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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一輛行駛的鬼車

  我一下子清醒了,顧不上擦口水,趕緊伸頭向前看去,只見昏黃的路燈下,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清。

  使勁揉了揉眼,還是看不清楚,我以為眼睛出了問題,嚇得差點把眼珠子揉出來了,禿子悶聲說了句:「別看了,有霧!」

  我有些不好意思,緊了緊領口,問:「嘿,怎麼突然下霧了?那麼大的霧!對,你剛才說啥……啥不乾淨?」

  他沒理我的調侃,還是悶聲說:「你貼著地兒仔細看,前邊兒,有輛車。」

  我歪著腦袋看了半天,終於看出了點意思,在我們前邊十幾米處,有輛麵包車,和我們保持著差不多的速度,向前開著。

  我瞇著眼說:「嘿,像是輛破金盃!這大霧天還上高速,要趕著投胎去啊!」

  司機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我,什麼話也沒說。

  在和他對上眼睛的一瞬間,我一下子愣住了,猛然間明白了他說不乾淨的意思。

  這可是大霧天!

  大霧天開車,一定得開打開雙閃、霧燈、尾燈、示寬燈、近光燈,拚命按喇叭,不然隨時可能被其他車給撞上。

  這車倒好,不僅啥燈都不開,連點動靜都沒有,這怎麼可能?!

  我用一種不可思議地表情看著禿子,想著他能否解釋一下,比如說車子壞了啥的,好歹心裡也舒服一下。

  沒想到,他咳嗽了一下,幽幽地說了句:「這是輛鬼車。」

  我有點害怕:「超車啊!甩開這傻逼!」

  他搖搖頭:「超不了。」

  我問:「為啥?!」

  他說:「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他把方向盤往左一打,想從左邊超過去,沒想到,我們的車剛一變道,前面那車也跟著朝左邊開了過去,擋住了我們的路。

  我一下子興奮了,叫著:「操,這車裡有人!想他娘的賺我們!」

  禿子搖搖頭:「剛才拐彎時,我開大燈照了照他的倒車鏡,鏡子上是空的,駕駛座上沒人。」

  我的冷汗一下子流下來了。

  會開車的人都知道,在拐彎時,可以打開燈照前車的倒車鏡,倒車鏡上就會顯出司機的樣子。

  這駕駛座上沒人,那說明這真是一輛貨真價實的「鬼」車。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過,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使勁摩挲著頭髮,硬把頭髮按了下去,強迫自己鎮靜下來,試圖用科學解釋這一切。

  想了半天,我想起一個朋友說過,他開夜車時遇到過一個裝神弄鬼的偷車賊。

  這賊很有創意,他專門裝神弄鬼,在一條很荒蕪的路上行騙,騙到了好多豪車,後來正好撞上交警,才翻了船。

  他的行騙手段是弄一個國外的報廢車,也不開燈,先找一條比較荒涼又比較窄的路,在白天打探好地形,多開幾次,熟悉了路以後,就可以月亮地裡不開燈慢慢開了。

  他把路停在路邊,老遠看著有車過來了,就開始上路,開著車慢慢走,但是要壓著別人的車,不讓別人開過去。

  司機在夜路行車,開的本來就慢,所以他的車速慢,大家也認了。

  可是開著開著,這車速度越來越慢,就像是要停在路上了。

  後面的司機肯定不幹了,但是看著那車黑燈瞎火的,也有點害怕,就會用大燈照前邊車的倒車鏡,結果一看,駕駛座上沒人以為撞了鬼,當時就懵了,趕緊棄車跑路,這賊就把車給偷走了。

  其實這個駕駛座沒人,只是使了一個詐。

  因為這國外的車吧,他的駕駛座是在右邊,咱們這邊習慣了開倒車鏡照左邊的駕駛室,照過去,照的其實是副駕駛,結果副駕駛沒有坐人,看起來就是空蕩蕩的,很像是沒人無人駕駛的鬼車。

  我把這種情況跟禿子說了說,還有些沾沾自喜,想著他這個常年駕車跑長途的,也不過如此嘛!

  沒想到,禿子卻不以為然,說他早知道這事,他兩邊都看了,不管是駕駛座還是副駕駛座,全都沒人! 除非這司機長了二米長的手,能直接坐在後座上開車,不然這肯定是一輛空車!

  我有點不敢相信,說:「是不是你沒看清楚?要不然,你開用大燈照他一下,咱們再仔細看看!」

  禿子冷笑:「大霧天開大燈,得出連環車禍!這樣吧,開霧燈,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不過我事先說好了,你看見了,可別害怕!」

  我敷衍著:「好,好,好,開霧燈就開霧燈,我看看到底有什麼古怪!」

  說是這麼說,我心裡其實是不信的,這種跑長途車的,都是老油條,估計就是想嚇唬嚇唬我,讓我多出點煙錢什麼的。

  這種伎倆,且等老子我睜開法眼,看他一看,將這廝打得粉碎!

  禿子打開了霧燈。

  黃色的霧燈穿透力極強,換換透過層層白霧,將前面那輛「鬼車」的原形完全照了出來。

  我揉揉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前方,那是一輛普普通通的金盃車,車裡黑乎乎的,看不出來裡面到底有人沒人。

  這輛車,看起來還真有些古怪。

  沒辦法,我讓禿子按幾聲喇叭,看看前面的人是不是睡著了,所以沒開燈。

  沒想打,我一連說了幾次,禿子卻連個屁都不放。

  扭頭一看,他的樣子很緊張,身體繃成了一張弓,脖子僵直,死死盯著前面那輛車,像是看見了什麼恐怖之極的東西。

  我忍不住叫一聲「看路!」,他才慌過神,猛一打方向盤,車子一個打滑,差點撞在旁邊的護欄上。

  我的腦袋重重撞在前面的擋風玻璃上,差點沒給我疼暈過去。

  緊緊捂著腦袋,我剛想破口大罵,就聽見禿子用一種壓抑的恐懼到極點的音調吼了起來:「那車後面……到底是啥玩意?!」

  顧不上多想,轉頭朝車後一看,卻發現那輛金盃車後的橫欄上,竟然趴著一個人!

  真的是一個人!

  那個人,他背對著我們,整個身子牢牢貼在車上,放著是隔著玻璃朝車裡看著什麼,被燈光驚到後,他緩緩扭過脖子,足足扭轉了接近360°,然後死死盯住我們。

  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的臉,接下來,我和禿子一起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發起抖來。

  在那個大霧瀰漫的夜晚,地獄一般清冷的大馬路上,那輛無人駕駛的金盃車後,我竟然看到了一張扭曲到了不可思議地步的人臉。

  這張人臉非常之古怪,一時間很難形容。

  如果非要我描述出來,我只能說,他的臉扭曲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像是把一個人的臉故意拉長捏扁了,又在臉上放了一個大大的尖利的鼻子,看起來古怪又可怕。

  那一瞬間,一股寒氣直從心底升起來,瞬間蔓延到我的身上,我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冷了,結結巴巴地說:「那……那是啥東西?!」

  禿子沒有說話,他馬上關掉了霧燈,停下了車子。

  隨著燈光消失,那輛車重新陷入到迷霧中,只剩下一個黑黝黝的輪廓,那個古怪的人再也看不見了。

  我也驚出了一身冷汗,想著這事情的古怪,扭過頭要叫醒瞎子。

  瞎子這廝倒好,他這時候絲毫不覺得害怕,還睡得東倒西歪的,呼嚕聲震天,甚至還在咬牙切齒地磨牙。

  我也有些恍惚,扭頭看看窗外漆黑的夜空,迷離的大霧,隱隱約約的車影,突然有種不真實感,剛才看到的那一切到底是真的嗎?

  禿子這時也從震驚中平靜了下來,自己點了一根煙,說:「先別叫他,人多了更亂。而且,待會兒萬一出事了……他精神好,也能擋一會兒……」

  我徹底服氣了,客客氣氣地說:「禿……師傅……剛才那東西……到底是咋回事?」

  禿子也很激動,他搖搖手,示意我什麼也別問,自己從衣兜裡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根煙,讓我給他點著。

  我的手抖得厲害,使勁用左手按住右手,啪啪打了幾下才點著。

  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煙灰簌簌掉下來,這才開口:「那是啥東西?我也不知道。」

  我問:「好像是一個人?」

  禿子瞇著眼,搖搖頭:「人站不到那後面去。」

  我的頭髮又直起來了,趕緊用手摩挲下去:「操,那到底是什麼邪乎怪物?」

  禿子這次重重點了點頭:「這你算是說多了,那還真是個怪物。」

  我見他話裡有話,一邊眼巴巴等著他開口,一邊琢磨著車後面黑影的事。

  現在回過頭想想,剛才霧氣迷濛,霧燈勉強打過去,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來車後面趴著個人形的東西,並不能肯定那就是一個人。

  再說了,老金盃車後面就一個橫欄,那上面要是能趴住人,除非他是蜘蛛俠!

  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東西確實是個活生生的物件,還長了一個人臉,這東西又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真像禿子說的,那是個怪物?

  想到這裡,我舔著臉說:「師傅,你說的那怪物,到底是怎麼回事?」

  禿子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使勁幾口把煙給吸完,給我講了這大概是怎麼回事。

  他說,我小時候啊,不愛唸書,初中沒念完,就跟一個親戚跑長途去了,全國各地,從南到北,哪裡都跑過。

  那時候吧,這長途還真是長途,從東北往新疆運挖掘機,從海南島運菠蘿去上海,去山西拉煤送到黑龍江,那年頭啊,路上車少,交警也少,漫天地裡,啥邪門事都有。

  你知道我們這些跑長途的司機最怕啥?

  我們最怕的吧,一是跑夜路,二是大霧天,三是跑大山。

  最可怕,最倒霉的,就是大霧天在大山裡開夜車,像咱們這樣,幾乎十次有九次會撞到邪,什麼鬼打牆啊,鬼娶親啊,陰兵借道啊,多多少少都聽說過,也遇到過。

  不過這種東西呀,可是說見多了後,也就那樣,繞著走就行了,見怪不怪了。

  不過最要命的,就是咱們遇上的這種。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誰也說不清楚。

  怎麼說呢,這東西不是鬼,不過比鬼還要可怕!

  我忍不住插嘴: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禿子長長吐出一個煙圈,瞇了半天眼,終於打開了話匣子,給我講了當年那一樁怪事。

  他說,這東西吧,我碰見過一次。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我當年跟一個老司機往新疆送挖掘機,開的是十七米五的大平板掛車,大解放車頭。

  那車,嘿,開起來可比這帶勁多啦!

  那時候,我還是個毛頭小子,第一次開那麼大的車,心裡又激動,又有點害怕。

  你是不知道,南疆和北疆不一樣,北疆是草原、湖泊、森林,哈密瓜,馬奶子酒。南疆完全不是這樣,啥都沒有,都是戈壁灘,荒山,大沙漠,經常好幾天都見不到一個活物,能把人給憋瘋掉!

  我們當時去的地方,和這次一樣,葉城,南疆最南邊的一個縣,挨著崑崙山,翻過崑崙山就是他娘的阿里無人區!

  這鬼地方!嘿!

  唉,我怎麼也沒想到,都那麼大年紀了,還會再跑一次!

  當年有一部很火老電影,你們這些年輕人估計沒看過了,名字叫啥?對,叫《冰山上的來客》,裡面眼睛很大的新疆阿依古麗就是那的人。

  我自己跑葉城,那肯定不行,好押車的老司機很有經驗,他姓白,我叫他白師傅。白師傅年輕時在新疆葉城當了快20年的汽車兵,送物資到崑崙山上的神仙灣哨所。

  這個哨所你知道不?海拔 4500米,是全世界上最高的哨所,也是全世界最苦的哨所,每年春節晚會時,邊防哨所給全國人民拜年都有他們。

  神仙灣哨所在喀喇崑崙山脈,那地方是頂頂邪門的地方,零下三十多度,大冰河,雪崩,大風,缺氧,鬼怪,怪物,啥邪門玩意都有!

  閒著沒事時,我也跟白師傅閒聊,他跑這條線好幾十年,去的地方更可怕,經常遇到一些怪事。他說,有一年冬天,他駕車路過一個斷裂的大冰層時,車熄火了,在修車時,正好發生了雪崩,巨大的雪塊像瀑布一樣傾瀉下來,堆成了一座巨大的雪山,剛好在他身前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停下來了,不然就會被封在雪堆裡,變成了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