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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預兆

  母親很少提起關於外公家的事,有時候說起也是寥寥數句就沒有了,從沒有像這回這樣說這麼長,而且聽了之後,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為從母親的話音裡,我似乎聽出來外婆家那邊也是不安生的一家,加上忽然想起吊死女鬼同時出現在外婆家和奶奶家,有些事好像又忽然釋然了,母親那裡會發生這些事,似乎又是在預料之中。

  其實我對外曾祖父的遭遇挺感興趣的,為什麼他看到那個人俑之後,竟然沒事而且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還有就是他是怎麼回來的,為什麼他手上會有人俑的碎片,我覺得後來一定還發生過什麼,只是外曾祖父自己不記得了,或許就是像母親說的那樣,完全是怕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只是在我們家院子下面埋著這樣一塊碎片,就能製造出這樣的煞氣來,更不可思議的是,泥巴匠才下去,亡魂就被吸了進去,先不說薛是怎樣把他們的亡魂給弄出來的,單單是這樣的一個作用,就已經足夠我們害怕了,也難怪在這個家裡會出這樣的一些事來。

  之後薛把這塊碎片收了起來,我有些擔心,說不怕它再招惹什麼事來嗎,薛說他已經封禁了這塊碎片,暫時它也弄不出什麼波浪來,之後背著母親的時候,薛讓我摸了摸這塊碎片,我其實也很想拿在手上看看這塊碎片倒底是什麼感覺,只是在我把碎片握在手上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身體裡沸騰,然後我就感覺自己全身猛地像是遭遇了什麼重擊一樣,由內而外地開始疼痛起來,這種感覺根本就無法描述,只有真正經歷過了,才能體會倒底是什麼樣的感覺,更重要的是,我握著碎片的手臂完全沒有感覺,我驚訝地看著薛,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而薛則冷冷地看著我,似乎早知道會這樣,而且他也沒有絲毫要幫助我的意思,而我自己根本就掙脫不了這種情況,眼下的情形,竟然有些像被魘住了的那種感覺,你想掙脫,可是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最後我感覺全身的血流都在加速,甚至有一種腦門發熱的感覺,而且那種燒起來的感覺再次讓我頭疼欲裂起來,我想讓薛幫我,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眼睛也開始有些模糊,頭因為發熱而開始悶疼,就好似上回在嬸奶奶那裡喝了那水一樣。

  最後我終於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可是卻沒有墜落下去,而是覺得身邊有一個聲音在和我說話,那是一個很熟悉的聲音,但是我分辨不出來是誰,更看不到,我只聽見他說:「石頭,跟我來,跟我來。」

  我就跟著他的聲音一直走,我覺得自己是閉著眼睛的,可是又覺得好像能看見一片灰濛濛的什麼,總之這種感覺很奇怪,然後我就覺得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好像真的跟著一個人在走一樣,最後忽然聽見那人說了一句——我們到了。

  然後就像是眼前蒙著的黑布徹底被扯開了一樣,我看見前面有一片重重疊疊的樓房,好像是依山而建,我離了有一些距離,又似乎近在咫尺,而村口處有一道石陵,好像是入口一樣的,哪裡站著一個人,似乎就是剛剛引著我來到這裡的那個人,因為他離得有些遠,我不怎麼看得清,於是就想上前去,哪知道自己才動,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分崩離析,然後我就回到了現實當中,我這時候才回過神來,自己竟然能動了,而薛則一直在旁邊看著我,眼神冰冷而深邃,似乎已經看到了什麼一樣。

  我被他看得心虛,於是讓過他的眼神,就問他剛剛我是怎麼了,薛說我好像產生了幻覺,然後就沒說什麼了,把碎片拿了回去,他的神情好像是知道我剛剛看見了什麼一樣,我於是就問他說:「你也看見了?」

  薛卻說他沒有看見,但是看我的神情很顯然是看見了什麼,只是接著他說了一句話讓我無比震驚,他說我在產生幻覺的時候說了一個地方,我問什麼地方,薛說老家的閣樓上。我有些不能理解,我說好端端地我說那裡幹什麼,而且這個和我能想起的那個場景也毫不沾邊啊,於是我看著薛說,他不會是蒙我的吧,但是薛卻那樣冷冷地看著我,好像是在揣測一樣,我這時候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於是便不敢再否定,而是自己思襯著,我說那裡幹什麼。

  薛說既然我說了那個地方,那麼我們就去看看,或許會有什麼發現也說不一定。之後薛換了一身衣裳,把那些泥巴匠譴回去了,我和他則往老家裡來,出人意料的是奶奶不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於是我用鑰匙開了門,來到老家的閣樓上,如果我記得沒錯,我上回就是在這裡無緣無故地發現了趙老倌家的房屋結構的秘密,進而知道了他家地下室的事,現在我又來到這裡,我覺得不是巧合,肯定這裡還有什麼,否則我也不會和薛說出這裡來。

  這間閣樓大多放的都是祖上留下來的一些東西,當然了,大多以太爺爺和爺爺的居多,只是我將那個箱子翻騰了一遍之後,裡面也沒什麼,其他的地方也是,都是一些尋常的物件。後來也不知道是薛從哪裡找到了一個木盒,也就一本書那麼大小的一個,上面滿是灰塵,我問他在哪裡找的,他看了看角落的地方,我也沒看清倒底是從哪裡,而接著他就把木盒已經打開了,打開之後裡面竟然是一張一張的紙,而且有幾張就這樣飄散了出來,薛立刻彎下身子將它們都撿了起來,我發現這幾張竟然都是一些圖紙,有些像地形圖那樣的地圖之類的,但是並不是很專業的那種,也不知道是誰畫的。

  薛拿起面上的這一張看了看,問我知道這地方不,我看了看,才第一眼就驚住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張圖紙上畫的地方,是山村的村口,我尤其記得那口井,而且在這張圖上,那口井的旁邊站著一個人,似乎是一個女人,我起初還不解上面畫一個女人幹什麼,然後薛才說這個女人的腳跟沒著地,然後我仔細看了,的確是這樣,她的腳尖墊了起來,腳跟高高地懸著。

  而就在這時候,我忽然看見薛聞了聞這張紙,我被他突然的動作搞得有些懵,於是問他這是做什麼,然後我就聽見薛說,這不是普通的紙,我說紙就是紙,難道還有特殊的紙,然後薛說,這是陰紙。

  說實話我是第一次聽見陰紙這個說法,薛也沒有和我過多地解釋,他說陰紙是一種專門給死人帶信的紙張,說到這裡的時候,薛猛地打住,然後讓我把小黑喚來,我說幹什麼,薛說讓我喚來小黑,讓它抓一隻亡魂回來。

  我見薛說的玄乎,於是也沒有多問什麼,就到樓廊上喚了小黑幾聲,很快小黑就出現在屋簷上,我把讓他抓亡魂的事說了,小黑幾下就沒影了。大概過了一兩分鐘的樣子,他來到樓廊上把頭一甩,一個亡魂就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然後瑟瑟地看著小黑,動都不敢動。

  薛走過來,這亡魂看見薛,雖然不認識,但是那氣息把他嚇得夠嗆,我看見他滿是驚恐的神情,薛說讓他不要怕,找他來是有是要他幫忙,做完就可以離開了,亡魂依然不安,大概是覺得做事這兩個字充滿了威脅的味道,最後薛說讓他幫看陰紙上都有什麼。

  薛說陰紙上寫的東西我們不是亡魂,所以看不見,而上面真正的東西只有亡魂才看得見,所以他才找了亡魂來看,這亡魂小心翼翼地接了面上的這張陰紙過去,薛問他說看到了什麼。他能看見我們看見的紙上的圖案,也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於是我描述了一遍我們看得見的,然後讓他把我們看不見的說出來。

  他聽了之後,指著井邊上的這個女人說,在她的身上還有一個「人」,但是說到人的時候她猶豫了下,似乎是在找一個更加合適的詞語,可是好像找了一遍找不到,又用了「人」這個字。

  薛聽出他話音裡的不同,問他說描述一遍他看到的這個「人」,然後他就照著紙上的模樣描述了一遍,薛說是惡靈,應該是附在女人身上。

  問說還有什麼,亡魂說井裡有東西,好像有東西冒出了一個頭來,但是有些看不清,看著像人又不像人,薛問說倒底是什麼,然後他才說是一個人,但是頭上光禿禿的,又不像是光頭的樣子,很光滑,還有些透明的樣子。

  聽見這樣說,薛立刻瞇著眼睛說:「閻羅玉!」

  也就是說上回我在那裡猜的並不錯,那根本就不是一口井,而是礦井什麼的東西,閻羅玉能從裡面爬出來,就說明那裡面有東西。想到這裡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念頭劃過我的腦海,我說這個山村該不會就是外曾祖父他們挖過的那座山吧?

  而且山外就是亂葬崗,那時候召集壯丁,少說也是幾千人,多則上萬人,更何況母親也說當時死了很多人,出了那事,估計也沒人替他們去收屍,就死在那裡了,現在想想,不是很吻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