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苗疆道事 > 第七十四章 降臨,降頭 >

第七十四章 降臨,降頭

    那個黃臉男子胸口之中冒出五光十色的氣息,讓我下意識地往後退開了去。
    我不得不退,因為那股氣息出來的一剎那,我就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此刻並非在那洞裡薩湖的湖畔,而是虛無縹緲的天上一般。
    天上雖好,但是腳下虛無,稍微一不留神,就容易踏空,跌落深淵。
    我向後退開,橫劍來擋。卻見那股氣息在一瞬間爆發出來,立刻像煙花一般,朝著天空之上倏然飛去,一條線,化作無數點,緊接著散落各處,最後凝聚成一個遮蔽了大半個天空的圖像來。
    我抬頭望去,卻給這圖像給嚇得一陣臉色發白。
    事實上,這玩意我倒也並不陌生,曾經好幾次在巴干達閣骨島的老巢那兒,瞧見過它的身影。
    那是巴干達的頭顱。蒼白而猙獰的臉容上面充滿了肅穆,而一對空洞的眼眶子裡面,是深邃而無盡的黑暗--沒有眼珠子,只有讓人瞧一眼,就感覺彷彿要沉浸入其中,不能自拔的深邃黑暗。
    我的心中駭然。難怪別人提起康克由,總是不由自主的恐懼,這個傢伙當真是一個瘋子,他居然不聲不響地將那個頭顱,給煉化了出來。
    是煉化,而非召喚。
    卜桑這個傢伙,自以為是,覺得自己的老師不過如此,所以才畫虎成貓地弄出了一個虛空巨眼來,結果那玩意根本就不怎麼接受他的控制,使得最終落入了被我們封印的下場。但是康克由卻並不一樣,他對於整體的人生,有著高度的掌控力,思路清晰,頭腦清醒,這樣的傢伙,從來是不會幹那種可能會輸光所有籌碼的賭局。
    我眼皮不斷地跳動,望著頭頂上那俯瞰世人的蒼白臉孔,忍住恐懼,朝著康克由驗證道:“這是巴干達巫神的降臨,還是你的降頭?”
    對於我的提問。康克由顯得有些意外,也曉得我能夠看出一些旁人所不能理解的東西來,點頭說道:“說是降臨,卻有沒有意志;說是降頭,卻又有本源之力--簡單地這麼跟你說吧,它算是服從於我的神靈,懂了麼?”
    我盡量讓自己波瀾狂起的情緒變得穩定些,平靜地說道:“懂了,大意也就是,你請了它來,然後幹掉了它,對吧?”
    聽到我的這話,康克由更加意外地瞧了我一眼,臉上居然浮現出了認同的表情來:“我很驚訝,你居然會有這樣的認知,不錯,如你猜想的一樣,事實就是如此。說句實話,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儘管你剛剛殺了我的兒子,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一句話,真的沒有改弦更張,投入我門下的興趣麼?”
    我搖了搖頭,再一次給予了拒絕,然後說道:“事實上,最讓我感興趣的,是你如何將它給幹掉的;要知道,這些傢伙的意志,就像是嚼爛了的口香糖,如跗骨之蛆,是很難從根源消滅的。”
    康克由消滅的,是那巴干達巫神頭顱上的本源意志,而我想要消滅的,則是埋藏在我心頭的蚩尤投影。
    從本質上來說,它們是沒有任何區別的,都是高物質形態的諸神、諸魔投影。
    也是一些閒得蛋疼的老東西,試圖掌控和參與我們這個世界的手段。
    不管我心頭的這魔頭曾經三番兩次地救過我,但是我卻一直保持著一個意見,那便是--這是我們的世界,我們玩兒得好好的,不需要任何不相干的傢伙參與進來。
    是死是活,都是我們鮮活的人生,也是我們獨特的記憶。
    聽到我說出這樣的話語來,康克由渾濁的雙眼陡然一亮,瞇著看了我一會兒,突然笑著說道:“我說怎麼看著你這麼特別,原來如此。好吧,我可以告訴你,我之所以能夠將那股意志給磨滅了去,而並不傷及本體,那是因為我在幾十年前,曾經用不計其數的亡魂,熔煉出了一個比我自己更加強大的化外分身,而這個分身,承載了我一切的記憶,生死卻又受我掌控--具體的方法,你若是投入我門下,我可以無私地教給你!”
    聽到康克由提及了幾十年前的那一場血腥大屠殺,我搖了搖頭,第三次拒絕道:“不用了,我沒有那麼多血濃於水的同胞,可以供我殺!”
    這冷淡的拒絕讓康克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的眼睛在一瞬間變得鋒寒無比,徐徐說道:“你是不想活了?”
    我舉劍,淡然說道:“殺了你,我就能活下來!”
    康克由彷彿聽到了什麼極為可笑的事情,抬起頭來,臉上的肌肉扯動了幾分,沉聲說道:“哈哈,果然。我知道了,像你這樣的人物,必然和我一般,從來是不肯臣服於人的--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講,就是君子如玉,要麼生,要麼死,並不會苟且於世,對吧?”
    我眼觀鼻,鼻觀心,強迫自己不去瞧頭頂上的蒼白巨臉,淡然說道:“你可以這麼認為!”
    康克由不再笑了,他的臉一點兒、一點兒的凝結起來,彷彿一塊冰,凍得人直打哆嗦,接著他舉起了一隻手,淡然說道:“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年輕人,在未來的日子裡,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應該會越來越少了。為了表示對你的尊重,我決定一件事情,賜予你一次公平對決的機會,不讓那神之分身參與進來,讓你有尊嚴地,死去!”
    對於面前這血手狂魔難得的禮待,我並不領情,直言不諱地說道:“事實上,你放那東西出來,是為了不讓自己陷入困境吧?”
    我的話音剛落,一個穿著簡單灰色道袍的老者,出現在了我和康克由的身邊。
    而在他身後的道路上,躺下了十幾個凶悍莫名的巴干達信徒。
    老道士手上拿著一把簡簡單單的戒尺。
    這戒尺是茅山十寶之一的天羅管教尺,別看著簡簡單單,在它的戒尺之下,有無數的茅山子弟曾經被執行過家法,不少人甚至死在了戒尺之上。
    戒尺的顏色有些深,那是被那幾百年來的茅山子弟,鮮血染成的模樣。
    天羅管教尺,代表的,是茅山的家法。
    面對著擠入其中的刑堂劉學道長老,康克由神色不變,顯得淡然無比,平靜地說道:“兩位是想要圍攻我?”
    面對著這一代魔頭,劉長老顯得十分客氣:“康居士言重了,你若是能夠放出一條道路來,我們倒也不想捨命相陪,我茅山既然辦完了事情,就不願意再叨擾江湖同道,您說是不?”
    很奇怪,一向面黑手黑的劉學道長老,此刻說話怎麼會這麼客氣?
    不過顯然康克由並沒有領情,他環視一周,瞧見四處戰成一團的亂象,突然臉上露出了森寒的肅殺之色,冷然說道:“就憑你們幾個,也想當那過江猛龍?受死吧!”
    一言而出,我們頭頂上的那蒼白臉孔突然也與他一般變了臉色,許多黑色光芒灑落大地,朝著非巴干達信徒的人們纏繞而來。
    我能夠感受到一股傾天之力,朝著下方壓倒而來。
    天,彷彿在那一瞬間坍塌了。
    感受到了這種恐怖的氣息壓制,無論是我,還是劉長老,都沒有再多的等待,毫不猶豫地抄起了傢伙,朝著面前這個始作俑者衝了上去。
    殺了他,一切結束,而倘若是失敗了,我們則是埋骨他鄉。
    又或者粉身碎骨。
    殺!
    戰鬥在一瞬間就爆發了,無論是我,還是劉長老,在這一刻都展現出了絕對恐怖的爆發力來,飲血寒光劍上的龍威,瞬間就籠罩住了康克由,我心中狂喜,揮著劍,朝著那個傢伙猛然一劍斬去。
    我在揮劍出去的時候,由於擔心對方會陡然出招,所以留了三分氣力。
    這是準備變招。
    然而康克由卻十分托大,不閃不必,而是平平地推出雙掌,拍在了自己面前的空間裡。
    膽敢小看我,那就讓你一劍兩段吧!
    我奮力而上,然而在即將斬落對方的那個時候,前方的空間突然一陣扭曲,緊接著我狠狠地斬在了一件金屬器具之上。
    上面迸發出了巨大而熟悉的力量出來,將我朝著後方猛然一推。
    這力量竟然有針對著我修為的特質,我在剎那之間,踉蹌著朝後面退開了去,卻瞧見我剛才斬到的,居然是劉學道長老幾乎與我一同揮出來的戒尺。
    天羅管教尺,受盡無數茅山子弟的鮮血,自然對我有著強大的克制作用。
    而那邊的劉長老也被我奮力的一擊給逼得向後退開幾步,臉色一片青紫,顯然是也受到了幾分不平之氣。
    我的瞳孔一凝,想起剛才康克由的手段,心中駭然。
    他剛才的那個,是類似於佛家裡面的法印,不過在他的手上使將出來,卻有一種鬼氣森森,錯擄案空間的詭異特性,愣是將來自不同方向的我和劉學道,硬生生地對撞到了一起來。
    這,不分明就是深淵三法之風眼的升級版麼?
    這樣子下去,我們根本就挨不到他的邊兒,談何將他給斬殺了去?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驅除心魔的手段之一,就是練就化外分身,至於這個化外分身的承載體,以及相關的方法,該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