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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狗爺的悲傷

    我對她們深深作揖,喊道:「陌生人,唯願你們的魂魄早日超度,屍骨就留在此處。陌生人,願你們來世過得幸福,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處理完後事,我看著熬湯的罐子可能有點文物價值,直接給提拎起來,掛在包上,看著裡面毫無生機的小羊,喊住郭雲鳳,道:「我這羊現在可以放了吧。」
    郭雲鳳道:「可以。」
    把小羊拿出來,從當中取出一枚很細長竹籤。小羊恢復了活力,喊道:「蕭棋,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我死了……這裡是哪裡啊,好恐怖啊。」
    我冷冷道:「拜託,羊哥。你早死了好不好。」
    「我才不要叫什麼羊哥。叫我小羊,喜羊羊就好了。」
    在小羊萌萌弱弱害怕的聲音之中,我和眾人便離開這望天洞。
    刀文秀帶了不少火把,數人點起來,順著光溜溜的台階下去,在洞口處發現漆黑的紋理,是用來困住鬼猴群的,我怕有些孤魂漂泊在這裡,再也出不去,用刀將花紋給戳破了。
    刀文秀拉著血屍走在前面,狗爺跟在後面,兩人時不時地就說兩句俏皮的情話,好像還是年方二八的樣子,也不管身在何處,有哪些人聽著。
    何青眉跟在後面。然後是郭雲鳳,沈皓天走在中間,我見他搖晃晃,幾次想要扶他,都被他伸手擋住了,笑道,我還能走。
    我知道他是倔強之人,便不去扶他。
    順著望天洞的台階下來,繞了許久才到高台所在。聽到豬臉大蝙蝠的聲音。眾人塗上了蝙蝠的糞便,騙過大蝙蝠。
    在高台一側,發現了一彎泉眼。
    刀文秀道:「從這彎泉眼出去,就是小雞公嶺。」
    泉眼下去,發現裡面極大,是一個的u字形,裡面還留著石頭專門供手爬過去。
    到了對面,眾人濕漉漉的,沈皓天的包紮的傷口又染紅,嘴唇發白,本想點跟煙,發現全部打濕,暗暗罵了一句操。
    從泉眼出來,發現不遠處一個水柱,不斷地冒出很小很小的水流,偶爾有兩條黑色的小魚從中冒出來。
    洞口處傳來寒風,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狗爺道:「阿秀。你這次破了禁令闖了山裡禁區,回去肯定會挨懲罰的。」
    刀文秀笑道:「我住在小雞公嶺,但不是他們的人。再說,我是巫婆阿秀,誰敢懲罰我?」
    我見著阿秀一心一意的樣子,心中「周****」「湘西老太麻若蘭」的名字差一點就要告訴她了。
    狗爺這人,實在是不厚道。
    火把全部打濕,再也點不起來,這小雞公嶺的黑蛇潭奇怪得很,溝壑之中並沒有螢石,只有一灘淺淺的流水,只是這溝壑足足有兩米多深,和阮家寨子進來的深水完全不一樣。
    幸好沈皓天破包裡面發出了一個手電,我的玉尺也能照著光芒。
    剛走了一會,猛地從石壁中跳出一個黑影。這黑影筆直朝走在最前面的人撲去。
    何青眉是一個反應的人,大喝一聲:「小心。」這黑影全身衣服已經撕破,動作不慢。
    狗爺受了偷襲,被人撞倒在地上,滾到在地上面,這人張開嘴巴就開始咬,一口就咬到了狗爺的小腿上。
    狗爺罵道:「瘋子。」
    刀文秀放下血屍,也跳去溝壑之中,藉著光芒才看清楚,這麼全身破爛的人正是阮鐵屍,身上已經很多道口子,有幾處頭皮都是撕破,直勾勾血淋淋地,燈光中照耀,難以用言語形容。
    「我要殺了你。你個老東西。」阮鐵屍叫道。
    三人在地上打了滾,狗爺的手受傷,吃了很大的虧,加上阮鐵屍幾乎是拚命的打法,刀文秀扒在阮鐵屍身上,一點都沒有打架的樣子。這溝壑的位置不寬,三人落在裡面再也沒有辦法多一個人。
    忽地,從溝壑上游游來一群頭部發光的小魚。
    郭雲鳳嚇得臉色慘白,急忙喊道:「無骨毒魚來了。」
    阮鐵屍和刀文秀同時驚醒。阮鐵屍踢開兩人,一股腦爬起來。我喊道:「阮鐵屍,我有話問你。四口棺材是誰送來的……」
    阮鐵屍的衣服上面沾滿了水,和奇怪的油脂,一拉就滑,瞬間就往前跑,從出來的泉眼暗洞跳了進去,咕嘟就不見蹤影了。
    郭雲鳳急道:「快上來。」
    狗爺踉蹌站起來,還在懵懵懂懂,嘀咕道:「什麼魚啊……我的腳被屬蛇的給咬了……」
    何青眉瞧出了異樣,伸手去拉狗爺。刀文秀淒然一笑:「阿狗,你先上去。」
    伸手將狗爺托起來,何青眉一手拉住狗爺,用力拉上來。
    何青眉伸手再去拉,刀文秀藉著力量往上跳,就在此時,腦袋冒光全身烏黑魚群有一隻張開了嘴巴,將刀文秀給咬住,刀文秀落到岸邊,那小魚落在石面上,還在蹦躂。
    郭雲鳳看準了時機,一腳將無骨毒魚給踩死了。
    毒魚死在地上,嘴角竟然是一排密密的黑牙齒。
    狗爺歎道:「這魚還能咬人……」
    「你啊。她時間不多了。這無骨毒魚是從九幽之下寒水冒上來,咬中人後,神仙也救不了。黑蛇潭裡最毒的不是蛇,而是這種無骨毒魚。」郭雲鳳惋惜地說道。
    我笑道:「從阮家寨子進來後,我可以見到了發光的小魚。過老天,別騙人了,要是真的能咬死人,我和沈大哥早就死了一百多回了。」
    狗爺道,是的,不懂別說瞎話。
    郭雲鳳道:「阮家寨子的水源和這個溝壑的水源不是一處。那邊的小魚膽小怕事,全身透明,見人就躲開。這邊的小魚通體烏黑,卻是黑蛇潭最毒的,叫做無骨毒魚……」
    刀文秀一把抓住狗爺的手,道:「天快黑了,我不願在黑暗之中死去,你帶我出去看一看陽光。」
    狗爺踉蹌地站起來,將壯實的刀文秀抱起來,一瘸一拐地往洞口走去。
    何青眉久久不願說話,轉身就眼角的淚水擦掉。
    洞口還有亮光。狗爺越走越急,腳上更痛,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握著拳頭重重地敲打地面。站起來,跌倒了兩次,又重新站起來。
    「有你在身邊便是陽光……我即便死在……無邊黑暗之中,也無妨。」刀文秀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神迷離,全身腫了起來,肌膚變黑。
    狗爺抱住了刀文秀,唯一一隻眼睛淚水氾濫。
    刀文秀氣若游絲:「阿狗……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愛過……」狗爺情深濃濃地說道。
    刀文秀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倒在了狗爺的懷抱裡面。
    這一朝相見,竟然成了死別。
    老鼠遊走,鑽進了狗爺隨身的袋子裡面。
    洞外的天空慢慢地變黑,人間再一次進入了黑夜的懷抱裡面。
    我走過去拍拍狗爺肩膀,道:「出去吧。點起篝火也是熱光,也是白天。」
    狗爺堅持自己把刀文秀抱出了洞口。
    洞口有人等在那裡,洞口修了一個鐵閘。
    出口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無骨毒魚蹦蹦跳跳,密密麻麻的黑牙齒格外驚人。
    洞口處守著幾個鄉民,見刀文秀被背出來,胸口染上了鮮血,皆是痛苦不已,兩個老者認出了狗爺,歎道:「是你啊。」
    狗爺道,是我,我來找阿秀的。
    昔日那個風度翩翩的狗爺,也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這邊的出口便是小雞公嶺的所在。這麼多年過去,還有些老人認出了狗爺。所以在小雞公嶺並沒有人為難我們。
    茂密竹林,幾處房屋。
    當晚,就在小雞公嶺燒起了篝火。我沒想到,進入黑蛇潭,在裡面逗留了一天一夜,貫穿了整座大山,又來到了一個新的村落。
    刀文秀是村子裡面的巫婆,受人敬重,村寨裡年老上前說話,要給刀文秀收殮,葬入深山之中。
    狗爺包紮好傷口,道:「今夜,讓我再看一看她。和她說一說話。我要帶你去遠方翱翔,去往那新世界……」
    我在窗口聽了一會,知道了狗爺在她身上動過情。
    當年的南蜀竹海之中,一個靈巧女子,遇上了一個憂鬱奇怪的少年,便有了一段記憶,那個竹葉翻飛,春天陽光溫暖的日子,便成了一段不該有的記憶。
    夜晚的風往南吹。今晚有人在落淚,雖然他只有一隻眼睛。
    我想了許久,總覺得難受,出門看著站在高地眺望的何青眉。那樣陌生,那樣遙遠,似乎紅塵世間,不過是夢幻泡影。
    我歎一聲,我把土卵收起來,加在一起已經有三顆了,雖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為此死了那麼多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值當。
    到了後半夜,狗爺托著廢腿,重新罩上了眼珠子,瞧著竹竿,過來找我,說一說當年的情事和驚險。
    我聽了狗爺說的故事,果然是有些意思,原來狗爺當年來著蜀南地區,也是為了尋找土卵,只是無疾而終,反而和刀文秀之間擦出了火花。
    狗爺在小雞公嶺和刀文秀鬧出不少暖心的笑話。
    不覺得,小雞公嶺快天亮了,濕熱的氣流在這盆地積聚,下了大雨。
    竹林四處都在流水。
    而小雞公嶺裡的毒蛇一夜之間全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