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三章 大掌櫃的囑托

　　上了車，饒姐和晨曦的情緒依然並不穩定。
　　我讓熊貓開車，自己和夜將軍則留在後面照顧她們兩個，車子發動，我們緩緩離開這個村莊……
　　之前的動靜已經在村子裡引起了小規模的轟動，不少從睡夢中被驚醒的村民們推門出來，悄悄打量眼前的情況。
　　而這些村民無疑親眼目睹了精衛重生，和大掌櫃展現出真實實力的巔峰一戰。這場戰鬥遠遠超越了村民們對世界的認知，也讓他們懷疑自己是否處身於夢境……
　　我本應該去阻止他們看到這些不該看到的事情，可是現在的我，已經自顧不暇了。
　　車子飛馳，很快上了公路，眼看著精衛和大掌櫃已經被我們甩在後面，饒姐和晨曦卻始終都沒有恢復冷靜。
　　饒姐絕望的對我說，一定要回去救救筱雪，一定不能讓筱雪被精衛奪走了身體……
　　我卻頗有些無奈的告訴饒姐。筱雪就是精衛，精衛就是筱雪，兩個人根本已經融合了。之前撫柳仙姑在她兒時所訴說的事情本就是天命，她沒有欺騙自己的徒弟。筱雪是注定要復活重生的，她是精衛的轉世。
　　可是不管我說什麼，饒姐始終聽不進去，她倔強的以為胭脂夜叉就是被精衛奪走了身體，她固執的以為，只要我們回去救她，呼喚她的名字，筱雪就一定能夠回來。然而我心中卻知道。這些根本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而比起饒姐來說，更可憐的還是晨曦。
　　晨曦坐在後座上，一句話都不說，但她越是這樣的狀態，也就越讓我覺得擔心。
　　晨曦一雙大眼睛通紅，眼角含淚，淚水卻並未流下，我知道大掌櫃最後那一句話對晨曦的傷害到底有多大。
　　最後關頭，大掌櫃告訴晨曦，她並不是大掌櫃的親生孫女，而只是抱來的孩子。這句話無論是真是假，都一定讓晨曦現在的世界觀徹底崩塌。她最信任的爺爺，卻始終都在欺騙她，這樣的現實，我想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承受吧？
　　車子開出差不多五公里左右的時候，我忽然聽見背後方向傳來了一聲巨響。
　　熊貓停了車。我們匆忙拉開車門觀看。
　　眼前的情況讓我們震驚萬分，只見我們借宿村落的方向，忽然捲起了一股狂風。
　　那是龍捲風，龐大恐怖的龍捲風，而在這龍捲風之中，我看到了一道藍色的耀眼閃電。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精衛和大掌櫃巔峰一戰所產生的恐怖現象，這麼恐怖的能量根本不是人類能夠釋放的。
　　只是從這樣的現象我們無法得出結論。這一戰究竟是大掌櫃獲得了勝利，還是精衛佔了上風。
　　饒姐依然倔強的想要回去看看胭脂夜叉，看看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我卻不能讓她這麼做。如果大掌櫃獲勝了，那麼倒還好說，可是如果精衛獲得了勝利，那麼我們同樣也有被殺的危險。
　　無奈之下，我們只能上車，火急火燎的朝著重慶城區趕去，精衛的重生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只是挽救剩下還沒有發生的災難……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車子到達重慶城區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饒姐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她其實是個冷靜的人，只是對胭脂夜叉的感情讓她迷失了分寸。
　　最值得擔心的反而是晨曦，自從聽大掌櫃說完了那句話，晨曦便始終沉默不語。最開始她的眼角還帶有淚痕，但是久而久之，她的眼淚似乎也流乾了。
　　我沒急著離開重慶，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穩定大家的情緒才是最重要的。於是我找了個還算熱鬧地段，向陽的賓館，開了房間，讓大家先住進去。
　　終於回到了房間。大家也有了落腳的地方。安置好了饒姐和晨曦之後，我也終於能夠稍事休息。
　　站在窗邊，我眺望著不遠處的山城點上了一支煙，在香煙裊裊之中。我似乎又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場驚天一戰。
　　人類的力量終究是有限，在神祇面前，人類渺小的像是只螞蟻。
　　我歎息，既是為了生死不明的大掌櫃。也是為了而後人類未知的命運。
　　這時候熊貓和夜將軍都湊了過來，熊貓問我：「你覺得大掌櫃死了麼？」
　　我苦笑搖頭：「大掌櫃無論生死，都已經沒什麼意義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大掌櫃死沒死。而是精衛又活了。上古諸神紛爭的時候，天下便陷於戰火，只不過那時候大地蒼茫，生靈稀疏，有足夠的空間給諸神廝殺搏鬥。現在大地上全都是黎民百姓，就算昨天晚上那規模不大的一戰，都注定要有不少無辜慘遭連累……如果諸神紛爭重現，那簡直就是浩劫。」
　　熊貓點頭，也點上了一支煙，眺望著窗外景色，惆悵歎息。
　　夜將軍問我，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我搖頭。說我自己也不知道。其實從我私心的角度出發，我很想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很想帶著朋友們躲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避開這一切，避開這場浩劫，可是我的良心不允許我這麼做。
　　平心而論，精衛復生有我的責任，如果不是我找回了沈家寶藏。她也不會有重生的機會。所以我應該負責。
　　而更令我心中難安的，其實是昨天晚上胭脂夜叉給我的一個吻。
　　那個吻到底代表著什麼？是胭脂夜叉為了偷走沈家寶藏而使用的美人計？還是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變身為「精衛」，與自己「胭脂夜叉」的身份徹底告別，所以與我的吻別？
　　我惆悵而又迷惘。手中的香煙漸漸燃盡，我卻忘了抽上一口。
　　這時候夜將軍說道：「大掌櫃昨晚既然讓晨曦告訴你什麼事情，你不妨等她的情緒緩和下來，好好問問她……無論如何。晨曦是現在最大的知情者，她能夠給你合適的指引。」
　　我點頭，心中也擔心晨曦的安危。
　　饒姐雖然也受了打擊，但是饒姐相對來說更加堅強。晨曦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的精神更加脆弱。
　　折騰了一夜，我讓夜將軍和熊貓先睡了。而後自己走到饒姐和晨曦的房間，勸她們休息。
　　可這畢竟是徒勞，兩人誰都沒有睡覺的意思。她們用同樣的姿勢抱膝坐在床上，怔怔的出神，都是一句話都不說。
　　我很無奈，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陪著她們發呆，一邊等著打探大掌櫃他們的消息……
　　傍晚時分，酆都那邊的消息傳來，由於這件事情太過驚人。所以消息傳得很快。
　　消息最開始是從碼頭傳來的，據說酆都一個山村昨夜忽然刮起了龍捲風。雖然沒有人拍到這個畫面，但是卻有三五成群的幾位目擊證人。而更為恐怖的是，酆都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在昨天晚上居然被夷為平地，村子裡二十三戶人，當晚全部喪生，無一生還……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整個人都懵住了。
　　我雖然知道精衛和大掌櫃的一場大戰，注定會造成生靈塗炭，但是我卻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居然如此可怕。
　　二十三戶人，至少有五十口。五十條鮮活的人命，就在這一場浩劫之中，徹底喪生了。
　　良久良久，我都沒有說出話來。
　　而饒姐和晨曦的臉上則似乎變了表情。
　　我不知道該對她們說什麼，因為造成這場大規模「屠殺」災難的人，一個是饒姐最疼愛的同門姐妹，一個是撫養晨曦長大的爺爺。
　　而不知道多久之後，一直怔怔無言的晨曦忽然開口，她低聲對我說道：「楊燁，有些話是時候對你說了，如果我再不說，只會有更多無辜的生命遭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