的那輪滿月已經不見了。
    她停了下來,沒有再往前走。
    我問道:「我的朋友呢?」她那白皙的手指輕輕地向左前言指了指,一簇光火便燃了起來,我看到了桑吉布,他被綁在一根石柱上,他的臉上是無限的驚恐,看到我他大叫道:「朱毅,快走,快走吧。」我沒有動,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沒有說話,從地上撿起一把刀,鋒利的力遞到我的手中。
    「你去,把他身上的肉切下來,一塊一塊的切,不能太大了,不然他會疼死。」我望著手中的刀,氣憤地說道:「說吧,你到底想玩什麼。」那紅衣女子也不理我,退到了一旁,就這樣悄悄地看著我。
    我望向桑吉布:「但增呢?」桑吉布搖頭說道:「不知道。」
    我握著刀,大步走向了桑吉布,到了他面前,我用手上的刀切割捆綁著桑吉布的繩子。刀剛落到繩子上面,一切影像都消失了,我面前沒有女人,沒有桑吉布,而手裡卻是一柄工兵鏟在握著。
    我睜開眼睛,原來還是在做夢。但卻太真切了。我看了看表,快兩點了,我站了起來,朝著夢中女人女人走過的方向走去,在濃霧中穿行,走了一會,我居然走出了血霧,而眼前竟然是夢中一樣的景象。
    唯一有區別的是但增和桑吉布兩人分別綁在一根柱子上,但桑吉布的頭是埋著的,身上沾滿了鮮血。我望著但增:「你們怎麼在這?」但增怒目瞪著我,我問道:「怎麼了?」但增說道:「你為什麼要這樣桑吉布?」我楞住了,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殺他?」但增說道:「明明剛才就是你,你一刀一刀地把他的肉給割了下來,還不承認麼?」
    我大聲說道:「沒有,我沒有。」
    我衝了上去,看著桑吉布的身體,他的身體彷彿千瘡百孔,身上紅一片白一片,紅的是血,而白的是裸露著的肉。他彷彿被一刀一刀地剜過一般。我輕輕抬起他的頭,臉上也血肉模糊,一雙眼睛緊緊閉著,我望著但增:「這到底是怎麼了?」但增沒有回答我,頭扭朝了一邊,我再看向桑吉布,突然他的雙眼睜開了,有一隻眼睛,已經不見了,流著汩汩鮮血。
    他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看著我,怪異地笑著,張開了嘴,嘴裡慢慢流淌出腥黑的血水,他好像想張口說什麼,但卻吐出半截舌頭出來。
    但增開口了:「你別再折磨他了,再這樣他會死的。」我急得快哭出聲音來:「我沒有,不是我,我沒有傷害他。」但增說道:「你還要狡辯,你看看自己的手上。」我看向自己的手,手上竟然拿著一把剔骨的刀,不,這不是我的刀,是那個女人給我的,我驚慌中忙把刀扔到了地上。
    我看著但增道:「女人,有個女人,紅衣服的女人,是她,刀是她的。」
    桑吉布此刻卻抬起頭來,冷冷地問道:「你是說我嗎?」我望了過去,又是那張白得有如紙片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