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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一條被鐵鏈子鎖住的龍

  再想想,這水潭裡為啥連點小魚蝦都沒有?難道說不是因為那條活的大蛇,而是這副巨大蛇骨?

  這個說法一說出來,大家全慌了,一個個腿腳發軟:「動物避王,這不是蛇骨,這是龍骨啊!這龍雖然死在了水潭裡,但是龍威猶在,所以水裡沒有任何生命。看看,那大蛇應該也是沾染了龍氣,才能長那麼大!」

  這時候,誰還管什麼狗屁文化大革命,什麼狗屁指導員,破除牛鬼蛇神,這龍都出世了,莫非是要天下大亂了?!

  大家不敢怠慢,趕緊讓幾個壯小伙,騎馬請來了屯子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的活神仙,讓他幫著長長眼,看看這到底是個啥玩意?

  那活神仙一下馬,當時就跪下來,直朝這龍骨磕頭,連聲說著:祖宗保佑,祖宗保佑,這真真切切是一整副龍骨啊!

  他顫巍巍站起來,指著這龍骨,給大家說,這不是一條死蛇,而是龍蛻下來的一副骨頭。蛇脫皮,龍蛻骨,龍每次化形之後,就會把整副骨頭給蛻下來,那真身就飛到天上了。這龍骨啥都有,就是沒有腦袋。這龍骨可是寶貝啊!

  大家面面相覷,全都傻了。

  專家和幾個知青都傻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時候,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這東西一準是寶貝,問題是,在那個文革年代,反封建,反迷信,誰要是敢說有龍,保不準當場就被當成牛鬼蛇神給打倒啦!

  有個小知青咳嗽了一下,緊了緊腰帶,問:老大爺,你老說這東西好,憑啥呀?說不准這就是一條死蛇,骨頭爛在了這裡呢?

  那活神仙喋喋不休地說,這龍骨可是好東西,好東西啊!

  他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頭,鮮血直流,把大家嚇了一跳。

  沒想到,他不慌不忙地用刀子刮了點骨粉抹上去,血馬上就止了,緊接著傷口就癒合了。

  大家才明白這龍骨的好處,看來這東西還是療傷聖藥,好東西啊!

  那老神仙搖搖頭,又讓人拿過來一隻碗,刮了一些龍骨粉塗在碗沿上,然後往碗裡倒水。很快水滿了,但是老神仙繼續往裡倒,水很快溢了出來。

  但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水已經足足高出了碗沿一寸長,在那滴溜溜的轉,但是卻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老神仙放在水碗,清了清嗓子,說:「都看到了吧,這就是龍骨,龍骨聚水啊!身上帶著一小塊龍骨,幾天不喝水都不覺得渴!」

  大家眼都熱了,但是誰也不好意思先出手,也怕擔風險。

  最後,還是大隊書記沉得住氣,他抻了抻褂子,甕聲甕氣地說,這東西怎麼可能是龍骨?這東西吧,看起來像是啥子****玩意,像是城裡的老教授說的化石!

  這****玩意是國家的,也是俺們老百姓的,大家都過來拿吧,拿吧,誰要是有個磕磕碰碰的,就當藥面子敷上!

  俺在這裡先說好了,俺們屯子的人都在這裡了,咱們見者有份,誰他娘的回去瞎****咧咧,讓上面知道了,老子非揍個狗求!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叫起來:「啊?那龍骨還有這好處,我咋不知道?!」

  趙大瞎子不屑地說:「操,你不知道?!小子不知道的東西多啦!」

  我忙溜須他:「對,對,我以前聽我姥爺說過,這個,大蛇護寶。這蛇要是大得邪乎,肚子裡一准有寶,說不準就是吞了夜明珠啥的!我聽說啊,大山裡有尋寶人,專門找蛇路,跟著大蛇走,大蛇喜歡守寶,蛇窟裡到處都是寶貝!」

  趙大瞎子冷哼一聲:「等你聽完這個故事再說吧。」

  我聽他話裡有話,就不再吱聲,聽他繼續講。

  趙大瞎子說:大蛇被趕走,鄉親們再把蛇骨分了,也是幹勁十足,大家把鎬頭、鐵掀、小車都拉到水潭處,大干猛干到天黑,就回去了。工地裡東西太多,需要人看護。大家又怕大蛇回來,都有些怯,最後那個老獵人自告奮勇留了下來。

  當天晚上,下了大雨,老獵人幾次出門看雨,越看越擔心。這麼大的雨,會沖掉撒在屋外撒的硫磺,也適合蛇遊走。要是蛇群趁著雨夜出動,那屯子怎麼能擋住?

  他回憶著這輩子經歷過的幾次危機,怎麼也睡不著。

  靠山吃靠,靠水吃水,其實在大山深處,不僅是人在狩獵獵物,獵物也在狩獵人。

  解放前,屯子裡人少,常發生動物攻擊村民的事。

  有時候大雪封山,就有過猛虎趁夜下山,闖進牛欄中,咬死大牛,把牛犢子叼走。也有大野豬(野豬是成群活動,但是一群野豬中,只有一頭雄野豬。其他雄野豬要是闖入這群家族中,會被咬死,或被咬掉生殖器。這雄野豬能長得上千斤,戰虎敗熊)帶著野豬家族,大白天公然闖到苞米地裡,把半面山坡的苞米地生生禍害個乾淨。

  大冬天,白毛風一刮,大雪有一米多厚,山雞、兔子、狐狸、獾全藏在雪堆下。狼群找不到吃的,餓瘋了,最後成群結隊從山上衝下來,去掠奪屯子裡的家禽。

  那時候,屯子外點起了數個大火堆,火光沖天,徹夜不息,死死攔住了狼群。

  男人們全部出動,站在房頂上,手裡拿著獵槍小心戒備著。獵狗眼睛通紅,衝著狼群瘋狂吠叫,隨時都要衝進狼群中廝殺。

  那狼群真是多,漫山遍野都是綠瑩瑩的狼眼在晃動。淒厲的狼嚎聲粗劣地撕扯著人的神經,四面八方的大山上都有狼群在回應。

  女人們在老獵人的指揮下,分時段將雞、豬往屯子外拋出去。最後總共拋出去了上百隻雞,幾十頭豬,才熬到天亮,堪堪避過一次滅頂之災。

  他點著了旱煙袋,悶頭想著,屯子雖然經歷過虎災、狼災、野豬災,還好好的,那是因為這些老虎、狼、野豬都是為了生存,只要讓它們吃飽了肚子,它們就不會再吃人了。

  但是,蛇不同。

  捕蛇那麼多年,他深知道,蛇不僅是最善於報復的一種生物,還邪門得讓人簡直無法相信。

  越大越毒的蛇,報復心就越重。蛇頭被人用刀砍下來後,蛇嘴還是大張著。什麼東西一靠近蛇頭,蛇就會卡嚓一下咬住它。

  不僅如此,這蛇頭被人砍下來半個小時後,它也有可能會躍起來咬人。

  甚至還有一些無毒蛇,在臨死前突然就神奇擁有了毒液,將毫無防備的捕蛇人毒死。

  他悶頭想了一夜,一直等到東方發白,天微微亮起來。他趕緊趕回屯子裡,老遠就發現屯子裡黑黝黝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來了。

  要知道,天一亮,屯子裡就開始活泛起來。

  天才剛亮,頭雞就會急吼吼叫起來,緊接著屯子裡所有公雞都跟著叫起來,此起彼伏,遙相呼應。

  接著就是狗叫,豬在豬欄裡哼哼,人打開門,開始生火做飯,敲敲打打,什麼聲音都有。

  但是現在,村子看起來像是座死城。

  靠近村子時,他聞到一股強烈的腥臭味。他吸溜了一下鼻子,馬上就分辨出,這是蛇糞獨有的味道。

  他一時有些頭暈,感覺眼前一片天昏地旋,完了,全完了,看來昨天晚上真有蛇群襲擊了整個村子。

  他靠著一顆老樹穩了穩身子,閉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先將腰裡綁的一小袋硫磺粉撒在身上,將旱煙袋叼在嘴裡,又抽出腰刀,牢牢握在手裡,一步一探地往下走。

  屯子裡看起來還和原來一模一樣,老樹,苞米垛,籬笆,木頭房子,但是仔細看去,能發現這些東西上都有一些乾涸的黏液,這是蛇群爬過的痕跡。

  他不知道屯子裡還有沒有蛇。看了看天,天這時候已經濛濛亮了。

  按說,他應該等到中午天氣最熱的時候進屯子。

  蛇怕熱,天一熱,它的行動就會遲緩,也會躲在潮濕陰涼處,危險係數就大大降低了。

  但是他現在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他老伴去世得早,兒子媳婦都上山了,家裡只留下個三個月大的小孫子。臨走前,他委託鄰居孫寡婦幫著照料,現在屯子遭了蛇患,小孫子能跑出來嗎?

  來不及多想,也來不及害怕,他提著那把腰刀先進了家,卻發現家裡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他低聲叫了幾聲,沒有人回應,轉身酒王村頭的孫寡婦家跑。她家裡也是靜悄悄的。但是抬頭一看,他一下子呆住了。

  孫寡婦家裡有一棵老槐樹。按說槐樹不適合種在院子裡,這「槐」字偏旁中帶個「鬼」,不吉利。但是這老槐樹有年頭了,兩三個人合抱都抱不過來。夏天,人在樹下乘涼、喝點小酒,別提多帶勁啦!

  可是現在,那老槐樹五六米高的大樹杈上,吊著一條條大麻袋一樣的東西,一動也不動,呼嘯的大風吹過,那些大麻袋在樹底下微微晃動著。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抬頭仔細看看,發現那樹上吊的並不是像是麻袋,吱吱呀呀的,湊近一看,那樹上吊的竟然全是一個個的人!

  這是一棵掛滿了死人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