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恐懼

　　果然，羅切特現身之後是準備對我來硬的，我反而求之不得起來，之前那些煩人的幻境弄的頭暈轉向，如今爽爽快快地戰鬥才合我的胃口！

　　「有一點你搞錯了。」

　　羅切特把玩著手裡的玫瑰花，笑著說道。

　　「哦？哪裡搞錯了？」

　　我蓄勢待發，說話間已經將道力凝聚於手。

　　「玫瑰花不是破綻，而是為了殺你所準備的！」

　　羅切特話音剛落，打了個響指，剎那間，從整個小鎮的四面八方吹過來無數的玫瑰花瓣，這些玫瑰花花瓣落在地上，鋪滿了地面。

　　我身上造天之力開啟，無論從哪個方向攻過來，我都能夠防住。但是，這些玫瑰花卻沒有直接攻擊，而是幻化成了一條又一條紅色的毒蛇，轉眼間，滿地漂亮的玫瑰花竟然變成了一地吐著信子的毒蛇。

　　羅切特飄在空中，哈哈大笑道：「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存在，可是美麗的事物往往伴隨著致命的一面，端木森，我能看穿你心裡的恐懼。」

　　無數紅色的毒蛇身上的蛇皮在月光下泛出暗淡的光芒，密密麻麻滾成一團團蛇球，向著我游了過來，我從小就對蛇這種生物有恐懼，這種恐懼還要追溯到當年對付嬴政之魂的時候被妖姬陰了一把，但是之後認識了玉罕，我對蛇的恐懼多少好了一些。

　　可是，童年的陰影依然影響著我，雙手一揮，爆喝一聲，身上的道力向外散開，將這些毒蛇全部震成了碎片，羅切特卻一點都不緊張，伸手一點地面，所有的毒蛇重新變成了玫瑰花，而玫瑰花又變回了毒蛇。

　　我登時明白過來，這一切還是幻境，但是就算這是幻境，可是我的感官能夠接受這些毒蛇，我被咬了，雖然身體明明不會受傷，大腦也會判定我死亡，這就是幻境的可怕之處！

　　當然，眼下要對付幻境，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攻擊羅切特！

　　我從地上高高躍起，正準備直接和羅切特對撞，但是他卻陰陰地笑了笑說道：「你恐懼的不僅僅是毒蛇，還有黑暗。端木森，別忘了，我能夠看見你心裡所有的恐懼。那麼，我要關燈了，哈哈……」

　　他伸手對著空中做出了一個拉燈的手勢，接著在他低沉的笑聲中，整個幻境，變成了一片黑暗，沒有光，什麼都沒有，我打開心眼，可是什麼都看不見，我的心眼能力還是太低，若是達到了心眼大師的程度，至少能夠看破羅切特的幻境，可是現在，我只能孤單地站在這片黑暗中。

　　對我來說，恐懼的事情有很多，身邊親人朋友的死亡，戀心兒離開我，小騙子出事，或者是面對聖人的強大攻擊無法還手。

　　然而，這一切都不是我生命中最根源的恐懼，我真正恐懼的，從小到大，一直一直恐懼的是「黑暗」，十歲之前冰冷的孤兒院，身邊總是會伴隨著孩子們的死亡，沒人願意接近我，因為害怕遭遇不幸。

　　十歲之後，我同樣害怕黑暗，我睡覺的房間，總是要插著一個小夜燈，我學會心眼之後，每一次遭遇黑暗中的戰鬥，都必須依靠心眼，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是，我依然急怕黑。

　　不是害怕眼前一片漆黑，而是害怕這片漆黑背後隱藏的東西。

　　小的時候，我害怕這片漆黑的背後隱藏著一張可怕的，滿是鮮血的鬼臉，長大之後，我害怕這片漆黑的背後隱藏著的是可怕的強者，用強大的法術將我滅殺。知道自己逆天的使命後，特別是我看見了鴻元黑色的封印後，讓我恐懼的，便是黑暗如果有一天崩碎，是不是代表鴻元就會衝出封印，而我是不是沒有準備好？

　　我站在黑暗中，趕忙從腰包裡摸出了一張鎮魂符，可是鎮魂符丟出去後，卻沒有任何金色的光，一片漆黑，無論我扔出去多少張鎮魂符，都沒有用，黑暗，大片大片的黑暗。

　　「叮鈴，叮鈴，叮鈴……」

　　我聽見鎖鏈攪動的聲音，從黑暗的背後傳來，離我很近，好像就在我的對面。我往前走，伸出雙手，造天之力和道法本源在我身邊環繞，我要看看這片黑暗背後到底潛藏著什麼。

　　鎖鏈攪動的聲音越來越凝重，連綿不斷，很亂……

　　我走到了黑暗背後，終於，眼前的這片黑暗就好像是絲絨布一般慢慢地揭開，終於要看見黑暗背後的事物，終於要看見我恐懼的根源。

　　然而，當我揭開黑色的絨布，突兀的，沒有任何徵兆地出現在我眼前的，卻是一隻眼睛，一隻飄浮在空中的眼睛，乍一看很普通的眼睛，可是若是仔細看，便如同陷入了蒼穹宇宙。

　　可是，這隻眼睛，我見到過！

　　因為，這是黑色封印之中，鴻元的眼睛！

　　這就是讓我恐懼的根源，我從來不承認，可是今天不得不承認，我一直在恐懼鴻元。

　　我直愣愣地望著它，它也在看著我，就和當初姜尚當我看見這隻眼睛的時候一樣。這隻眼睛裡沒有一絲感情，因為它的主人是這片天地間最偉大的存在。

　　然而，不僅僅如此，我看見黑色的鎖鏈落在我的身邊，我驚恐地抬起頭，見到了一張我從未見到過的臉，一張本不該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臉。

　　此時，散場的馬賽小劇院內，許佛翹著腿坐在我的身邊，整個小劇院已經沒人了，而羅切特坐在許佛的對面，把玩著玫瑰花。

　　「許佛大人，這樣真的好嗎？讓端木森直面自己心裡的恐懼，這一關，不是每個人都能闖過去的。」

　　羅切特笑著問道。

　　許佛卻搖搖頭說道：「他闖不過去，至少現在他闖不過去。」

　　羅切特一愣，不解地問道：「那麼，您為什麼讓我引發出他心裡的恐懼？而且，看樣子他心裡的恐懼來頭可是真大。」

　　許佛看了看此時昏迷中，面色發青的我，說道：「人，最大的敵人其實是自己的恐懼，如果一個人沒了恐懼，或者說找到了戰勝恐懼的方法，那才有可能成為真正的強者。但是，恐懼是沒辦法根治的，只能直面，就比如說你，羅切特，你的能力是超高的幻境，和引發所有人心中的恐懼，讓他們和自己的恐懼戰鬥，而你只是旁觀。但是即便你如此瞭解人心，你也一樣有恐懼，一樣會害怕。但是至少我們都有戰勝自己恐懼的方法，可是，端木森沒有。所以現在的我只能讓他直面自己的恐懼，至於方法，等到之後我會慢慢交給他。」

　　羅切特點了點頭，笑道：「那麼等到這個小子昏迷之後，我就解開幻境。對了，下一站我們去見誰？」

　　許佛眼裡露出一道寒芒，說道：「見一個脾氣很不好的傢伙，那頭老獅子。」

　　羅切特頓時露出了一張窘迫的臉，無奈地說道：「老獅子，這麼快就去見他？他不是在羅馬嗎？該死的，這傢伙就是我的恐懼，幻境對他一點用處都沒有，滿腦子就是戰鬥戰鬥戰鬥！」

　　卻在此時，羅切特眉頭微微一皺，看向了我，不解地低聲說道：「雙重恐懼？端木森的內心真夠複雜的啊。」

　　而此時在一片黑暗之中，我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其實我知道他是誰，我知道這張臉的主人就是黑色封印裡的鴻元，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過，或者說應該是如此近距離地見到他。

　　我曾經見到過逆天的場面，見到過他一指揮出，百族毀滅的場面。

　　往後退了幾步，不敢靠近他，他卻望著我，沒有說話，只是身子會不時地扭動，帶動鎖鏈顫抖的聲音，他沒有醒來，我這樣安慰自己。

　　只有後退，只想後退，鴻元的身邊充滿了危險，巨大而黑暗！

　　我嚥了一口口水，稍作鎮定之後，對自己說道：「還好，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會醒過來，還沒到時間。」

　　卻在此時，黑暗的帷幕又一次落下，遮住了鴻元的臉和身子，我不知道的是，普通人到這裡就已經結束了，因為羅切特沒有操控我心中的恐懼，只是讓我和鴻元見了個面。

　　可是，因為我的內心世界過於複雜，所以第二重更深層次的恐懼落下了。

　　而這一回，當時懵懂無知的我，慢慢地伸出手拉開了黑色的帷幕，又要直面自己的恐懼，還是鴻元嗎？還是蛇？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

　　可是，當我慢慢揭開黑色帷幕的一刻，我看見的卻是一個人，一個我很崇拜的男人，他站在我的對面，叼著煙，平凡的長相，黑色的外套。

　　第二重恐懼，我看見的竟然是羅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