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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邏輯專家的悲劇

  7

  高溫依舊在肆虐。

  今天是浙大新學期上課的第一天,數學系老師嚴良站在教學樓下的電梯口,按下電梯。

  烈日射進走廊,把他的背影釘在牆壁上,嚴良熱得頭皮發癢,只想趕快到教室吹空調。

  「叮!」左側的電梯門開了,嚴良急著跨進去。

  「耶——?」就在腳即將落地的一剎那,嚴良本能地把腳往更遠處伸過去,因為他餘光發現腳下有堆東西。

  等他叉著兩條腿,看清楚時,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在他兩腿中間的居然是坨大便!

  他瞬時跳起來退出電梯,抬起腳反覆確認,呼,沒踩到,他劫後餘生般慶幸,因為他穿的是涼鞋,這一腳要是下去了,不光鞋子毀了不說,這隻腳都可以鋸掉了。

  這是什麼情況?居然有人在電梯里拉了一坨屎!

  光天化日之下,電梯裡居然出現了一坨屎?

  這不只是驚訝了,他頭頂上方隱約浮現出一個驚歎號。

  他搖頭歎息現在人的心理,一邊繼續按著電梯,想從右邊的電梯進去。可右邊電梯數字一直顯示停在6樓,他每按一下,左邊這個有大便的電梯便自動開門。如果上面樓層沒人下來,按電梯的程序設置,右邊門是永遠不會開了。

  烈日照得他渾身冒汗,教室在6樓,這天氣他可不想爬樓梯,反正忍一下就到了。他只好捂著鼻子走進左側電梯,按了數字6。

  很快,電梯升到6樓,隨著一聲「叮」,可是意外發生了,電梯門並沒有隨之開啟。

  他再次按開門,門晃了晃,還是沒動。他連按開門鍵,結果,所有數字全亮,電梯卻再也不動了。

  要命,嚴良心裡咒罵著,開學第一天就被關電梯裡,又是大熱天,裡面還有坨散發惡臭的大便,要窒息了。

  他按住電梯裡的報警按鈕,對講機響了很久,沒人接聽。

  混蛋,學校這幫管後勤的在搞什麼!

  足足等了幾分鐘,情況沒有一點好轉,他熱得受不了,拉起襯衫猛扇。

  必須想其他辦法,他掏出手機,撥了班上學生的電話,讓他們到門外開門,結果還是開不了,學生們轉而去找保安,直到上課鈴響過後,保安總算趕到,打開了應急開關,讓他重見天日。

  嚴良揮動手臂,大步走出電梯,用力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看著保安和七八個學生,表示了一番感謝,歎息道:「這是一段痛苦的經歷,不過好在出來了,啊,憋死我了,上課鈴響過了吧?我們先去上課。」

  他招呼學生去上課,可他向前邁出幾步後卻發現身旁的學生們都駐足不動,他停下步伐,奇怪地回頭看,學生們的表情出奇一致,張圓了嘴,目光直盯著電梯門內的那坨大便。

  嚴良愣了一下,瞬時反應過來,大聲道:「等一下,這個——我能解釋一下嗎?」

  下一秒,周圍空氣在一片死寂中重新流動起來,保安顯得很機智,連忙替他解圍:「沒關係沒關係,老師你先去上課吧,等下我讓清潔工處理一下就好。」

  學生們也是頗為理解:「老師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對,人之常情。關了這麼久,換我也憋不住。」

  「嗯,老師也是人嘛。」

  ……

  「這根本不是說不說出去的問題,我剛剛說『憋死我了』,不是指這個意思——」

  學生們紛紛安慰他:「沒關係的,誰都有意外情況嘛,我們絕對理解,一定保密!」說著,學生們竟然全都當什麼也沒發生,集體往教室走去。臨走時有個女生還塞了包紙巾到目瞪口呆的嚴良手裡——因為電梯裡沒紙巾,學生理所當然認為嚴良還沒擦屁股。嚴良誇張地瞪著兩眼,愣在原地,看著自己攤在外面皺褶的襯衫和鬆垮的褲帶,現在就算他全身長滿嘴也沒法解釋了。

  第一天上課就遭遇這種事,嚴良的心情被破壞殆盡。

  原本開學第一堂課,他照例準備了一番題外話,通過他風趣詼諧的風格,來表達「數學是一切學科的爸爸」這個主題。

  現在呢,不需要題外話了,學生們已經覺得他很幽默了。

  他興致全無,只能幹癟枯燥地上了兩節數理邏輯,總算熬到下課,只想快點離開。

  一名男學生一邊整理書包準備走,一邊看著手機讀著:「今天的杭市新聞說,城西一帶近期出現一變態男子,多次半夜將獨自回家的年輕女性挾持,拉進綠化帶中進行猥褻。據受害人描述,此人四十多歲,頭髮較短,戴一副眼鏡,外表看似斯文。記者從西湖區公安分局瞭解到,警方已經掌握了此人的更多特徵,通過周邊監控排查,此人多次半夜在附近小區的電梯里拉屎,行為怪異,警方正在抓緊搜捕工作,同時也會加強附近區域夜間的巡防力度……」

  讀著讀著,所有學生的目光都開始看向了嚴良。

  四十多歲,頭髮較短,戴眼鏡,外表斯文,最重點是——電梯里拉屎……不會吧,完全一樣?

  嚴良正收拾著講義,突覺氣氛異常,他眼睛餘光瞥到學生們的異樣,臉上忍不住變得滾燙,更顯窘迫,天哪,今天真有這麼倒霉嗎?

  可是,沒有很倒霉,只有更倒霉。

  這時,一個本已離開教室的女生又跑了回來,喊道:「嚴老師,外面……外面有警察找你。」

  所有學生都看向了教室門口,那裡站著兩個警察,趙鐵民鼓嘴瞪著眼,一臉嚴肅地看著嚴良,似乎不耐煩地喊了句:「快點吧,找你很久了。」

  學生們的目光又回到嚴良臉上,各自表情寫滿了充滿震驚的「真相大白」。思緒中紛紛湧現嚴良被戴上手銬拉走的場景。

  嚴良瞬時像被冰凍住了,他看了一眼趙鐵民,把最後一張講義狠狠塞進了皮包,隨後緊閉著嘴,更顯做賊心虛地低頭朝門口走去。

  嚴良緊咬著牙關,走到門口,瞪了趙鐵民,低聲怒斥:「你穿警服跑學校來幹嗎!」他瞥到教學樓下停著一輛PTU機動警車,抓捕犯人常開這種車,他更是吐血,「耶,居然還開PTU車子來,我一身清白算是毀於一旦了!」

  8

  趙鐵民滿臉無辜:「什麼清白毀於一旦?我剛去辦案了,就在文一西路上,沒來得及換衣服,想到你了,就順道過來。」

  「好吧好吧,有什麼事嗎?工作上的事不要找我,請我吃飯的話,改天等你換身衣服再來吧。」他快步向前走,一點都不想和這個警察接觸。

  趙鐵民跟在他身後,微微笑道:「行,那就一起去吃飯,我去車裡換件衣服。」

  嚴良轉身道:「老兄,你到底找我什麼事?你不像單純找我吃飯的樣子。」

  趙鐵民抿抿嘴,低聲道:「其實是有個案子。」

  嚴良面無表情道:「那沒必要談下去了,我五年前就辭職了,早就不是警察,我現在只是個老師,不想和警察有任何瓜葛。」

  「嗯……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你也肯定想得到,普通的案子我根本不會來找你。只是這次案子有點棘手,昨天文一西路剛出的命案你聽說了嗎?」

  「沒聽過,也不關心。」

  「咳咳,」趙鐵民干嗽一聲,「以前媒體也報道過,城西一帶這三年來發生了多起命案,每次案發現場兇手都留下『請來抓我』的字,這你總聽說過吧?」

  嚴良看著他:「第五起了?」他冷笑一聲,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不過,這又關我什麼事呢?」

  「你以前畢竟當過刑警,還是省廳的專家組成員。」

  「不要跟我提以前。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你辦案忙,也別在我這邊浪費時間。」嚴良轉頭就走。

  趙鐵民拉住他,湊過來道:「不談案子也行,我就問你一事。如果兇手把另一個人在泥地上拖了幾十米,兇手有沒有辦法不留下他自己的腳印?」

  「泥地上不留下腳印?這倒從未見過嘛。」嚴良好奇地皺起了眉頭,不過馬上又恢復剛剛的冷漠,道,「破案是你們警察的事,與我無關。」

  趙鐵民道:「你可以暫時不把我當警察,僅作為我們私下的聊天。」

  嚴良想了想,道:「你就這一個問題嗎?」

  趙鐵民點頭道:「對,就問你這一個問題。」

  「告訴你答案你就走,不再騷擾我?」

  趙鐵民笑著回答道:「行,不再騷擾你。」

  嚴良道:「可我有個條件。」

  「儘管提。」趙鐵民很爽快。

  嚴良道:「你是大領導,有話語權。我希望你能給西湖分局施加壓力,讓他們花點力氣,早點抓到城西的一個變態佬。」趙鐵民瞬時臉色一變,肅然道:「你是指新聞裡說的那個?」

  「對。」

  趙鐵民嚴肅道:「你有什麼線索?」

  嚴良指著電梯,道:「左邊這部電梯裡,早上有坨屎,我看新聞裡說的,可能是那個變態佬拉的吧。」

  趙鐵民連忙轉身叫過楊學軍,對他吩咐了一陣,讓他去學校保安部門調電梯監控回來查。隨後對嚴良道:「你放心吧,這傢伙我一定很快抓出來。這個變態佬的案子從昨天開始已經不歸分局管了,直接由我處理。」

  嚴良頗顯意外道:「你負責這種小案子?」

  趙鐵民很認真地點點頭,道:「因為我們懷疑這個變態男子和殺害五人案件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嚴良一聲冷笑:「哈哈,是嗎?」

  「現在還不確信,前晚變態佬猥褻女性的地方就在命案現場旁,而且時間很接近,所以抓住變態佬是我們的當務之急。唔,不過我挺好奇的,你怎麼對這個案子這麼關心?」

  嚴良面露窘態,含糊道:「沒什麼,早上我進了左邊這部電梯,出來時剛好遇著人,發生了點誤會。」他連忙補充道,「僅是一點點誤會,你別想太多,我早就解釋清楚了,你瞧,我怎麼看也不像那種人對吧,我是去上課,怎麼可能會……」

  趙鐵民第一次見到說話這麼囉唆的嚴良,他強忍著心中的大笑,拉過他來,道:「好吧,我不會想太多,我們先去吃個飯。」

  9

  「時間過得真夠快的,一晃你去學校教書都五年了。先是你,後來是寧市的刑技處長駱聞,都走了。這幾年新出來的人,我始終覺得比不上你們兩個。」趙鐵民喝了口水,看著嚴良。

  嚴良微瞇了一下眼:「你是說駱聞不當警察了?」

  趙鐵民略顯驚訝:「你不知道嗎?哦,對,你比駱聞更早辭職,看來你果真對警察的事不聞不問了。」

  「駱聞去哪了?」

  趙鐵民搖搖頭:「不清楚,我聽寧市的朋友說,他辭職去做生意了,算起來也有三年多了吧。」

  「他都會辭職去做生意?」

  「是啊,現在個個都想著多賺錢,聽說當時他打辭職報告後,他們市局的領導各種挽留,還給他申請了高級別的人才房,結果他還是去意已決。好像說他手裡有幾項專利,又有幾項專家級的職稱,辭職出去,光是拿職稱和專利掛靠給別人,就能賺好多錢。」

  嚴良歎息一聲,點點頭:「他大部分專利都是單位名義的,不過他保留了幾項微測量的個人專利,嗯……不過我一直以為他是個淡泊名利的人,他選擇當法醫是出於對這份工作的熱愛,我想他辭職應該還有其他原因吧——也許就像我。算起來,自從我離開省廳後,就再沒和他見過面了。他辭職了,嗯,可惜……真可惜。」

  趙鐵民接口道:「是,大好的專業知識,不用來解決實際問題,卻窩在學校裡教書,實在可惜了。」

  嚴良瞧了他一眼,笑起來:「你都學會挖苦人了?」

  「認識你這麼久,多少也學會一點,」趙鐵民拍了下手,道:「好吧,言歸正傳,你提的抓變態佬的要求,我答應了。現在你幫我想想兇手是怎麼樣不留下腳印的。」隨即,他把現場的細節逐一告訴嚴良。

  聽完,嚴良沉默了很久,終於抬起頭,看著趙鐵民,道:「沒想到你會遇上這樣的對手。」

  趙鐵民微微皺眉:「怎麼?」

  「專案組成立四次解散四次,投入這麼多警力查了快三年,到現在連兇手的基本輪廓都沒有,這傢伙的反偵查能力不是一般強。」

  「是的,要不然我也用不著找你了。」

  「可是他卻偏偏留下一張『請來抓我』的字條挑釁警方。」

  「很囂張。」

  嚴良搖搖頭:「我認為僅僅定義兇手囂張,是片面的。兇手犯罪用了很多反偵查手段,顯然是不想被警方抓住。一起謀殺案中,如果兇手不想被抓,通常他的犯罪手段越低調越好。他如果不留下這張字條,恐怕也只是普通的命案,不會驚動到省市兩級警察,也不會由像你這個級別的領導負責督辦,投入的警力規格自然也少,對兇手本人自然也更安全。」

  趙鐵民點點頭:「如果不是那張『請來抓我』的字條,這案子大概就放區分局負責,不會專門成立省市兩級聯合專案組。」

  「他用很多反偵查手段,顯然不想被抓。可他留下這張字條,引起警方重視,顯然又會增加他被抓的概率。這不是矛盾的嗎?」

  趙鐵民思索片刻,道:「你有什麼看法?」

  嚴良道:「我不知道,現有的線索無法進行推理,只能猜測,而猜測不是我的強項。總之,警方如此高規格的陣容,三年時間抓不到他,顯然他是個高明的對手。高明的對手犯罪中的每個動作,一定有他的用意。」

  趙鐵民摸了摸下巴,道:「先不管他的用意了,我需要先弄清楚他怎麼把人拖過綠化帶不留腳印的。」

  嚴良道:「把人拖行幾十米不留下腳印,倒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我想不明白兇手為什麼非要把事情變得這麼複雜。」

  「你有什麼辦法?」

  「現場的限制條件很多。首先,兇手是人,不會飛。其次,綠化帶是泥地,只要踩上,必然會留下腳印。兇手拖行屍體的辦法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兇手確實從綠化帶上走了;二是,兇手並沒從綠化帶中經過。」

  「沒從綠化帶經過,這怎麼可能?」趙鐵民搖搖頭。

  嚴良道:「如果兇手勒住死者後,再拿一條長繩繫住,然後把長繩的另一端扔到綠化帶對面,然後他繞著綠化帶走到對面,撿起長繩把人拖過來,這是可行的。但這樣做有兩個問題,一是死者當時還沒死,如果兇手這麼做,被害人會逃跑;二是他繞綠化帶跑到後面,要浪費很多時間,如果剛巧此時有車輛經過,那麼犯罪就會當場被發現。」

  趙鐵民想了想,道:「如果兇手是兩個人呢?一個人控制死者,另一個人在綠化帶另一面拉人。」

  嚴良果斷地搖頭:「不可能。你說這案子不為錢財,也不是仇殺。而團伙犯罪要麼是為財,要麼有共同仇人,否則缺乏團伙犯罪必備的共同利益基礎,團伙犯罪的前提不存在。並且你們五次命案調查,得到的線索都有限,指紋也是同一個人的,而團伙犯罪,通常會留下更多的證據。另外,即便團伙兩個人,也沒必要搞這套。」

  趙鐵民點點頭,道:「那麼你說的另一種可能,兇手確實走過了綠化帶,可是沒留腳印,這是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兇手穿了死者的鞋子。拖行痕跡上不是有死者的腳印嗎?你們認為是死者被人拖著,掙扎中留下的,也許這腳印壓根不是死者的,而是兇手的。兇手不但穿了死者的鞋子,而且在拖行過程中,模仿死者掙扎留下的那種腳印特徵。」

  趙鐵民道:「可是如果那樣,兇手穿了被害人的鞋子,被害人是赤腳掙扎,也會留下赤腳的腳印啊。」

  嚴良目光微微一收縮,道:「如果死者當時已經死了呢?」

  「可是死者後來還在水泥地上寫了字,說明之前還沒死。」

  「你們確定字是死者留下的嗎?」

  趙鐵民想了想,道:「這還得回去做更細緻的調查。不過如果字是兇手留的,他留下字有什麼意義?」

  嚴良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該是你們警察思考的事。總之,根據你提供的線索,不管採用哪種拖行方法,我能得出的結果只有一條,就是孫紅運在綠化帶旁時,就已經死了,而不是被拖到水泥地後才殺死的,水泥地上的字,一定是兇手留的。我建議你一是回去核對水泥地上字的筆跡鑒定。二是找省廳的足跡鑒定專家看看,留在地上的腳印到底是誰的。」

  嚴良表現出對自己的判斷很確定。

  趙鐵民緩緩點頭:「好!」

  嚴良又道:「可是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個大問題。」

  「什麼意思?」

  嚴良解釋道:「對於兇手來說,最乾脆的做法,他在綠化帶旁襲擊死者時,直接把他殺死,隨後往綠化帶樹叢裡一扔,走人。這才是對兇手來說最安全的做法。他何必要把人拖到水泥地上,費這麼大周折,還製造出一場不留腳印的犯罪。他一定有他的犯罪邏輯,只不過我想不明白。所以呀,趙領導,」他抿抿嘴,「三年時間,專案組成立四次解散四次,不是單純因為警方運氣不好,一直沒抓到,而是這兇手絕對不簡單,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趙鐵民吸了口氣,神色更顯凝重。

  嚴良笑了笑,緩和下氣氛,道:「對了,你之前說變態佬涉嫌這場連環命案?」

  趙鐵民恢復了平常神色,點頭道:「沒錯。」

  「關於變態佬有哪些線索?」

  「我們掌握的直接線索和新聞裡的差不多。這男人四十多歲,戴眼鏡,身高體型都中等,嗯……就像你這樣。」他瞧著嚴良臉上的苦色,笑了笑,繼續道,「近幾個月來,此人多次在城西一帶半夜挾持獨自回家的年輕女性,拉到附近的草叢等角落進行猥褻。犯罪時通常戴個帽子,所以監控並沒有拍到他的真實長相。受害人的事後回憶也只能得到個大概輪廓,五官並無大的辨別特徵。此人多次作案後,派出所調取了附近的沿線監控,結果意外發現此人還好幾次半夜跑到附近小區的電梯里拉大便。真是個標準的變態男。」

  「你說猥褻是指……哪種程度?」

  趙鐵民皺皺眉,道:「就是掏出生殖器,當著女人的面,打飛機。」

  「強迫受害人替他打飛機?」

  「不,他自己打飛機,只是當著受害人的面,最後射到了受害人身上,除此外,他沒有對受害人進行性侵,也沒拿走受害人財物。」

  嚴良嘖嘖嘴:「真是心理夠奇怪的。不過,憑什麼認為他和命案有關?」

  「前天晚上12點不到,城西一個轄區的派出所接到一名女性報案,說她被人猥褻。那名女性在酒吧上班,當晚下班回家,末班公交車到站後,她獨自一人沿著馬路向前走,前面走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開始沒瞧出異常,等快靠近時,男子突然向她衝過來,掏出一把刀,把她拉進了綠化帶,隨後進行猥褻。而我們的命案現場,離前晚的報案地點僅隔了幾十米,法醫屍檢結果判斷的死亡時間和猥褻發生的時間接近,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命案是那個變態男干的。」

  嚴良笑了笑,道:「我個人認為,可能性接近於零。」

  趙鐵民張嘴問:「為什麼這麼說?」

  「我聽你說,兇手前四次犯罪中,你們調查了監控,都沒發現他。也就是說,兇手把犯罪地點周邊的監控都避開了?」

  「對,儘管監控有很多盲區,但每次犯罪把所有監控都避開,顯然兇手在犯罪前做足了功課。」

  嚴良道:「命案的兇手是個高水平的傢伙,神出鬼沒,沒人見過他。而那個變態男,沒被抓住純粹是因為他運(W//R\S/H\\U)氣好,如果猥褻女性時剛好遇到路人,說不定此刻已經在公安局裡了。儘管他犯罪時戴了帽子,但連電梯大便的事都被你們查到了,顯然這傢伙並沒有多少的反偵查意識。這兩個人的水平差太多了。」

  「你說的有道理,」趙鐵民抿抿嘴,「那你說該怎麼查?」

  「具體的細節我不想過問,但既然你說死者的死亡時間和變態男的猥褻時間相近,我想,抓住變態男或許是個突破口。目前的情況看,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趙鐵民笑了笑,望著他說:「謝謝你。」

  嚴良道:「今天我談了這麼多我本職工作外的話題,單純因為你答應抓變態佬。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我希望我們下次見面是純粹的吃飯,我不想再談案件的話題了。」

  趙鐵民歎息一聲,不過還是點點頭,尊重嚴良的選擇。

  他今天回去多了兩件事,一是讓人核對筆跡,看看「本地人」三個字是否確實是孫紅運本人寫的;二是拖行痕跡中的孫紅運的腳印,做一下身高、體重的鑒定,如果一致,那麼腳印確實是孫紅運的,如果不一致,那意味著是兇手穿了孫紅運的鞋子留下的,也就是嚴良判斷的那樣。

  今天一直加班到晚上9點多,郭羽才下班。

  他拖著疲倦的身子上了公交車,坐了半個多小時下站,向前走了一段是片大排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