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錦官城中一字劍

    這陡然而出的挑戰，不但讓茅山宗一方的人都愣住了，場邊的所有人都給嚇了一跳，不曉得怎麼還會冒出這麼一個膽大包天者。
    陶晉鴻是什麼人？
    這位大神當年跟隨虛清真人行走天下，吃遍世間苦頭，見過人生百態，殺過鬼，救過百姓，修心修性，於華山雲霧峽頓悟，是時天雷滾滾，雲上似乎有天神嫉妒，打下無數落雷霆，陶晉鴻盤坐其間，止退了師父護法，而是平靜地誦念道經，後來他身周百米的植株皆被落雷轟殺，然而百道雷電，竟然無一道能夠轟到他的身上，至此得悟天道，躋身化境之，繼而成為了茅山宗的指定傳人，名揚於世。
    茅山宗封山多年，但是人們倘若只要一提起它，便會不得不說起三個人。
    第一個，就是已故的前掌教虛清真人，那是一位幾乎成就地仙之位的大德至聖，威服天下；而後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最天才”，符王李道；再一個，便是這一位現任的掌教真人，陶晉鴻。
    他最厲害的一次出手，是譽滿東瀛的鬼武神社陰陽師大野武藏來華，在金陵連戰十八名國大師，無一敗績，一時間囂張得無可復加，日本人得意洋洋，後來陶晉鴻去了，僅僅三招，殺人碎屍，飄然而走，瀟灑利落之極。
    陶晉鴻一戰成名，堪比國術界的霍元甲，此老年輕氣盛之時，手段當也慘烈，搞得日本人都不敢聲張，灰溜溜地收拾一堆碎肉離開了去。
    當時有一句童謠，叫做“關公溫酒斬華雄，晉鴻三招定日寇”，在敵占區廣為流傳，大大振奮人心。
    此事並未聲張，然而卻在行內廣為流傳，據說那個大野武藏是日本陰陽界頂尖的大拿，天才人物，敗在他手下的人物也有許多道家聞名之人，特別是後面幾位，更是當時國內一時之選。此戰有關國格，陶晉鴻戰而勝之，讓所有國人都大大出了一口氣，即便是跟茅山並不對付的人物，提起這人的名字，也不得不豎起一個大拇指，說一聲“好漢”。
    很多人都已經將陶晉鴻看作了頂禮膜拜的絕頂大拿，然而這個人卻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站了出來，昂首挺立地要挑戰對方。
    來人是誰？
    一把劍，一個人，一張醜臉，錦官城殺豬匠，一字劍黃晨曲君。
    我當時真的被驚到了，這一字劍就算近年來進步再神速，跟這頂級道門的掌教真人，想來還是有著差距的，沒想到來人竟然不是我瞧見的那“天兵天將”，反而是他，著實讓人吃驚啊。
    我心驚詫，然而餘光卻瞥見劉老三那廝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嘴角還在微微上揚，便曉得，此事應該是在那個不良算命先生的盤算，要不然以一字劍的性格，就算是再沒有眼色，也不可能這麼蹦出來的。
    他一出現，立刻有人不願意了，當先的就是那天早上玩我長劍的顧愉歡顧幹部，他正處於人群的末尾，瞧見一字劍站在場，立刻氣勢洶洶地衝上前去，口大聲嚷嚷道：“你是哪個犄角旮旯裡面蹦出來的小丑，趕緊滾開去，不要亂了我們的儀式。”
    他嚷嚷著衝上來，然而手還沒有伸到一字劍的身前，那一字劍朝著旁邊踩了一步，眉頭一瞪，顧幹部的那身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腳步一亂，朝著旁邊斜斜倒了開去。
    他也是一個練家，當下也是努力地調整平衡，踩了兩三腳，終於穩了過來，執著地伸手過來抓，氣勢洶洶，而一字劍則一揮手，就像拍蒼蠅一般，將其直接拍出十幾米，差一點兒就要跌下廣場邊緣的山崖下去。
    他這一動手，旁人就紛紛圍了上來，為首的大領導寒聲說道：“你到底是誰，哪個單位的，知道今天這事兒的後果不？”
    面對著一眾人等的指責，這個殺豬匠渾不在意，而是抬起頭來，看向了眾人圍簇著的茅山掌教，將碧綠石劍雙手抱住，然後恭敬地再次說道：“陶晉鴻，我要向你挑戰。”
    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場終於寂靜了，說話的那個領導臉色寒冷，然而一字劍卻連瞥都沒有瞥他一眼，最大的侮辱在於漠視，領導終於發火了，正要招呼左右之人上前來收拾，這時一臉天真笑容的茅山掌教終於發話了：“小兄弟，你要挑戰我？敢問一下你是誰？”
    一字劍抱劍而立，鏗然說道：“錦官城一字劍，黃晨曲君。”
    一字劍現在的名氣很大，要不然江湖人評選十大時也不會有人提名他，然而那掌教真人卻並不知情，點了點頭，彷彿用力地把這個名字記進去了一般，然後摸著自己的胡說道：“少年人勇氣可嘉，不過今天是茅山山門重開的大好日，不宜刀兵，恐驚上仙，然而你又千里迢迢趕過來，不陪你玩玩又不太好——嗯，這樣吧，你來攻三招，倘若無果，便自己退去罷，好麼？”
    老頭兒的反應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出乎意料，一字劍這行為看著就是過來砸場的，然而人家居然就有商有量的，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動怒，也沒有倨傲地讓手下人過來處理，這樣的修養，當真讓人望塵莫及。
    一字劍顯然也愣了一下，那醜臉之上，一下就變得柔和起來，眼的光芒數變，恭敬地低頭說道：“如此最好，那便請前輩賜教了。”
    “請！”
    雙方互相行禮，規矩，然而兩人的江湖地位卻是天差地別，難得陶晉鴻還能這般平靜，他站在茅山眾人之首，雙腳不丁不八地站著，眼神和藹，看著這名醜漢，等待著他的出手。
    一字劍是個心志極為堅定的人物，行為絕對不會為情緒所動，當將那碧綠石劍執於手時，臉上就變得一片森寒起來，深深一呼吸，腳步便往前錯開，踏著詭異弧度的罡步，倏然之間，便跨越十米，出現在掌教真人的身前，凜然一劍送出。
    秋水寒光月似勾，一劍陡然凌霜降。
    這一劍陡然而起，意外折，倏然而近，結合了奇、詭、快、疾、刁等許多劍法精要，倘若是毫無經驗之人，只怕是要被這麼一下就給直接刺倒在地了，然而掌教真人臉上那孩童一般的微笑卻並沒有半分減免，別的道士或者拂塵，或者道劍，或者各種法會之的法器儀仗，然而他卻是雙手空空，毫無戒備，唯有當一字劍的劍芒臨體之時，他才將右手戳成劍指，與這劍芒硬對硬、剛對剛地那麼一碰。
    碧綠石劍的鋒芒之處陡然生出了一頭兇惡猛獸，連帶著劍尖朝掌教真人猛撲，然而老頭兒劍指一出，便如一劍，鋒寒屹然而起，兩相對撞，竟然有錚然之聲。
    如此對拼一劍，掌教真人紋絲不動，而一字劍則搖身一晃，毫不停歇，幻化出了數十位的殺豬醜漢來，或騰空而起，或落地遞劍，或疾刺，或緩行，或攻或守，變化萬千，一時間竟然幻化出了幾十人圍攻的洶湧之景來。
    此乃道術結合極致劍術而演化出來的一招，一招似千招，倘若說先前那一劍詭奇狠厲，而這一招絕對是富麗堂皇，讓人心忍不住心馳神搖，滿目生光。
    鐵精蒼玉龍，景潛萬丈虹。孤電走白日，老冰立秋空。
    一字劍幻化萬千，然而那掌教真人卻僅僅出了一劍。
    指出如劍，這一劍，落在了北斗七星的搖光之位，一劍刺出，萬千一字劍身形僵滯，恍惚空間凝固，漸漸停止，在我們眼的景象，又從幾十號人恢復一個。
    掌教真人這一招，當真應了他那一句話，就是不動刀兵，他甚至都沒有半分攻擊意圖，然而一字劍卻難受得不行，酣暢淋漓的劍招使到了一半，卻被驟然停住，這實在是讓人憋氣，而作為劍客、修行者，更是有走火入魔的危險，不過那掌教真人卻也沒有再攻，這使得他平緩了一口氣息來，臉色幾經變換之後，口朗聲說道：“真人，這是最後一招，您小心了！”
    陶晉鴻面色如常，平靜地說道：“請！”
    一字劍在提醒完對手之後，口便一直在急速地念著咒語，低沉而迅速，不過幾秒鐘，他手的那劍居然倏然而起，朝著空飛去，然後直接隱沒在了無盡虛空之。
    “飛劍！”
    有人忍不住喊出了這一個傳奇的名字，圍觀的人群立刻就是一陣騷動——此物已屬傳說，人們除了在還珠樓主這樣的小說家書瞧見，便再無相見之期，傳說的飛劍，那可是千里之外，取人頭顱的恐怖利器，叫人怎麼能夠不驚訝？
    沒有人想到這茅山觀禮，居然還能夠瞧見飛劍。
    是的，飛劍，一字劍之所以能夠以一介殺豬匠出身，橫行江湖，便是憑藉著此法。
    群情洶湧，每一個反應過來的群眾都瘋狂往前擠過來，想要一睹真顏，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黃晨曲君那手一揚，無數力量自虛無生出，集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接著，他重重地朝著掌教真人一揮。
    一劍，天地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