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慕容湘兒的原形

　　縣衙後院的一間臥室。
    「你說的慕容湘兒可是它？」老婦的手指向地上一隻小動物，這小動物通身雪白，毛茸茸的，陽光照耀下閃著一層層光輝，甚是奇異。
    這儼然是一隻狐狸，毛髮奇特，一看便知是珍貴物種，若是用它的皮毛做了衣物，定然華麗而暖和。
    小狐狸不幾步，跑到了宋謙的腳下，抬起小腦袋，一雙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彷彿有什麼話在說。
    宋謙臥下腰，想要將它抱起，小狐狸猶豫了一下，臉上似乎有些酡紅，但還是任宋謙抱了起來。
    「你是湘兒？」宋謙擺弄著小狐狸的爪子，當他的目光移到小狐狸臉上時，才注意到，它的半邊臉像被火傷壞了，扭曲著有一塊暗色的痂，很是難看，無異破壞了整體的美觀。
    宋謙看得一驚，險些將小狐狸摔在地上，幸好小狐狸用力抓著宋謙的衣服，同時，狐狸眼中還露出些許不滿。
    「別看了，它就是你說的什麼湘兒。你雖然不會高深的異術，是人是妖，總能分得清吧？」老婦說道。
    這老婦滿頭白髮，臉上的皮膚如樹皮一般，褶皺橫生，乾硬艱澀，似是被風乾了的皮肉。她的身材不高，手裡拄一根枴杖，又佝僂著身子，遠看就是一個侏儒。
    她就是宋謙的師傅——無德老人。
    無德老人不知年齡幾許，據她自己說曾見證了元朝盛衰和大明的興起，只是不知是真是假，但在宋謙的眼裡，她的人和那根枴杖一般，十年前是那幅模樣，十年後還是那幅模樣。
    謎，一樣的存在。
    「弟子知她非是人類，是何妖靈便不清楚了，不過，弟子可以保證，她沒有做過任何惡事，反倒時常助人為樂……」宋謙抱著小狐狸徐徐說道，希望說服師傅。
    姬忠情見此，也在一旁幫忙說著。他知道慕容湘兒是妖怪後大吃了一驚，沒想到鬼怪書中所說的妖怪竟然真的存在於世，又是驚訝又覺荒誕，不過想一想慕容湘兒的所為，便覺即便她是妖怪，也是好妖怪。於是找無德老人，求她放出慕容湘兒，可無德老人固執得很，無論怎麼說也不答應。礙於宋謙的情面，他不好發作，於是找來了宋謙。
    無德老人看了看姬忠情，沒有說話，而後望向宋謙，道：「正因為她沒作惡，若是作惡，你們便看不到她了。」
    聞言，宋謙嚇了一跳，不過一想又釋然了，他瞭解師傅的脾性，師傅的義子被靈怪騙了感情，最後死於靈怪之手。師傅知道後，對非人類的存在都充滿了不信任，但凡遇到作惡的，不管輕重，一律斬殺。現在沒殺慕容湘兒，看來是她做善事積了福，果然善有善報。
    「狐類有五種，乃凡狐、鬼狐、妖狐、魅狐、靈狐，其中凡狐最弱，不過區區一隻動物罷了，雖有些智慧，但比起人類卻去遠。而這靈狐則不同，生來非凡，善聆音，能察理，曉陰陽，狐中的仙亦多由靈狐產生。」無德老人淡淡說道，她通曉天文地理，種種奇門異術也知，可謂萬事通。
    小狐狸吱吱叫著，眼中露出異色，它沒想到有人知道它們這一脈。它們靈狐一脈雖然不凡，但是數量極少，上天亦是公平的，給了它們智慧，便在數量上限制了它們。
    無德老人又道：「靈狐可謂鍾天地之靈秀，若是尋常人吃了它，延年益壽，心竊通明，氣運綿長，還可福及子孫。好處可不止這些，還有……」
    她蒼老的聲音娓娓道來，聽得宋謙和姬忠情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這靈狐還有這麼多的好處。
    而一旁聽著的蘇九娘，卻感到師傅這是有意的，似乎有什麼用心，她不禁皺起了美眉。她跟著師傅的時候最長，所以對師傅也最為瞭解，此時她感到了不妥。
    「師傅，您有什麼放盡可直說，弟子盡量滿足即是。」宋謙打斷了無德老人的話，他的心思多麼靈巧，自然聽出這話別有用心。
    無德老人也有點慚愧，不過一想後果，便恬著老臉說道：「師傅老了，行動時常不便，最須得一個人照料……」
    宋謙聞言，閉上了眼睛，他立時明白了師傅的用意。
    「嚶嚶……」小狐狸在他懷裡動彈，似要說什麼，但說出來的是獸語，宋謙根本聽不明白。
    這時，無德老人信手一揮，一道光華打在小狐狸身上，小狐狸立即口吐人言：「宋謙哥哥，你不要管我，湘兒有動明生死的預感能力，知道自己命運，不會這麼輕易有恙的，你千萬不要因我而做出一些違心的事啊！」
    「宋謙，你有什麼事情比湘兒自由更重要的，何況，我看你師傅他老人家，一幅奸詐模樣，湘兒跟著她肯定沒什麼好下場……」姬忠情卻是不同意了，連「大人」也顧不上叫，一些話直白了說出來。
    「這怎麼可行？湘兒不要宋謙哥哥因我受累……」
    「夠了！」宋謙突然一聲大喝，看著無德老人，一字一頓地道：「你又逼我？」
    短短一句話，透著深深的無奈和不甘、憤慨，但同時又不得不低頭。
    無德老人聞言，背過了身子，也不忍看到弟子的如此模樣。
    蘇九娘深情款款地望了一眼宋謙，眼裡有淚在打轉，「師傅，您年老不便，便由弟子來照顧吧。」
    姬忠情一下明白了，在一旁勸道：「蘇姑娘真是深明大義，宋兄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古人說的好，『兩情若是久長在，又豈在朝朝暮暮？』。你們二位定然終成眷屬！」他這一興奮，話說得毫無邏輯。
    蘇九娘聞言，臉色不由一紅，然後走到了師傅身後。
    無德老人也知道自己過分了，也不好繼續留在這裡，便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裡無時終究無。師傅逼不得已，這也是為你們好啊……師傅有事在身，便先走了，有緣再聚。」
    宋謙看著她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著拳頭。
    無德老人微微歎息一聲，走了出去，蘇九娘便跟在身後，只聽她又道：「這小狐狸不凡，若是你娶她作妻子，將來必定子孫滿堂，富貴不絕。於你於她，儘是好處，我看你倆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的聲音漸漸淡了，很快就聽不到了。
    而小狐狸躲在宋謙的懷裡，眼中閃著異樣的光彩，似乎對此很是認可。
    一旁的姬忠情則瞪了眼，嘀咕道：「人和狐狸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