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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安達勒爾』詛咒

    那聲音彷彿來自遠古,輕輕地,略帶沙啞,顯得更滄桑:「『安達勒爾』是蒙古的一支古老部族,據說在很早很早的時候便已經消亡了。只有民間的傳說中偶爾會提到『安達勒爾』部族,而說得最多的便是『安達勒爾』的死亡圖騰。」她說話的時候,手不停地摳動白骨念珠,我問道:「我怎麼從來沒有沒聽說過這個『安達勒爾』部族?」她看了看我道:「不僅僅是你,就連很多蒙古人都沒聽說過,關於『安達勒爾』部族的故事得從明朝滅元之後說起了。享國運不足百年的元朝被朱元璋領導的起義推翻了,但末代皇帝元順帝妥歡帖睦爾既沒有戰死,也沒有自殺,而是率領著王族和所剩的軍隊撤退到了自己祖先曾經興起的故地——蒙古高原,在中國完成了一次外來政權全身而退的『奇跡』。」這段歷史我知道,這是因為成吉思汗近似於瘋狂的擴張,使得蒙古帝國幅員遼闊,汗國、部落林立,而元朝的版圖只算蒙古帝國的一部分,元朝的皇帝又是蒙古帝國的大汗,對於蒙古各大汗國和部落享有宗主權。元朝的滅亡,只是使蒙古帝國失去了中國的領土,而蒙古帝國卻依然存在。
    她喝了口茶,把白骨念珠戴到了手腕上,問我:「有香煙嗎?」我笑了笑,從包裡掏出煙來,遞了一支給她,並雙手給她點上,她深深吸了一口:「好煙啊,怪不得人家都說雲南和貴州的煙草不錯呢。」她又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才又繼續說道:「但明朝軍隊對蒙古帝國接二連三的打擊使得元順帝惶惶不可終日,終於兩年後因為悲憤和積鬱,在沙拉木倫河畔的應昌去世了。他的兒子愛猷識裡達臘在哈拉和林繼位,他整日厲兵秣馬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夠重新登上中國皇位,但隨著明朝大將徐達率部攻克哈拉和林,愛猷識裡達臘的夢想也隨之破滅了。」哈拉和林,是蒙古黃金家族的大本營,也是權力和榮耀的象徵,哈拉和林的淪陷,標誌著蒙古帝國從此也就在世界上消失了。她的目光深邃,彷彿又回到了那戰火硝煙的古代戰場,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和著她原本就沙啞的音質,頓時讓人感覺到絲絲寒意:「愛猷識裡達臘終於在明將徐達的鐵蹄下走向了絕望與崩潰的邊緣,在將蒙古帝國強撐著的第八個年頭,他也鬱鬱而終。他的兒子脫古思帖木兒做了第三任殘元皇帝,但他卻被一支10萬人的明朝軍隊在大將藍玉的率領下在合勒卡河和克魯倫河之間、貝爾湖南岸擊得潰敗,元朝諸王、平章以下官員三千多人及軍士七萬餘人被俘,脫木思帖木兒逃走後被其部將縊殺。至此忽必烈家族的元朝政權徹底喪失了在蒙古人中至高無上的地位,十年後,分佈在葉尼塞河上游沿岸的乞兒吉斯部首領貴力赤,否認了最後一任元皇帝額勒伯克的宗主權,將其打敗並殺死,取得了統治各部的霸權。至此,元政權徹底的滅亡了,合法的蒙古帝國大汗不復存在了。」我點點頭,我大約知道這段歷史,只是年份不詳。
    劉鈺聽到這裡很著急地問道:「說了那麼多,可這和『安達勒爾』部族有什麼關係?」那仁看了她一眼,繼續道:「額勒伯剋死後,他的一支族人從此便流浪草原,他們一來恥於提先祖的名諱,二來為了躲避仇家,便稱自己為『安達勒爾』部族。直到近一百年後,滿都海賽音可敦率領軍隊打敗了衛拉特人,將他們徹底趕出了蒙古中東部地區,宣佈鐵木真的後裔達延為大汗,『安達勒爾』部族的人才出來,並聲稱也成吉思汗的子孫,但沒有得到達延大汗的承認,反而認為其以先祖為恥而命將『安達勒爾』部族悉數格殺。」劉鈺問道:「那個海什麼音的是個什麼人?」我笑笑著:「是滿都海賽音可敦。」那仁對劉鈺說:「滿都海賽音可敦成吉思汗的第27代繼承人滿都古勒大汗年輕的遺孀,這個女人可不簡單,不僅僅扶養了當時年僅五歲的達延,還為他重新建立了一個強大的蒙古帝國。」
    這時,服務員的菜已經上來了,我問那仁薩滿要不要嘗下貴州的茅台酒,她搖搖頭:「我還是喜歡我們的奶子酒,今天就不喝了。」我們一邊吃飯,一邊繼續著我們的談話。那仁薩滿吃得很少,但神情卻很專注,一邊吃一邊用那特有的腔調慢慢地說:「『安達勒爾』部族被自己曾經的族人追殺,最後只逃出了幾個婦孺,其中有一個是部族裡的大祭司,她有著通靈的本領,還能夠先知先覺,她曾經警告過『安達勒爾』的族人們別去找達延大汗,否則部族會大禍臨頭,可當時沒有人聽她的。她目睹了部族人的慘死,她發下詛咒,她要用族人的血詛咒世間的人,她要把死亡的惡夢帶給世人,為死去的族人報仇。」我靜靜地聽著,劉鈺卻急了:「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讓我來承受這個詛咒?」那仁慢悠悠地吃乾淨碗裡的最後一粒飯後,用衣袖擦了下嘴說道:「達延大汗當然也知道這個詛咒,他讓帝國的巫師們把詛咒破解,但沒有一個人能夠破解大祭司的詛咒的。」她看了看我:「最後,是藏教密宗的大活佛把詛咒給封印在了一塊烏金名牌之中,大活佛說過,任何人不能夠以鮮血沾染名牌,否則詛咒將被解封。」我聽到這隱隱覺得事態並不像我想像的那麼簡單,我正色的問劉鈺道:「你得到的那個飾物有沒有沾染過鮮血?」她仔細的回憶,她搖搖頭說:「不記得了。」我說你再仔細想想,這很重要。她又努力地回想,然後道:「剛買來的那天晚上,我拿著它在手上把玩,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流出了鼻血,血灑在了上面,但我立刻就用清水沖洗過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我看了看那仁,兩人相視苦笑。那仁薩滿說:「天意啊,天意。」劉鈺聽後十分的緊張,她連忙問道:「是不是我的問題很嚴重?我會不會有危險啊?你們要幫幫我,我可不想有事。」
    一陣手機鈴聲,是從那仁放在舊上的那隻手機傳出來的。那仁看了看我說:「你接吧,然後讓她過來。」我接通了電話:「喂!」那邊馬上傳一連串的問話:「你是誰?我師父呢?她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這?你把她老人家怎麼樣了?」我看了看那仁薩滿,說道:「還是你接吧,我都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她哪個問題了。」那仁接過電話:「是寶音嗎?」然後只聽見她說:「你趕快過來吧,我們在這等你,你先回來吃飯了再說,我讓他們告訴你地址。」隨後電話又遞回到我的手上,我把我們的地址告訴了她,讓她最好打個車過來,我怕她找不到地反而浪費了時間。
    我問那仁:「這個詛咒你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而且你更是不遠千里的追了過來,應該有辦法化解吧?」她搖搖頭說:「血詛咒是和夢有關的,是讓人在惡夢中死去。」我把劉鈺做的夢告訴了那仁,我問她劉鈺夢到的九月二十六日是不是就是詛咒實現的時間。她說:「不是的,那只生命終結的最後期限。她每天都重複著同一個夢,其實如果不是我能夠進入她的夢境,她早就悄然地死於睡夢之中了。」我點點頭,我並不驚訝她能夠進入夢境,因為我所遇到的有異能的人太多了,每個人都有著自己專屬的領域。劉鈺的臉色慘白,無論誰知道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在睡夢中死去都會對睡眠產生恐懼,我心想今天晚上她怕是難以入睡的了。
    我對那仁說:「總是這樣也不行啊,你不可能每天晚上都進入她的夢裡去吧,而且你也會有睡著的時候。」我想了想又繼續說道:「如果到了九月二十六號還是這樣,那會有什麼結果?」那仁薩滿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那種神秘的力量不是我所能抵抗的。」我笑了笑:「那你還來?」她說:「這也許是我做的最後一件大事了,我已經風燭殘年,能做一點算一點吧。」我心中不由得對她起了敬意,我說道:「大祭司如果有什麼要吩咐的就請告訴我,我一定盡全力協助大祭司。」她看了看我,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她說道:「可惜,如果有密宗的活佛在也許事情會有轉機。」聽了她的話,我不由地想起了但增,我忙對她說:「等等,我打個電話。」我撥通了但增的手機,裡面傳來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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