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成魔者皆為自願

    突如其來的援軍，白芒從我身後閃爍而過，我和大叔在千鈞一髮之際險險避過。這白光來勢洶洶，且之前毫無預兆，可見出手之人速度極快，而且功力深厚，道行一定還在我之上。
    如今這兩個世界裡，道行在我之上的，恐怕只有那麼幾個人，而能夠在我沒有開啟盤古之力前，完完全全壓制我，甚至連出手都不讓我感覺到的也就只有一個人。
    我猛地回頭，卻見元始天尊一身白色法袍，冷傲地屹立於白馬寺庭院正中間，他便是行癡的援軍！
    雖然出乎我的意料，不知為何元始天尊會和行癡攪合在一起，但是行癡剛剛就一直在喊著所謂天命，在我看來，這個天命應該就是指元始天尊。
    他真的算到了自己今日不會死，也算到了會有人來救他。
    元始天尊瞄了一眼重傷的行癡，行癡臉上很平靜，既然已經預料到了，他也不會感到驚訝。再看面前的魔化空淨，正在憤怒和仇恨中的他才不管眼前之人是誰，魔氣自四面八方而來，竟然對著元始天尊狂轟濫炸。
    “哼，魔道，終究還是道！清濁兩分，散開！”
    元始天尊大袖一揮，白光直衝天空，落在了這魔氣之上，魔氣被打中後微微一震，竟然分化成兩邊，被元始天尊一招劈開，散落在了地面上。
    “行癡不能死，與我有用，今日我也不願和汝等交手，不想受傷沒命就自己掂量著！”
    元始天尊一邊說著一邊抓住了行癡的手臂，接著一拽，將他扔到了一片白雲之間，白雲裹住他的身體，元始天尊旋即飛起，帶著行癡退走。
    我可不願意讓行癡這傢伙逃走，冷哼一聲，正要出手，卻見魔化空淨速度竟然比我還快，魔氣裹住其雙腳，接著向下一衝，魔氣帶著空淨的身子一下子衝到了天空中，緊追元始天尊而去。
    “我們也跟上去看一看。”
    白骨急忙喊道，我點點頭，三人同時飛上天空，緊追魔化空淨而去。
    因為我們三人飛行的速度遠遠不如魔化空淨更不如元始天尊，所以很快就被甩開了一大段距離，不過魔化空淨身上的魔氣震動太過激烈，我用心眼一掃就能看見他留在天空中的痕跡，這才慢慢跟上。
    一邊飛我腦子裡一邊在盤算著，為什麼元始天尊要救行癡和尚，兩個人根本就沒什麼交集，還是已經暗中有了勾結？
    因為我是不相信行癡和尚嘴裡喊著的那一套所謂的天命，若是天命這麼容易就能夠被掌握，若是命運能夠被揣度和猜測，行癡和尚估計比鴻元還牛。
    只是這其中的勾當我並不清楚，自己也不便瞎猜，還是眼見為實的好。
    跟著魔化空淨留下的魔氣，一路追蹤，飛了小半天之後才在天空之中一片白雲間遠遠地看見了魔化空淨的身影，讓我意外的是，他竟然以魔氣困住了元始天尊的去路。
    我和大叔以及白骨遠遠停住，並不加入戰局之中，現在情形還不明朗，而且大叔和白骨的戰力根本達不到參與聖人之間戰鬥的等級，更何況此時的元始天尊可比聖人要強大多了。
    “你，為何跟著我？”
    元始天尊這話問的就是屁話，人家空淨就是要殺行癡，你丫的救了行癡還不允許人家追？
    “把行癡放下，我不與你為難，你若是不放了他，我要了你的命！”
    魔化空淨也是夠狂的，畢竟站在你對面的可是元始天尊，這可是如今實際意義上最強的人，他這話說出來也不怕對方眼急了，直接出手。
    但是什麼是魔？本就是為所欲為，無法無天，魔性已經加深的空淨說這話其實也是能理解的。
    “你在威脅我？”
    元始天尊今天看起來明顯心情不悅，這才被魔化空淨威脅了一句身上立刻湧出了殺氣，雙手慢慢揮動，聖力已經鋪開，全面壓制住了魔化空淨和他的魔氣。
    “哈哈，你以為聖人就能夠為所欲為嗎？你以為你展現出聖力我就會恐懼後退嗎？我要殺行癡，誰都無法阻擋，你也不行！”
    如果說之前魔化空淨和大叔以及白骨交戰的時候多少還有一些留手，那麼此時的魔化空淨那便是徹徹底底地暴怒，身上的魔氣傾巢而出，原本碧藍的天空轉眼間化作黑風陣陣，烏雲密佈的險惡天氣。
    電閃雷鳴之下，魔化空淨猛烈突進，身體被魔氣包裹，直衝元始天尊而去。但是，這一次轟轟烈烈的衝擊落在我的眼中，卻如同飛蛾撲火，結局我都已經能夠預見，元始天尊從容地伸出手，對著魔化空淨遙遙一指，聖光從其指尖爆發，洞穿了海量的魔氣，在魔化空淨的肩頭留下了一個血洞。
    魔化空淨的進攻勢頭因此被阻，身體微微一震，鮮血噴湧而出，這還不算，卻聽元始天尊冷冷說道：“魔氣？哼，終究是小道，聖威跌宕，震散魔氣！”
    揮手間，聖光橫掃所有魔氣，在聖光之中，魔化空淨四面楚歌，連逃跑的路線都沒有。卻在此時，一個身影從聖光之中衝出，一躍落到了魔化空淨的眼前，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臉上，元始天尊借聖光掩護，這一掌結結實實地落在了魔化空淨的身上，將其從天空中打下，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不堪一擊。”
    聖人不屑地說道，空淨躺在地上，眼中有淡淡的黑氣，可是身上有傷的他卻很難爬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後才緩過勁來，抬起頭看著天空中的元始天尊和被白雲包裹下的行癡和尚，我竟然感覺其身上的氣息在一點點變淡，他似乎一下子沉寂了。
    很多年前，當空淨第一次翻開行癡送給他的佛經時，他滿懷著希望，覺得這是自己的一場造化，覺得自己能夠拜入白馬寺，成為神僧行癡的徒弟是自己的緣分和福氣。
    可是多年後，當他發現了這本經書的秘密，當他知道自己的師傅已經入魔的時候，他卻沒有選擇憎恨，而是選擇原諒和寬恕。
    成魔成佛，在他看來其實沒有區別，誰說成佛就一定是好，誰說成魔就一定是差，他只是想走在自己的路上，走在這條中間線上，外人問他何時登上西方靈山大雷音寺，他卻笑著回答：“我只願做一個平凡的僧人。”
    他很少唸經，但是喜歡看書，他不喝酒，但是喜歡喝茶。
    空淨是外人眼中的禪宗領袖，是萬人敬仰的神僧，可是誰又知道，當他每天從禪房中醒來，看著自己牆壁上掛著的行癡的畫像時心中是什麼樣的感受。
    醫生救人，卻不能自救。笑星逗樂人群，卻逗不笑自己，何等悲哀
    其實，過去的我認為每一個成魔的人都不是自願的，無論是像我第一次入魔那樣毫無意識地就引爆了魔性，還是像我為黑蛋報仇的時候，自己選擇了入魔。這在我看來都不是自願的，因為總有外部的力量推著你成魔。
    但是如今的我看見地上忽然沉默下來的空淨，卻忽然間明白了一個道理，成魔者皆是自願。
    也許說這話很多人不信，過去的我也不信，但是現在我信了。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人逼你，只有你自己逼自己。
    “哦？學乖了？”
    元始天尊冷冷說道，隨後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開口問道：“怎麼？接下來是你來和我一戰嗎？”
    我卻搖搖頭，雙手反而背在了身後，接著笑著說道：“不，不是我和你一戰，你以為你已經打敗了空淨嗎？遠遠沒有，空淨還是空淨，不過還要感謝你，剛剛恐怖的攻擊落在空淨的身上，將他身體內的魔性給打散了。此時的空淨，又一次回到了中間的分界線上。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這應該是意外，因為我看見行癡和尚的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而聽到我的話後掃了一眼空淨的元始天尊也露出了驚訝的目光，連他們都沒有料到，剛剛的攻擊非但沒有滅了空淨，反而成全了他。
    即便沒有魔化後爆發性增長的力量，但是當一個深沉如海，卻擁有如同浩瀚星辰一般智慧的空淨站在你面前時，你才會知道，不一定魔化之後才是最強，至少對於空淨來說，平靜的他更強！
    身上的僧袍變成了黑色，佛珠微微在風中搖晃，空淨大師從地上的坑中站了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埃，佛光洗滌了他身上的血跡，他一點點飛上天空，口宣一聲佛號，抬起頭望向了天空中的元始天尊和行癡和尚。
    而此時的我們都看見，空淨大師臉上露出了平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