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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羽翼鬼影

  董浩然這人得說說,他的經歷還是挺傳奇的。十三四歲就出來闖蕩,據說擺過地攤,倒騰過山貨,什麼生意都做過但不怎麼賺錢。十八歲的時候參了軍,結果還沒滿一年就因為在軍中鬧事被強行退伍了。退伍之後就在社會上瞎混,二十來歲的時候結識了幾個所謂的道上大哥,成了人家的馬仔,從此走上歪路沒辦法回頭。用他自己的話吹噓,打架他最猛,一個人能幹人家三四個人,背上的刀疤就是被人砍出來。進局子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屬於慣犯。可就是沒有財源,怎麼混都不賺錢,如今年近三十,沒個對象也沒有正經工作。為了給家裡的老母親寄點錢,就和幾個所謂的哥們實施搶劫,可惜空有一身蠻力但沒腦子,最後被抓了進來,這次一判就是五年。
  說起來,董浩然唯一的優點恐怕就是孝順了。他對家裡的老母親是牽腸掛肚的,最近一直在想辦法給家裡弄錢,之前幾個分給他的室友都被他揍了一頓後哭著喊著要換牢房,只有我最老實,還敢還手。
  「磚頭,你說你們當初五個人砍人家五十個人?」
  在號子裡蹲了半個月,我也已經對這裡面的環境,還有人際關係比較熟悉了。
  「當然,你都不知道那天有多凶險,我他娘的差點就死了!喂喂,和你說多少次了,要叫哥,磚頭哥,聽見沒?」
  磚頭其實也就看起來凶悍,本身就是個老實巴交的山東大漢。他腦子特別簡單,這從他之前策劃的所謂搶劫計劃上就看的出來,這傢伙拉上幾個朋友,準備搶郵政儲蓄所,沒錢弄不到傢伙,幾個人居然偷了幾把菜刀就衝了進去。出來的時候也沒汽車逃跑,幾個人騎著自行車就跑,這不是給人家警察同志立功的機會嗎?
  「我對你們這些混黑社會的挺感興趣,是不是也和戲文裡說的一樣,要拜把子什麼的?」
  我奇怪地問。
  「關係好是要拜的,不過我看不上那些傢伙,一個個都沒心沒肺的。嗯……你要是照顧好俺娘,我就和你拜把子,以後一直罩著你。」
  他撓了撓頭,說到後面憨憨地笑了笑。
  我們倆真算是不打不相識,其實出來後我還準備找機會弄他一把,畢竟被關在禁閉室裡那麼久,我差點沒瘋了。但接觸下來發現他也不算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壞人,這念頭也就打消了。
  正在此時,幾個獄警抬著一個長長的包裹從我們牢房前經過。被我看了個正著,奇怪地說:「這都是這禮拜第三個包裹了,都裝的是什麼玩意兒啊?」
  對面的磚頭湊過來說:「你不知道也正常,我找朋友打聽過,好像咱們號子裡出事了。」
  「咋說?」
  我驚訝地問。
  「幾個獄警告訴我,這幾天號子裡有人死了!」
  監獄死人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尤其是一些犯了重罪,而且無親無故的人,死了也沒人關心。當然,這不是說號子裡有什麼黑暴力。畢竟生活條件不好,有些人染病,或者覺得出去無望,就會尋求一時的解脫,也就是自殺身亡。
  「你是說那些包裹都是死人?」
  我有些吃驚地問,號子裡一些規矩我還不太懂。
  「嗯,一般號子裡死人的話,都會用包裹裹起來送出去,然後交給醫院那邊派來的人。」
  轉頭點點頭道。
  「號子裡經常死人嗎?」
  我奇怪地問。
  「那倒也不是,不過最近死的人有點多,都是北面老區的重犯。我算了算,這個月在你進來之前到現在已經死了五六個人了。我聽獄警說,上頭也準備派人來查,覺得這事兒不對勁。不過不關我們的事,安心過我們的日子。對了,你抽煙不?我讓朋友弄了點煙來。」
  轉頭從床鋪底下摸出兩根煙,丟了一根給我。
  「這也沒火啊。」
  我尷尬地說道。
  「嘿,你等著啊。」說話間他抬腿走到牢房門後,伸手敲了敲牢房的門,沒一會兒獄警走了過來,他笑呵呵地說道,「牢頭有火不?小弟我癮犯了,想抽一根。問你借個火。」
  「就你事兒多!老規矩,我站在這裡,你們抽完滅了火我再走。」
  說話間,獄警從門洞裡遞進來一個打火機,我倆點了火後就將打火機遞了回去。
  「老弟啊,我告訴你,這牢裡和外面是一樣的,都是個社會,社會就是人和人組成的,你別看他們一個個凶狠的樣子,但其實也都是有爸媽有兄弟姐妹的普通人。和他們關係混好了,至少能在裡面日子過的舒服一些。對了,你原來在外面是幹啥的?」
  磚頭抽著煙,開口問我。
  「我是做小生意的,要不是這一次出事,我也想不到自己會進來。」
  我聳了聳肩膀道。
  「其實我覺得你應該不是壞人。」他這麼說,讓我覺得奇怪,「我在外面也混了十來年,道上那些壞蛋一眼就能看出來,你不是壞人,骨子裡應該挺正直的,所以我才放心把老娘托付給你。」
  我笑了笑,看人這門功夫我不懂,抽完煙,將煙頭熄滅後遞了出去,隨後宵禁睡覺。
  已經過去半個月,但我的睡眠依然不好,睡著之後總會夢見老大爺的臉,有幾次噩夢特別真實,感覺就像老大爺正站在我的面前,滿身都是血,喊著為什麼我要殺他。
  「啊!」
  但今夜驚醒我的卻不是噩夢,而是隔壁牢房傳來的一聲慘叫。
  我猛地睜開眼睛,對面的磚頭也一下子坐了起來,有些吃驚地說道:「咋回事?我怎麼聽見慘叫聲了?」
  「嗯,好像是隔壁傳來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吃驚地跑到鐵門前,開口說道。
  看見外面跑過來幾個警衛,接著聽見慌亂的說話聲,貼著鐵門能看到有一個人被抬了出來,看起來全身都是血,但沒見到臉,可裸露在外面的手卻是青紫色,甚至還浮現出一塊塊血色狀的斑紋。
  「咋回事啊?」
  磚頭站在我身後問,看熱鬧的人遠不止我們這裡。幾個警衛抬著那人越走越遠,我卻模糊地看到有個人影站在牢房走廊上,是個不怎麼清晰的影子,淡灰色,矮矮小小的樣子,看著像是個姑娘。可這牢房裡怎麼會有姑娘呢?她卻慢慢轉過頭,和我對視了一眼,雙眸居然是漆黑的,眼睛下流著兩道血淚,臉上全是刀傷,張開嘴巴露出帶血的牙齒!在其身邊,飄灑出一片如同羽翼般的灰色氣息,著實奇怪。
  「操!」
  我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咋了兄弟?」
  磚頭奇怪地問我。可一看我的臉卻臉色大變,指著我說道:「兄弟,你的臉,臉上怎麼有血?」
  我被他說的一怔,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鼻子上正不斷地往下流血,而且止也止不住,腦袋越來越熱,搖搖晃晃地踉蹌起來,隨後便一下子倒了下去。
  「兄弟……兄弟……」
  我聽見磚頭對我呼喊起來,隨後便什麼都聽不見,昏迷過去。
  等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醫生站在我的旁邊,我手上插著針頭正打點滴呢。
  「醫生,我是咋回事啊?」
  我奇怪地問道。
  「你剛剛突然流血,我幫你做了簡單的處理,可能是你傷還沒好。」
  他沒抬頭地說道。
  「哦,那有勞醫生了。哎呦,頭怎麼這麼痛啊。」
  感覺腦袋像是撕裂之後又重新縫合一般,痛的要命。彷彿那扇被我強行打開的大腦的門,此時已經完全碎裂,再也不能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