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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遺書

    中午下了班我到報社找張麗一起吃午飯。
    「豪享來」裡面的人並不多,服務生為我們點了牛排飯和飲料。我望著坐在對面的張麗,一襲合身的職業套裝使得她的身材更加修長誘人,只是臉上有淡淡的倦意,略微有些黑眼圈,添了幾分憔悴。我問她是不是最近休息得不好,她笑了笑說:「是啊,最近的夢特別多,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但感覺特別的累。」我說:「是不是工作的壓力太大,要不請兩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她搖搖頭說:「也不是,最近社裡的事並不多。」她吃得不多,一份牛排只吃了幾口,她說沒什麼味口,我倒是一副風捲殘雲的樣子,她把自己的那份推到我面前,我也沒客氣。我一邊吃一邊問她:「你做的夢一點都記不起嗎?」她仔細地想了想:「是的,我曾經一直努力想想起夢裡發生的事情,但總是想不起來,哪怕是一些片斷。」
    我們又隨便聊了聊,我覺得她的精神狀態除了疲倦一點,應該都還算是正常的。我建議她下午和我去趟中心,讓梁平給她開點幫助睡眠的藥,她答應了。
    回到中心已經是兩點多鐘了,三點半我有預約,我讓張麗自己去找梁平,然後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做準備。我翻閱著將約見的救助者的資料,這是她的第二次咨詢,我希望能夠深入一些實質性的問題。這時電話響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有些急促,帶著恐懼:「朱老師,我是汪清涵。」我說:「你好,我記得我們約的是明天早上吧?」她說:「是的,我知道,但我遇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問道:「是不是還有人跟蹤你啊?」她說:「不是,我看到了我的遺書。」我沒聽明白,又問了一句:「什麼?」她帶著哭腔:「我看到了自己寫的遺書,可是我不想死。」我安慰著她說:「你別哭,不要急,慢慢地把事情說給我聽。」
    她停了一會,好像在平靜自己的情緒,緩緩地說:「今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感覺特別的累,人也很虛脫,我覺得也許是昨晚做惡夢的原因,」我聽到她粗重的呼吸聲,「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因為趕時間出門,匆匆忙忙的洗漱就去公司了。下午要開會,我把會議資料忘在家了就回去拿,發現臥室的床頭上放著幾張紙,拿起來看,是我自己寫的遺書,可我肯定我沒寫過,但卻又的的確確是我寫的,不僅僅是我自己的筆跡,就連語氣和上面所敘述的事情與心情都是我自己的。老師,我好怕。」我來不及多想,這事太離奇,也太古怪,我對她說:「你別怕,我馬上過來。」我忙叫李晴把下午的預約推了,出門打車去汪清涵家。在車上我約了鄧琨,讓他也趕過來,我想讓他找人在局裡做個筆跡鑒定,如果真如汪清涵所說,是出自自己的手,那這件事情就很嚴重了,我不太相信汪清涵的精神真的有問題,但如果真是她自己寫的,但清醒時卻記不起來的話,那她就很有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那樣我之前的判斷就有很大的問題,這已經超出了心理咨詢的範疇。
    汪清涵給我開了門,我看到她的臉色很差,臉白得就像是一張白紙,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有些哆嗦,嘴唇發紫。我們在客廳坐下,她很侷促,望向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悲傷和害怕,我輕輕地握了下她的手,很冰很涼。「別怕,」我說,「也許是誰的惡作劇。」她搖搖頭:「真是我自己寫的。」我看到茶几上有幾頁紙,拿了起來,這就是汪清涵說的那份遺書。上面除了提及她在心理咨詢時給我說的恐懼與焦慮的感覺以外,還記錄了她這幾年來不開心的事情及最黯淡時候的的心緒與感受。我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這真是一份遺書,內容很灰暗,讓人感覺萬念俱灰,了無生趣,那種心理感受是很強烈很真實的。其實從開始看這份遺書我就已經認定是汪清涵自己寫的,很符合她現在的情緒與心境,我有一個念頭,我覺得是不是她自己在導演這場鬧劇。但我仔細觀察著她,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使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不像在演戲,她是真的感到恐懼,那種害怕是發自內心的。
    鄧琨來得挺快。他說他接到我的電話就立即趕了過來,電話上我沒多說什麼,他來了我才細細的把事情告訴他,他也驚訝得合不上嘴。我問汪清涵這件事她有沒有告訴家人,她搖搖頭說當她發現這份遺書後很害怕,她第一時間想到了我就給我掛來電話,沒有再向別人說過。我將遺書遞給鄧琨,並讓汪清涵將自己寫過的一些東西也交給鄧琨,請他幫助想辦法去做個筆跡的鑒定。鄧琨爽快的答應了,他一直在調查著黃玉的案子,雖然進展並不大,但他很贊同我的看法,汪清涵的事情與黃玉的案件一定有著密切的聯繫。
    我安慰著汪清涵,讓她在結論沒下來前別想太多,照常過著平時的生活,她勉強的答應了。我知道她現在心理上有多麼的恐懼,但一切都還是迷,我也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我要盡快理清頭緒。讓她拿上開會用的資料,我和鄧琨把她送回了公司,她說要開的這個會很重要。
    她下車後我就陪著鄧琨到公安局去,我希望在第一時間知道鑒定的結果。一路上我們還在對這件事做著推測,但無論什麼樣的假設都找不到可以成立的依據。途中我把張麗的情況也給鄧琨說了說,讓鄧琨也常去看看張麗,雖然離婚了,感情應該還在的。鄧琨只是傻笑,沒有說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中午和張麗竟然是我們見的最後一面。
    鑒定科的工作效率很快,大概等了一個多小時結果就出來了,遺書的確是出自汪清涵之手。其實這個結果並沒出乎我的意料,從遺書的內容我就已經相信是她自己寫的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鄧琨的辦公室,我們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心裡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從鄧琨那出來,我直接回家了,心裡有太多的事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吃過晚飯,陪老婆說了會話,逗了逗孩子,我就把自己鎖在書房裡面。
    我始終不願意相信汪清涵有精神分裂,而且在和她所有的接觸中都沒出現過徵兆。那麼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她才會自己寫下遺書,而事後一點都記不起來呢?我突然想起了催眠,是的,這種情況如果用催眠來解釋應該更加合理。我想到了關心,這個在省內數一數二的催眠師。我連忙給她打了個電話,鈴響幾聲就接通了,「喂,誰呀?」我說:「是我,朱毅,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請教你點事。」她傳來一陣笑聲:「呵呵,是你啊,請教至少也得請我喝杯咖啡吧?不會節約得要在電話上說吧。」我尷尬的說:「那一會見,地點你定吧。」她想都沒想就說:「永樂路,大師咖啡,我二十分鐘後可以到。」掛了電話,和老婆交待了一下我就出去了。
    其實大師咖啡的環境不錯,雖然並不大,卻很緊湊,很安靜,據說咖啡也很正味。
    咖啡吧裡燈光有些暗,但絲毫沒有掩蓋關心迷人的光彩。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長裙,柔軟的質感,微微的映出裡麵粉色的內衣,一雙修長的腿包裹在長裙內反而讓人遐想。她的頭髮挽起,那張美麗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微笑。坐下後她沒問我,直接對服務生說:「來一杯炭燒,一杯巴西原味黑咖啡。」我笑著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黑咖啡?」她沒回答我,很直接的問我:「說吧,怎麼今天有興致約我?」我說:「想向你請教一些關於催眠的事。」她說:「催眠你自己也算是個高手了,我有什麼能夠幫你的?」我忙說:「我遇見一件怪事。」然後就把汪清涵的事向她娓娓道出,她聽後也正色了,她想了一會說:「從理論上說是有這樣的可能性的,你問過她最近接觸過些什麼人嗎?」我說我問過的,但最近汪清涵的生活很簡單,就是單位和家,兩點一線。關心又接著對我說:「我們都知道,催眠是需要接觸的,哪怕不是面對面,至少也需要有載體和媒介。比如電話,網絡聊天等等,不然是不可能讓人處於催眠狀態的。」她也陷入了思考。我們坐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探討了許多種可能性,最後都讓我們自己給推翻了,分手的時候她說她會再去查查相關資料,並希望我能夠隨時和她聯絡,溝通事情的進展。
    夜裡睡得迷迷糊糊的電話響了,我一看是鄧琨,沒好氣地說:「幹嘛啊,這都兩點多了還來電話?讓不讓人睡覺?」他的聲音有點哽咽,我的睡意全無:「怎麼了?」他帶著哭腔:「十五分鐘前張麗跳樓了,當場就死了。」我一下子坐了起來。老婆看到我的反應,忙問我什麼事,我告訴她張麗跳樓死了,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