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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老婦人

    聽到這聲音,余正平臉色變了,他衝到門邊,打開門,跑了出去,我們聽到邵靜的驚呼聲,然後便看到余正平把她拉了進屋,並關上了門。余正平因為生氣而激動,大聲地說:「你少給我跑出去丟人現眼,回樓上去。」一邊說著,一邊往裡推搡,他揚起脖子對著裡面大聲喊道:「媽,媽,你快下來把這瘋子帶上樓去。」
    這時我們聽到從後院傳來她母親下樓的聲音,那腳步聲低沉,感覺好像老人走路都很吃力。我和影子他們互相對視了一下,兩人的臉上都很淡然,雖然整個事情透著怪異,但長期的特種兵生涯使得他們處變不驚。
    終於,我們看到了余正平的母親,一個大約六十多歲的婦人,臉上滿是皺紋,佝僂著身體,手上的皮膚黑而粗糙,看得清因粗糙而顯露的裂痕,婦人雖然年邁,但看上去很精神,雖然行動並不利索,去穩健,紮實。我仔細留意她的一雙眼睛,那目光有些怪異,看上去很飄浮,卻很深邃。我們禮貌地叫了聲大嬸,她只是看了看我們三人,沒有任何的表情,走到余正平的身邊,拉起邵靜就往裡走,邵靜掙扎著,卻根本掙不脫。老婦人上樓的腳步依舊是那麼沉重,和她下樓時的時候聽不出什麼分別,我心裡有點驚奇,這很不正常,畢竟她手裡還拉著個女人,這個時候她的步伐應當相對零亂才對,而且我好像根本沒聽到邵靜的腳步聲,哪怕她是被拉扯著也不至於一點聲響都沒有。我看了看影子,他的目光中也露出了疑惑,倒是老萬,悠閒地抽著煙。
    余正平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我淡淡地笑道:「沒什麼,對了,你母親應該有六十多了吧。」他說:「六十六了。」我點點頭:「老人家身體蠻硬朗的。」他搖了搖頭說:「她的身體並不好,常常都會有些大病小痛的,不然邵靜也不會回來。」他有些黯然:「邵靜如果不回來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我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想太多,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能夠預計得到的,既然發生了就想想如何面對,怎樣解決吧。」我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對了,這附近哪有旅館?」他看了看我們說:「如果三位不嫌棄的話,就住在這吧,家裡有幾間客房,就是條件簡陋了些。」我看了看影子和老萬,他們沒有吭聲,我笑著說:「那就打擾了。」
    余正平帶我們看了一下樓下的客房,然後讓我們先休息一下,他去準備晚飯。
    我們的三間客房是緊挨著的,就在後院裡,從這裡可以看到通往樓上的樓梯。影子讓我住中間個屋,他和老萬則住在兩邊,他說這樣是為了安全。而我們住的房間對面也有兩間房,上著鎖,應該堆著雜物。
    我們三人坐在我的房間裡,我對影子說:「我覺得今天晚上好像會出事,你們小心一點。」
    老萬不以為然道:「怕什麼,我不相信有我和影子搞不定的。」影子搖了搖頭對他說:「老萬,朱哥說得沒錯,我覺得這家人透著太多的詭異,還是小心為妙,很多事情不是刀槍能夠解決的。」我點點頭說:「你就沒發現那老婦人很有問題嗎?以她的年紀,她的身體狀況,怎麼還有那樣好的精神和那樣沉穩的腳步?特別是她拖著邵靜離開的時候,根本就沒聽到邵靜腳步的聲響,怎樣才會有這樣的情況呢,除非,她把邵靜提了起來,或者是扛在了身上。」
    我對影子說:「晚上趁人都睡著的時候我們悄悄上樓去看看,到底樓上是怎樣的一個情況。」影子點了點頭,老萬這才有點緊張地問道:「你們不是認為真有什麼鬼怪吧?」我笑了笑說道:「別怕,就算真有什麼鬼怪哥也能保證你的安全。總之,遇見壞人你們上,遇到鬼怪我來。」影子笑了:「知道你是密宗的高手。」
    余正平來到後院隔著門叫道:「三位,吃飯了。」然後大聲對著樓上喊道:「媽,下來吃飯了。」我隨口問道:「老人家一般都呆在樓上?」他點了點頭說:「自從不再下地幹活以後她一直都喜歡呆在樓上,除了一日三餐或者解手以外幾乎是不下樓的。」我點了點頭:「老人家還是應該多走動走動的,邵靜吃什麼?」他回答道:「我媽會打飯菜上去給她的,來來,都坐下吧。」
    菜並不複雜,但卻可口,很下飯的。
    吃飯的時候我一直留意著婦人,我發現她的胃口很好,飯量比我還大,差點趕上了老萬。這樣的一個老人我很難與余正平所說的身體不好聯繫起來,我試問自己是吃不了那麼許多的。
    從我們來到余正平家見到老婦人到現在,她都沒有開口說過話,臉上還是那副表情,彷彿是雕刻上去似的,唯一變化的是她的眼神,原先的飄浮與深邃已經看不見了,變得尖刻,如一把利刃,她的眼神彷彿可以剜透人的內心,她一邊吃飯,一邊不時的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們,老萬有些不自在,埋下了頭,影子而不敢看她,自顧地吃著,我吃得快,早早放下了碗筷,掏出支煙抽了起來,微笑著和她的目光對視,我看到她眼中的敵意,彷彿她的屬地被別人所佔據,她在試圖努力地保護,甚至會不惜一切的代價。
    讀懂她眼神中的含義,我心裡有些害怕,這樣的眼神本不應該屬於一個老人,還是個老婦人。我發現個更有趣的事情,她就算看自己的兒子的時候,目光也依然這樣,絲毫看不到一份親人間應該有的和善與作為母親她所應該表現出來的慈愛。
    我故意和她搭訕:「老人家,身體還好吧?」她看了看我:「嗯。」我接著說:「剛才聽正平說了家裡的情況,其實媳婦對你也蠻孝順的嘛。」提到邵靜,她的目光微微變化,只是瞬間,卻讓我捕捉到了,那瞬間,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愛戀,一絲憐惜。隨後又回復了冰冷的眼神。我的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老婦人對邵靜的感情很特別,我苦笑著搖搖頭,怎麼可能?
    老婦人吃完了飯,把一旁盛著飯菜的大碗端起,上樓去了。余正平尷尬地笑了笑說:「對不起,我母親就這樣,不太會應酬,各位別往心裡去。」我微笑著點了點頭說:「沒事的。」見影子和老萬都吃好了,我對他們說:「要不我們出去隨便走走,散散步。」余正平笑了笑說:「我就不去了,我收拾一下,今天大家也累了,一會早點回來休息吧。」他不去正合了我的意思,我和影子,老萬出門了。
    影子問我:「我們去哪?」我說:「到今天我們吃飯的那個餐館去,我想找店主聊聊,或許他能夠告訴我們一些什麼。」
    店主看到我們仍然很熱情的:「三位,吃過飯了吧?」我點點頭說:「吃了,出來走走,散散步。」店主說:「余家娃子燒菜是很不錯的,不比我們這些飯店的差。」看來他們知道我們留在余家做客的事情。我問道:「你和余家很熟吧?」他對我們說:「鎮上誰不知道余家啊?三位,快進來坐坐吧,不吃飯喝杯茶總可以吧?」我們進了他的店裡坐下,他倒了幾杯茶,也坐到我們身邊:「余家原先在我們鎮上那可是大戶人家,算起來應該是正平的祖爺爺吧,是鎮上的大財主,當時鎮上有近一半的產業都是余家的,解放後他家的家業全被充公了,她祖爺爺也因為大地主的成分而被當作典型給槍斃了。」我點了點頭,問道:「他家這個媳婦你們都認識吧?」「邵靜啊?很不錯的一個女娃,能識文斷字,又有禮貌,這樣一個孩子,哎,可惜啊。」他搖了搖頭。
    我又問道:「她究竟是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店主說道:「這我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吧,不過她這次回來差不多七八個月的時候總共也沒在鎮上露過幾次面,前個星期看到她已經是這樣了。」我想了想:「前個星期到現在你見過她幾次?」他思考了一下,又轉身問著身後的一個男人:「老七,這個月我們攏共見了幾回邵靜啊?」身後那人回答道:「連今天好像三回吧。」我接著問道:「她現在這個樣子,她婆婆還讓她到處亂跑?」店主說:「她婆婆也很少出門,偶爾出來就是買點生活用品,我們說讓她好好看著邵靜,別讓她走丟了,可老太婆卻說:『不會的,她認得家門。』」
    回去的路上,我問影子:「你怎麼看?」他搖搖頭說:「說不好,不過我覺得很奇怪的,這是一種感覺,很壓抑也很恐懼,和我們平時感覺到的殺機與殺氣相似,但卻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