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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白雪紛紛的一夜

  我大聲地喊道,多半是想麻蛋聽到我的聲音。喊出來之後,我就後悔了。
  坐在板凳上的麻蛋,一邊烤著火,卻睡了過去。
  這個小王八蛋,關鍵時候,竟然忘記了老大的聲音,烤著小火睡起了下午覺。
  刀文青愣了一下,全身毒蛇般的氣息也隨即凝固了一瞬,忽然之間,這股氣息又猛地膨脹起來。她皮膚如松樹皮,上面沾滿了老年斑,一雙眼珠子盯著我,快步走上前,伸手將我的衣領給抓住了。
  老女人如此凶殘,我倒是低估了她的力量。
  麻倫叔跪在地上,見我被刀文青給抓住了,猛地動彈從地上跳了起來,直接撲向了刀文青。麻大臉色驟變,刀文青雖說是個厲害的養蠱高手,但要真的和壯漢打架,一點便宜都沾不到。
  麻大一直就守在刀文青旁邊,等麻倫撲上來,他一隻手就攔了過去,伸手抓了麻倫的胳膊,大喊一聲:「你是找死嗎?」麻倫也是著急,漏出了破綻,被麻大一隻手抓得緊緊地,竟然不能動彈。
  麻大的袖子裡面,鑽出了一條黑白交錯的過基峽銀環蛇,嘴巴已經對準了麻倫,只要稍微動彈一下,就可以咬傷麻倫叔。
  銀環蛇劇毒無比,咬了一口,幾個小時就會斃命,麻倫叔沒有辦法,不敢再衝上前,身體也不敢動了。
  「刀文青,有本事你就朝我來,欺負一個小孩算什麼本事。」麻倫被麻大一招給制住了,只能大聲喊道。
  刀文青冷笑道:「好意思,你帶了一個毒孩來偷我的蟲子,還說我算什麼本事,你自己好意思嗎?」
  麻倫叔咬著嘴唇都出血了,只得搖頭,眼睛裡面竟然落出了眼淚。
  「不是毒孩,是我們家關關!」
  刀文青隨即將我一扔,罵道:「來吧,讓我看一看,你是怎麼抓住小蠍的。要是不行,就把嚇人的蠱蟲給我交出來……」
  刀文青這一仍很用力,我的膝蓋首先著地,磕得很痛。
  而在我面前一米的位置,就是那隻金尾蠍子王。宗祠堂裡面,因為燒著火盤,氣溫並不是很低,蠍子王對於這個溫度很滿意,擺著尾巴,氣勢洶洶,似乎還記得幾個小時前我一手將它抓住的瞬間。
  我很快調整了姿勢,腰部彎曲,上半身前傾,雙手化成鐵鉗子,準備抓住蠍子王。
  我嚥下去一句口水,心跳得特別快。
  麻倫叔喊道:「蕭關,你要小心點,不要著急。用袖子抱住手,蠍子王身上都有毒的,你要小心。」
  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雙手猛地拍了巴掌,分散了蠍子王的注意力,隨即快速地跳上去,已經用上了我全力的力氣,速度極快,一把掐住了蠍子王。
  刀文青也是嚇了一跳,她萬萬沒有料到,我真的會抓蠍子王,急忙上前就要拉我。
  那蠍子王動作慢了一點,被我一把抓住,而我的手掌背面也被蟄了一口。
  「去你大爺的。」我大罵一聲。
  雙手猛地用力,那金尾蠍子王,直接就被給撕碎了。
  刀文青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往後一拉。我身子往後一退,兩半的蠍子落在地上,身首異處了,直勾勾呈現在刀文青的面前。
  刀文青眼睛一紅,渾濁的眼珠子裡面流出了淚水。
  「你……你居然殺了我的小蠍……」
  「蠍子王已經死了……這買賣也做不成了。」一個冷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兩個西裝革履人走了進來,一個眼睛空洞,不知道心思說什麼,另一個臉部如刀削一樣,稜角分明,手上面提著一個黑色的密碼箱。
  刀文青走上前,忍不可忍,「啪」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罵道:「小兔崽子,蠍子王值十萬塊錢,你是找死嗎?」
  麻大鬆開了麻倫,上前賠笑:「仇立兄弟、仇破兄弟,對不起,我們這個……也是出了點小意外。」
  「哈!你們青崖峒真是不守信用,我仇立高看你們了。我們走。」仇立說道,眼珠子裡面沒有一絲情緒。
  旁邊冷酷仇破手上提了一個黑箱子,說道:「哥,咱們就這樣空手回去了?」
  「蠍子王都死了,還能怎麼辦,依我看,青崖峒就養不出什麼厲害的蟲子。被他們吹上天的金尾蠍子王,竟然被一個小孩活活弄死了,幸好被我們及時看到了,不然這十萬塊錢就打了水漂,那才是一個痛苦……」仇立譏諷地說道。
  我感覺我很不好受,我一雙手腫得越來越黑,而且骨頭裡面特別痛,那隻金尾蠍子王果然異常厲害。
  刀文青恨得不行,正色道:「兩位小兄弟,你們再休息一晚上。我保準不會讓你們失望,而且價錢不變。」
  麻大說道:「娘啊,你該不會是要把七色蠱……」
  刀文青說道:「樹要臉皮人要面子,我丟不起這個人。小蠍死了,只能拿七色蠱了。」
  麻大驚慌之餘,鬆開了麻倫。
  麻倫跑上前,將我抱了起來,罵道:「你個死太婆,小孩要是死了,我跟你沒完,一定讓你青崖峒血流成河……」
  麻倫聲音恐慌,見我眼珠子轉動,才鬆了一口氣。
  刀文青冷笑地說道:「麻大,給我鎖起來,今晚凍死他們。小孩死了就死了,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是被蠍子咬死來不及救人了。」
  刀文青冷酷無情,說話的事情,眼皮都沒有眨動。
  我張開嘴巴說道:「死老太婆,你會跪下來求我的……」我迷迷糊糊之間,又聽了一些話,很快就陷入半昏迷之中。
  麻倫叔再一次將我抱了起來,我們二人走來時的路,上坡變成了下坡,又被送去了那個破舊的漏風寒冷的小木屋裡面。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到了天黑的時候,從窗戶丟進了兩個飯團,還有一瓶水,隨即是一個輕快的腳步聲。
  「蕭關,應該是麻蛋給我的食物。」
  「嗯,謝謝他,他還是我的好朋友……」我無力地說道。
  麻倫叔將我抱了起來,餵我吃了一些飯團,又餵了一口水,最後才是自己吃了兩口。
  他比較胖,容易餓肚子。
  我精神迷迷糊糊,時而清醒,時而昏厥不已,飯團吃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麻倫叔說道:「蕭關,都怪我,不該帶你來山裡面捕蟲子的……現在可好……烈雲叔要是回茶花峒,我該怎麼跟他交待……」麻倫叔邊說,豆大的眼淚落在我的臉上,嘴角嚼著的米粒也有一些落到我的臉上。
  「麻倫叔,你跟我講講我師父麻烈雲……我一直都想不通……我師父姓麻,麻老姑也姓麻……不對啊,兒子怎麼能和媽媽一個姓……呢?」我問道。
  這個疑問在我心中纏繞了許久。
  麻倫笑道:「麻若蘭麻老姑終生未嫁人,一直生活在茶花峒。早些年她是落洞女神,風華絕代,很多人迷戀過她。東北有個叫狗爺小她十歲,都愛得要死,可惜那狗爺已經死了……你義父……你師父是老姑收養的,後來養大後就隨了老姑的姓氏,叫做麻烈雲。烈雲叔常年在外,漂泊一生……老姑最為心痛他……」
  麻倫的言外之意,愛屋及烏對我才特別的關愛。我連打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閉上眼睛聽話。
  麻倫叔接著說道:「烈雲叔他是個很有抱負的人。他一生不好名利,不愛女色,想著瞭解九州各地的蠱蟲,研究出一些專門救人的法子。我也是受他點撥,才有一些成就……走遍了大江南北,大漠江南,都有他的足跡。」
  我不由地心想,難怪,我小時多病,想死都死不了,原來師父如此厲害啊。
  「恩……這些我從來就沒有聽師父講過……他在一個地方呆上十年……怕是不容易……」我有些感觸。
  「天下的美麗只有浪子才知道,九州的壯美怕只有烈雲叔才見過。像我這樣膽小如鼠,就連湘西都不敢走出去。我是很敬佩烈雲叔的。」麻倫說道。
  我從來沒有完完整整地瞭解過師父,沒有想到師父竟是如此厲害。
  那天晚上,麻倫叔講了很多。
  可當我問他,師父和那個叫做蕭棋的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
  麻倫告訴我說道:「那件事情原本牽扯的人太多,而內情到底是什麼,只有當事的烈雲叔和蕭棋知道,外人一概不知。自從那件事情之後,烈雲叔和蕭棋都緘口不言,不論外界有多少猜測,他們二人都沒有再談論過這個問題。」
  我聽了麻倫叔的話,心中多了一股信念,這股信念在告訴我,不能因為一隻蠍子就把自己弄死。
  十年前,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一定要弄清楚。
  夜越來越黑,沒有玻璃窗戶根本就凍不住寒風。
  就在此刻,從窗戶上面「辟辟啪啪」的掉進了很多硬柴,還有幾根引火的小樹枝和一盒小小的火柴。
  「老大,我也沒有辦法。我再想辦法,你晚上好好睡覺。」外面傳來了麻蛋的聲音。
  沒等我回答,麻蛋就跑遠了。
  麻倫叔將我放倒一邊,將柴火收攏在一起,把幾根小木棍握在一起,火柴劃亮,破屋裡面漸漸有了溫度,也不會那麼寒冷了。
  到了後半夜,樹枝折斷聲不斷傳來,又是一夜的大雪。
  早上天剛亮,一陣寒風吹來,木屋的門「光當」一聲從中打開。
  麻蛋嘴唇發白,凍得不行,哆哆嗦嗦地喊道:「老大,你們快跑,我奶奶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