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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恐怖夜(一)

    我望著他:「你懂心理學?」他看著我笑了,笑的樣子很猙獰:「我懂一點,而且我對人格分裂很有研究,我知道我是他衍生出來的怪物,經常佔據著他的身體,控制著他的行為。」我靜靜地不作聲,我想知道他對心理學究竟瞭解多少。
    可他接下來的話去讓我震驚。
    他緩緩地說道:「他有人格分裂,也就是精神病學中說的『解離症』,而它又分為兩種,一種是心因性失憶症,另一種是多重人格。而他則屬於後者,我便是他諸多人格中的一種,可以稱為衍生人格或者後繼人格。」我說道:「還有呢?」他問我:「有煙麼?」我遞了一支給他,又幫他點上。
    他說道:「我倒比較贊同精神分析學派的提法,人格分裂更多的是心理過程的分離,而我便是他內心裡善與道德的綜合體現與保留,從他的整個個體中剝離出來的產物。」我說道:「如果依照精神分析流派的論點,他是不應該會知道你的存在的,可是他卻知道。」他笑了:「原來你也知道,不錯,是我故意讓他感知到我的存在的,我佔據著他的身體,對他進行自我催眠並不是難事。」
    我說道:「你會催眠?」他點了點頭:「當然,當初看到治療多重人格最好的方法是催眠,於是我便花了大量的時間進行了研究,不敢說有多厲害,但也算是小有心得吧。」我搖了搖頭,他這樣精於人格分裂的研究,看來誰都無法對他進行救治了。
    他說得並沒有錯,從精神病學的角度來看,目前為止最好的治療方法的確是催眠,可是他太熟悉催眠的手段了,他的受暗示性大大的減弱,想對他催眠簡直已經是不太可能的了。我說道:「告訴我吧,硬盤在哪裡,這事開不得玩笑。」他說道:「你真的不願意幫我?」我搖了搖頭:「我對多重人格的認識還比不上你,而且你已經熟悉和掌握了催眠技術,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他的雙手插進頭髮裡,眼裡流露出悲哀。我輕輕歎了口氣,我能夠理解他的內心的痛苦,但我卻無法幫助他,他自己已經嘗試過,努力過,但他的嘗試與努力反而讓我們失去了解救他的唯一機會。
    他抬起了頭,雙手搓了搓:「好吧,我告訴你硬盤在哪。」我問道:「在哪?」他輕輕說道:「在我嫂子手裡,那天我剛把硬盤拆下來,她就來了。」
    我讓他搞瘋了,他曾經清楚地告訴過我他的嫂子已經被害了,那麼在他的這個人格中,應該是認定沈香燕已經死了的,怎麼現在又出現了?他看到我臉上的難看樣子,他反而笑了:「誰告訴過你衍生人格不會說謊的?」
    我突然覺得哭笑不得,我居然讓一個多重人格的人的後續人格耍得團團轉。我說道:「我怎麼知道你的哪句話是真話,哪句話是假話?」他笑了:「你不是行為心理分析師麼?」我笑了:「對於你,我能夠用常理來判斷與分析麼?你自己知道你是後續人格,但你偏偏又精通精神病理,對自己的產生與特性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我沒猜錯,你對心理學也深有研究吧?」他笑了:「這次我沒有騙你,硬盤真是在大嫂的手裡,具體她把它藏在哪兒了我的確不知道,你們只能自己問她了。」
    我點了點頭,我說道:「你們出來應該有一定的規律的吧?」他搖了搖頭:「沒規律,不過我可以幫你她叫出來。」我心頭一喜,說道:「好啊,你幫我叫叫她吧。」他閉起了眼睛,又像是熟睡了過去,隔了三五分鐘他又睜開了眼睛說道:「她說現在太睏了,要好好休息,等她睡好了自己來找你。」
    說完他真的又倒到床上睡著了,我輕輕地叫了叫他,他沒有反應。
    我輕輕地走下了樓,讓李興上樓去看著。
    吃晚飯的時候,何其微才醒來,他看上去倒也還精神,我不知道後續人格出現後會不會影響他的精神。吃過飯,他也坐到了沙發上,看到桌子上的茶具說道:「這是哪來的?」我說道:「陸少送來的。」他說道:「陸少什麼時候來過?」我便把陸少來的事情告訴了他。他歎息道:「很久沒見過陸少了。」他又看著我問道:「陸副總長的身體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我還沒機會見到副總長。」他「哦」了一聲,然後說道:「我也只見過副院長總長兩次,一次是他為我頒發科研獎章,另一次是陸老爺子親自接見我時,他和我進行了長達一個多小時的交談。」他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看得出他很在意他所獲得的榮譽。
    他喝了兩杯茶,然後又閒聊了一會便起身說道:「你們先聊著,我去看會書。」便上樓去了書房。
    整個晚上都是一姐在他旁邊看著,一直到睡覺的時候才換了李興。
    我因為睡眠不多,又好喝茶,所以幾天來我一直都在客廳的沙發上睡的,晚上我把電視的聲音放得很輕,然後點頭煙,喝著茶,讓大腦放鬆一下。
    大概半夜一點多鐘的時候,我聽到李興的聲音有些顫抖地從樓上傳來:「朱,朱哥,快來!」我趕緊跳了起來,這時我聽到影子和方小圓房間的門也響了,而和我一起歪在客廳沙發上的鄧錕和膠布也被驚動了。我們忙上了樓,這時我看到了「沈香燕」,她背對著我們,臉上抹著厚厚的粉,嘴唇塗得紅紅的,身上穿了一件大紅色的旗袍,黑色的高跟鞋,肉色的絲襪。
    她正在梳頭,口中還哼著一首熟悉的兒歌《聽媽媽講過去的事情》,她哼得很輕,就像在喉管裡顫抖著。
    我悄悄地問李興:「她什麼時候來的?」李興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迷瞪了一小會,就聽到她在唱歌,睜開眼睛,看到她,嚇了我一大跳,我就叫你們了。」
    我讓大家都退到了房間外面,然後坐到了床邊。
    我從梳妝台的鏡子裡望著她輕輕叫道:「沈香燕!」她抬眼從鏡子裡看了我一眼:「你們還沒走啊?」我點了點頭說道:「我有點事情想問你。」她說:「其渺已經告訴我了,你們是想問我硬盤的事吧?」我說是的。她笑了,那笑聲很是讓人不寒而慄,我問道:「怎麼了?」她看著我:「誰都別想拿走其微的東西,其微是我的,硬盤也是我的,什麼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