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時間或者是空間
現在艾倫和卡林不再發愁打不到魚。那裡還需要什麼長銛，用桶在海面上打撈，就能撈起滿滿一桶的魚。約瑟夫和老宋還拿來長桿，想海裡試探，發現眾多的魚，並不僅僅在海面上。魚群的厚度，竟然在海面上積累了幾層。
最上層的海魚都已經窒息死亡。但仍舊很新鮮，說明死亡的時間並不長。卡林仔細觀察這些魚類，然後搖頭，大部分的魚，他都不認識。
卡林弄了幾條勉強能認識的魚，煮熟端來。示意他先吃。大家明白他的意思。這些不明品種的魚類，能不能食用，還是個未知數。
不過幾個小時之後，卡林並沒有出現任何不適的反應。大家都開始吃起來。
曹滄覺得味道非常鮮美，當然這是天天吃壓縮餅乾，突然吃到新鮮的魚肉，正常的感覺。
眾人紛紛用桶來打撈，然後烹飪，大快朵頤。
吃飽之後，所有人都坐在一起。
老楊突然開口，對美國人說道：「我覺得現在是應該把自己的身份告知大家的時候了。」
美國人都茫然看著老楊。
「也許我們每個所知道的事情，拼湊在一起，就是我們這個實驗的目的，以及我們所在位置的答案。」
約瑟夫說道：「好吧，到了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放棄國籍的差別，共同想辦法離開這裡。這個該死的地方，不一樣的海洋。」
曹滄從約瑟夫的口氣，也能聽出，美國人和他跟老楊一樣，也想到了這一點。
「我先說。」老楊說道：「我是中國海軍**艦的艦長，在南海執行任務的時候，突然上級派遣我參加這個實驗。我的上級交給我的任務，就是利用我豐富的航海經驗，應對實驗中，任何突發事件。」然後老楊等著美國人這邊開口，翻譯他們的話。
「我是專門從事電子通訊技術的研究人員。」喬伊說道，「我不是軍人，我來之前，在摩托羅拉公司做產品研發的工作。」
「我是個普通人，一輩子沒有離開過家鄉。」曹滄說道：「你美國方面邀請我參加這個實驗。」
「你沒有說實話。曹。」約書亞聽了老楊的翻譯說道：「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們，這個實驗，動用了我國很大的資金和人力。我們不可能要求一個普通人參加。」
曹滄說道：「也許是因為我的特殊能力吧。我能在水下呆上十分鐘不呼吸。」
這個借口沒有讓所有人信服。曹滄從所有人臉上，都能看出質疑。
「談談你吧。」老楊對約書亞說道：「你是做什麼的？」
「我專門研究古文明史，我的教授推薦我參加這次試驗。」約書亞說道：「我也不明白，這個莫名其妙的海洋，到底有什麼文明能讓我研究。」
細妹把自己的身份說明了，她告訴大家，自己是一個古老的海上民族後裔。對海洋的熟悉，遠遠超過陸地。
艾倫是個機械方面的專家，這艘科考船，就是他參與設計。他上這條船的作用就是，保證科考船的正常行駛。
老宋的身份已經告訴過旁人，他的身份是一名地址學家，參加過中國組織的羅布泊科考隊，他是那支隊伍唯一的倖存者。
約瑟夫參加實驗之前，是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天文觀測站的工作人員。
卡林的身份和曹滄想的一樣，是一名研究海洋生物的學者。
周姐等眾人說完，才說道：「看來，我是這裡最無用的人，我的技能在這裡完全沒有用處。我從事一名氣候學專家。可是這裡的海洋，一直都風平浪靜，也沒看到什麼特別的洋流。我看來是個閒人。」
眾人都自我介紹完畢。
很明顯，這些信息，完全不能解釋這個實驗的目的。
老楊沉默一會，下定決心問道：「大家既參與了這個實驗，那實驗的內容和目的到底是什麼，能說說嗎？」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曹滄想到自己來之前，國家領導人都沒有告訴他到底要做什麼。以己度人，看來他們也和自己一樣，是真的沒有告知實驗相關的事情。
但兩個國家選定的人選，絕對是經過精心安排過。
「現在我們要思考的問題就是，」老楊說道：「為什麼我們的國家要對我們隱瞞實驗的目的。」
「或者這麼說。」約書亞說道：「我們的國家，把我們送到這個地方來，就要我們做什麼。」
「也許約翰遜知道。」老楊說道：「他有機會把我們從漩渦裡帶出去，但是他執意讓我們進入漩渦的底部。這一定就是他的任務。你們軍方一定告訴了他實驗的某些細節。他知道的一定比我們多。」
老楊這句話是廢話，約翰遜已經死了。
「還有你們的羅先生。」約書亞說道：「他曾經說過，他也主持過類似的實驗，可惜貴國的實驗失敗了。他也知道的多一點。」
這句話也是廢話。
從這個角度推算，船上的眾人中，還有一個人應該知道的比旁人多。
大家都看向老宋。老宋參加過羅布泊的科考實驗，雖然是在沙漠裡的任務，但是和現在的情況相似。
老宋看到眾人的眼光在自己的身上聚集，開始慌亂。
「我真的不知道，現在這個實驗的內容！」老宋胡亂擺手。
「那你說說，你在羅布泊科考的目的。。。。。。」老楊問道。
「我不能說，我不敢說，我永遠都不願意回憶那個實驗。。。。。。。」
老宋說漏嘴了。
他說的實驗，不是科考。
老宋說的話，美國人都沒聽懂意思，只是從老宋的神情，看出老宋現在很緊張。
美國人現在相反，對曹滄非常感興趣。參與實驗的十二個人，都有著非凡的經歷，或者是掌握不同的專業技能。
只有曹滄，太普通，偏偏是曹滄如此普通的人，卻由實驗主持方強烈要求參加。約書亞對老楊說道：「我覺得曹，還有很多事情沒說。」
「現在的情形，大家都沒必要隱瞞自己的秘密了。」老楊對約書亞說道：「如果我們再這樣相互猜疑，只有一個結局——永遠回不去，在這個莫名奇妙的海洋上飄一輩子。」
「我們只是對曹好奇而已。」約書亞解釋。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先弄明白，我們參與的實驗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實驗。」
「你有辦法弄明白嗎？」
老楊指著老宋說道：「這個人，曾經參與過類似的實驗。把他的經歷問清楚了，就能知道，我們現在處境。」
「你肯告訴我們？」約書亞有點不相信。
「我說過了，我們要相信對方。」
中國人，美國人的注意力又轉移到老宋的身上。
老宋看老楊的眼神很奇怪，目光游離。老楊對老宋點頭，「告訴我們你在羅布泊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宋遲疑很長時間，終於開始說話，說得很慢：「你們都知道，四年前，我們國家在羅布泊失蹤了一個科學家，這個事件，眾所周知。」
老楊把老宋翻譯給美國人的話，一字不差。看來，老楊是決心要和美國人消除隔閡，共商對策。
老宋接著說道：「其實無論在那個科學家之前，還是之後，在羅布泊失蹤的人都不在少數。只是他的身份太特殊。。。。。。國家實在是無法再隱瞞。兩年後，我和我的隊友，又一次踏上了那個地方，在臨出發前，我們都給國家交代了後事，無論怎麼危險，不就是個死嗎。。。。。。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比死還可怕。」
曹滄想起老宋說過，他和他隊友曾經在羅布泊遇到過非常恐怖的事情，有神秘的生物追殺他們，最可怕的事情是他們相互看不見，他的隊友消失在空氣裡。
當時老宋精神激動，正要說的時候，被老楊制止。
現在看來，老楊也希望老宋說下去。
「我們一行有七個人，」老宋的聲音開始平穩，「抱著必死的決心，帶著補給，進入羅布泊的核心地域。就是當年核爆的中心區域。雖然時間過了十幾年，那個地方的輻射仍舊很強。我們穿著防輻射的服裝，徒步行走。我們的任務對外是找尋那個失蹤學者的屍體。真實的目的，是打探這個地方到底發生過什麼。當我們走到那個地方附近的時候，竟然發現，這個沙漠的中心，竟然有個綠洲。。。。。。不僅有綠洲，還有很多很多沒見過的生物！」
老宋說道這裡，所有人都內心發寒。這個場面，和大家所處的異海相對應，很相似。
曹滄從每個人的臉色，看出來，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老宋完全放開了，不再顧及什麼，繼續往下說，老楊也飛快的翻譯給美國人：「那裡的羚羊是吃肉的，這些羚羊都進化成食腐動物，它們對綠洲豐茂的牧草不屑於顧，只是找尋地上的動物屍體，吃屍體的腐爛的肉。很多動物都變了，地上的螞蟻什麼都吃，把我們的儀器都給吃掉。還有體型巨大的野兔，跟狼群一樣，圍攻捕獵。它們也攻擊我和我的隊友。幸好我們的武器裝備齊全，不然就所有人都會死在這些野兔的牙齒之下。真正在沙漠上最可怕的動物——狼，在這裡是弱者。它們反而成了食物鏈的最底端，被一些平時溫順馴良的動物獵殺。」
「你說到了食物鏈，」卡林通過老楊問道：「你說的那個地方，到底有多大？」
「不會超過一百平方公里。」老宋答道：「那些動物，都沒有離開那個地方。好像有個無形的牆壁，將這片區域隔絕。」
「這麼小的空間，不可能形成如此豐富的生物種群。」卡林說道。
「恰恰相反。」老宋苦笑起來，「那裡的動物非常多，多到無法計數。。。。。。就想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一樣。」
老宋把手指向海面，海面仍舊漂浮著層層疊疊的魚。
「那就只能這麼解釋。」卡林說道：「你當年去的地方，和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有某種奇怪的魔力，把附近的動物吸引過來。」
老宋聽了老楊翻譯卡林的話，想了一會，點點頭，「也許是這樣吧。可是這些動物突然的變化，又這麼解釋？」
「應該是貴國在羅布泊進行了核爆之後，引發了動物的基因變化。」約書亞說道。
老宋接著說道：「最可怕的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我們從沒有見過的生物。它們隱藏在沙礫裡，草地下，甚至沼澤中，等我們走進，就突然跳出來。對靠近的人，放射一種電弧。被擊中的人，立即死亡。這種生物的形狀非常奇怪，就是一截類似動物大腸的東西，短有一尺長，長的有一米多。非常結實，用軍刀都砍不斷。我的兩個隊友就死在它們的攻擊下。」
「我有個想法。」喬伊對大家說道：「宋，當年去的地方，有可能是時間上的扭曲。讓一些不該在世界上出現的動物，來到我們所在時間。」
按照喬伊的推斷，難道異海也是時間的紊亂？羅布泊是出現了來自未來的生物，而大家所處異海，現在出現的動物都是來自於遠古。
船上的所有人，都是接受過較高教育的人，對相對論並不陌生。都能勉強接受喬伊這個大膽的推測。
老宋沒有對這個推斷做定論，而是繼續說下去，「這些動物都不是最可怕的。而是那個地方的一切動物，都會莫名的消失，然後又莫名地出現。當我們對這個現象感到驚奇的時候，這個現象開始在我們身上發生。
我的隊友開始神秘的消失，但是過不了多久，當我們尋找的時候，又出現在我們身邊。。。。。。」
老宋說道這裡，曹滄向細妹看過去。細妹也正用眼睛死死盯著曹滄看。曹滄忍住了說話的衝動。
老宋繼續說道：「最開始大家都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最可怕的一次，就是我突然發現所有人都在我身邊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到處找我的隊友。又不敢走遠，結果。。。。。。」
「結果你突然就看到所有人又出現在你身邊了。」曹滄說道。
「是的。就是這樣。」老宋說道：「這說明，其實消失的是我，而不是別人。」
「那個地方的宇宙常數被改變。」約書亞說道，「所以出現了這種奇怪的現象。」
「然後，消失的人不再僅限於一個，有時候是兩三個一起消失，都弄不明白消失的是他們，還是自己。大家消失的頻率越來越高。隊長要我們相互牽著手。可我們還是要睡覺，醒來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的同伴又不見了。。。。。。」
「然後就如你前一次所說。」曹滄說道：「你的隊友，不僅是看不到，接著是摸不到，最後也聽不到聲音了。。。。。。直到最後，全部都消失不見。你的運氣最好，離開了那個地方。」
老宋聽了曹滄的推斷，眼睛開始慢慢變紅，說道：「他們不是消失，而是都死了。」
大家聽了老宋的話，都大吃一驚，這個老宋從來沒提過。
「我跟所有人都沒提起過。」老宋說道：「包括對上級，我對上級的解釋，就是他們都失蹤了，可是實際的情況，並不是這樣。。。。。。」
老楊翻譯的時候，聲音也開始凝重。所有人都明白，老宋要說到點子上了。
「大家被這種詭異的現象，折磨得疲憊不堪。終於小張，第一個受不了。他突然對出現在身邊的隊友賀排長開槍。老賀中彈後死掉。我們都開始變得瘋狂起來，我們的精神都開始錯亂。人人自危，我當時的想法就是，為了活下去，一定要殺死身邊的人。只有把他們都殺死，我就不會再消失，當所有人都死光了，就不存在這種突然消失又出現的對應參照物。。。。。。」
大家都不寒而慄。不用老宋說下去，大家都明白，老宋當時的作為，他一定是把身邊的隊友一個又一個地殺掉。他和他的隊友，曾經相互依靠，相互面對危險的隊友，都被他殺掉。直到殺完最後一個人，老宋自己的空間，才開始穩定。才能走出那片恐怖的地帶。
老宋說到這裡，就獨自走開。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