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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一棵掛滿了死人的大樹!

  那些人像是被狠狠摔在了樹枝上,身體撞斷了樹枝,又深深插到樹枝的斷口處,像剝了皮的青蛙,又像是被烤熟的山雀,血淋淋,痙攣著,一個個被掛在樹上,樹下積了厚厚一層凝固的黑色的血塊。

  他心裡先是湧起一陣恐懼,接著又是一陣難以抑制的憤怒:這蛇群竟然將人當成了食物,想掛在樹杈上風乾,當成備用食物儲備!

  「他媽了個巴子!這****長蟲也欺人太甚啦!」

  他一下子抽出腰刀,對著樹幹使勁砍了幾下,嗷嗷喊起來:狗日的長蟲,俺操你們八輩子祖宗!出來!都****出來!

  吼叫了幾聲,他又拚命吼叫著衝進屋子,發現孫子的搖籃吊在房樑上,裡面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個他用木頭削成的小狗。

  他顫抖地扶住空蕩蕩的搖籃,鮮血上湧,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好一會,他才慢慢站直了身體,從地下撿起獵槍,衝出去,狠狠朝著樹冠上放了一槍,又放了一槍。

  刷刷刷,一陣摩擦聲從樹上傳了過來,他忙退到遠處,用獵槍死死瞄住樹冠。那刷刷的聲音越來越大,緊接著,翠綠色的樹冠竟然變得色彩斑斕。

  他知道,那是成千上萬條蛇藏在了樹冠上,被槍聲驚醒了,在樹上來回遊走,連樹冠的顏色都改變了。

  媽了個巴子的,這樹頂上得藏了多少條蛇?!

  他幾斧子劈倒了木柵欄,劈開了屋子(東北大山深處的房子,一般是用松木板子釘成,很容易著火),將木板堆在樹下,掏出扁酒壺,喝了一口,接著將剩餘的高純度白酒倒在木頭堆裡,想點著一堆火,把這群蛇給活活燒死。

  就在他要點火時,卻發現大樹突然微微晃動了一下,緊接著一陣嘹亮的啼哭聲從樹上傳了下來。

  老獵人一時間愣住了,這百年老樹竟然會微微晃動,說明樹上有一個巨大的生物在劇烈運動,應該就是那條水缸般粗的巨蛇。

  但是這孩子的啼哭聲,他太熟悉了,這分明是他的孫子!

  自己的孫子還沒死?!

  他一下子愣住了,手裡的火石也掉在了地上,就傻傻站在地上,看著一條條蛇從樹上游下來,在地上堆成了一座蛇山,蛇群既不攻擊他,也不躲避,就在那遠遠看著他。

  最後,大樹嘩啦嘩啦一陣響,樹幹也微微晃動,那條巨蛇從樹上緩緩游了下來。

  它的頭顱高昂著,上半身緊緊纏繞在樹幹上,後半個身子拱起來,盤成了漏斗狀,那孩子的啼哭聲,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老獵人一時間有些激動,想走上前去,那候在身前的蛇群卻死死攔在前面,怎麼也過不去。

  那大蛇緩緩從樹上吊下來,將尾巴慢慢舒展開,裡面果然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還在那使勁蹬著胳膊腿。

  老獵人一下子驚呆了,這大蛇竟然放過了他孫子。

  這是怎麼回事?

  大蛇朝著老獵人點了點頭,彎曲著身子,小心翼翼將孩子放在地上,接著掉頭朝著大山深處遊走了。

  隨著大蛇走開,成千上萬條小蛇也跟在它身後,緩緩消失在了草叢中。

  老獵人呆呆看著蛇群消失,才想起自己的小孫子,他抱著小孫子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小孫子身上什麼都好好的,只有胳膊上被劃破了一點,傷口的形狀有點像一條小蛇。

  講到這裡,趙大瞎子有點激動,他又點了一支煙,在那使勁吸著,煙灰簌簌往下掉。

  我忍不住問他:「我操,你講完再抽啊!快說,後面咋啦?」

  趙大瞎子悶聲說:「後來,後來他抱著孫子離開了那個屯子唄!」

  我非常失望:「啊?!他沒去找蛇報仇啊?!我還以為他會放下孫子報仇去呢?!對,那個孫子最後怎麼了?他有沒有長成捕蛇人?」

  趙大瞎子搖搖頭:「他那孫子不僅不捕蛇,連捕蛇的手藝都沒傳給他。」

  我說:「操,這算啥故事啊!你小子編也不會編個好點的!」

  趙大瞎子看著我,足足看了我二三分鐘,一聲都不吭。

  我渾身都熱起來,往後縮了縮身子,清了清嗓子,說:「你個死瞎子,老子我的性取向可是很正常的啊!你,這可是在火車上,你他媽的別胡來啊!」

  趙大瞎子這時候幽幽說了一句:「你以前有沒有問過,我為啥馴鷹?」

  我說:「問了,你不是說你是漁樓村的,世代放鷹嘛!」

  趙大瞎子沉默了一下,點了一支煙,狠狠抽了一口,說:「那時候,俺跟你還不熟。其實,那個放走大蛇的人,就是俺爺爺。俺爺爺後來帶著俺去了漁樓村,學習馴鷹,鷹最殺蛇,俺們要馴鷹殺蛇!」

  我的嘴巴一下子長大了:「我操,你,你不會是給我瞎扯淡吧?!」

  趙大瞎子一語不發,他擼起來袖子,露出胳膊給我看。

  我不明白啥意思,他讓我仔細看。

  我仔細看看,發現他胳膊上有一條白痕,歪歪扭扭,看起來像是一條扭動的小蛇。

  猛然想起來,瞎子講述的大蛇屠村的故事裡,那個倖存的小孫子胳膊上就有一條蛇形傷痕,沒想到這皮厚肉糙的趙大瞎子,當年還有過那麼一段死裡逃生的傳奇經歷!

  接下來,我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著他的傷疤左看右看,又反覆問他大蛇的細節等,但是不管我怎麼逼他,這狗日的只是大口大口朝嘴裡灌酒,再也不肯多吐出來一個字了。

  火車匡當匡當匡當,不緊不慢地走著,趙大瞎子趴在鋪上,睡得昏天昏地,呼嚕震天。

  我坐在鋪上,看了會窗外的景色,看著看著,就倚在鋪上迷迷糊糊睡著了,睡了一會兒,覺得身上挺冷,看看表,差不多凌晨2點了,索性走到車廂接口處抽煙。

  抽了一會兒煙,過來一個女人去洗手間,我側身讓她過去。

  她本來披散著頭髮,這時候抬起頭,朝我抱歉得笑笑。

  她那一抬頭不要緊,那濃妝下,一張鮮紅的嘴唇,上面分明是一張窄窄的狐臉,兩條狹長的眼眉,那嘴裡彷彿是吃了死孩子,還在往下滴血。

  我嚇了一跳,不由小聲驚呼起來,那女人詫異地看著我,我連忙說「沒事,沒事,煙頭掉褲子上啦!」

  那女人朝我嬌媚地一笑,轉過身,款款兒走了。

  我心裡埋怨著自己,真是聽趙大瞎子胡咧咧慣了,怎麼看誰都像像妖怪?

  拍拍腦袋,我也打算趕緊回去了,省的那個女人出來,見我還站在這裡,以為要勾搭她呢?

  沒想到,這時候火車卻突然到站了,一大群人提著行李湧上來,另外一群人提著行李往下去,雙方僵持在那裡,各不相讓,正好把我擠在了中間。

  列車員趕緊上來勸說,好容易給這些人分開了,倒是把我擠出了一身汗。

  回到鋪上,我脫掉外套,卻發現外套上有人用不干膠沾了一個紙條,紙條上寫著一句話:小心山魈!

  我渾身一個機靈,跳下鋪就往車廂處跑。

  這時候火車一下子開動了,我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拉住列車員,剛才上車的都是誰?誰在我身上貼了東西?

  列車員一臉不耐煩:「你丟東西了?」

  我說:「沒,不過有人給我塞了個東西!」

  列車員打了個哈欠:「白給的東西,還不是好事!趕緊睡覺去吧!」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走了。

  我拿著那個紙條,回到了鋪上,一時間睡意全無,在那仔細琢磨著這個紙條到底是啥意思。

  紙條上的意思再簡單不過,是說山魈這人有問題,要提防他。

  但是,這個紙條又是誰給我的?又是什麼意思呢?

  知道山魈的人,也就只有瞎子、小舅、白朗、老絕戶,最多再算上關東姥爺,姬小免,以及那伙神秘的老軍人,他們又有誰知道我這次的行蹤,要給我神秘地塞上這樣一個紙條呢?

  我覺得有些可笑,山魈現在人在哪裡,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呢,還要小心他,我看還是他自己小心點自己吧?

  索性把紙條揉成一團,扔到了垃圾桶裡,又爬起身,給馬三那小子打了個電話,問了問鋪子裡的情況,姬小免的情況。

  馬三在那邊困得要死,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問啥都說一切照舊,我氣得罵了他幾句,又掛了電話。

  考慮了一下,我決定先不把這件事情告訴瞎子。

  瞎子對山魈非常牴觸,老覺得這人神神秘秘的,有問題,不值得信任,跟他說啥也沒用,說了還麻煩。

  接下來,我開始警惕靠近我的任何一個人。

  畢竟當時姬小免就是在火車上和我遇見的,我相信那應該不是一個簡單的邂逅,也許是一次處心積慮的陰謀,由不得人不防。

  不過接下來,我們的日子又開始變得和平時一樣平靜且無聊,就這麼醒了吃,吃了醒,加上扯淡吹牛,很快就到了昆明。

  到了昆明,找了家酒店放下行李,先買了第二天去西雙版納的長途車票,便直奔金馬碧雞坊,先在富照樓幹掉了幾鍋汽鍋雞、菌子湯,又轉到橋香園吃了盆過橋米線。

  昆明人把吃飯叫「干飯」。旁邊一大桌子人吃飯,坐在中間的領導大腹便便,在那威嚴地說「干飯!使勁干,把肚子干大!」

  我一下沒忍住,一口米線噴在了瞎子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