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旋流
曹滄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自己身邊的五個人分別是什麼身份，現在又多了一群人。曹滄很想努力去探知。可是他的注意力已經無法集中在這方面了。
——天氣。
自從上了這艘科考船，曹滄就發現，天氣變了。
在軍艦上的時候，天氣很好。海面上沒有一絲風。天上沒有任何雲彩。
可是現在天上已經不再晴朗。天色變得陰暗黑沉。
這個改變，是一瞬間發生的。其他人也注意到這點。曹滄和同伴連忙跑到甲板邊，手抓著欄杆。
海面不再平靜。
船上的水手忙碌起來，都開始飛奔著在甲板上進行自己的工作。
曹滄也發現，出了那個和老楊一樣年齡的美國人不知去向。其他的五個人，也和六個中國人一樣，緊張地看著海面。其中兩個和老宋周姐一樣，都開始嘔吐。他們在暈船。
船體在開始劇烈的搖晃。
這就是實驗的前奏嗎。曹滄想著，一定是的，不然為什麼平靜的海洋，開始泛起幾米的巨浪。
曹滄突然意識到，發生得太快了。在一分鐘之前，海上的浪頭還不到一米高。可現在。。。。。。。
曹滄發現海面的更遠處，浪頭更加高。
「實驗人員回到內艙！實驗人員回到內艙！」船上的喇叭響起來，這是英語。中國人中，只有曹滄和老楊能聽懂。
周姐和老宋還有老羅已經傻了，他們完全不能適應海水突如其來的變化。他們也許從來沒有在海上呆過。國家怎麼會選出這種人來參加海上的實驗。到底是什麼用意？
這疑惑在曹滄的心裡升起，曹滄還來不及細想，幾米高的浪頭突然打到船舷。曹滄緊緊握住欄杆。忽然聽到周姐的驚叫。扭頭看去，周姐已經被海水沖到甲板上，在甲板上趟著，不由自主的被海水沖來回移動。
曹滄飛快地撲向周姐。把周姐的手抓住。
又個浪頭打上船身。比剛才的更大。曹滄和周姐被海浪沖到科考船的另一邊船舷。周姐的雙腿已經伸出船舷。
「拉緊我！」曹滄喊道：「別鬆手。」
周姐已經嚇的魂不守舍，雙手把曹滄的胳膊死死抱住。眼神裡全是恐懼和祈求。
「所有人員回到艙室！重複！所有人員回到艙室！」船上的喇叭，仍舊是英語。現在就算是不懂英語的人，也能明白喇叭在警告什麼。
曹滄的眼睛看著附近，想找到更能抓牢的東西，方便自己用力把周姐給拉回來。可是曹滄忽然覺得，周姐的手變得無力了。「抓緊我！」曹滄喊道。
周姐沒有反應，曹滄看見周姐的頭向後扭著，看著身後的海洋。
曹滄順著周姐，抬頭看去。他明白為什麼周姐被嚇傻了。
海面已經是個大斜坡。有一瞬間，曹滄以為自己的方位感發生了錯覺。搞錯了海平面的平衡。船舷的這一頭，海水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坡度。而科考船正在坡度的頂端。
「別往後看。」曹滄喊道。
又個巨大的海浪打上甲板，曹滄在海浪沖擊到自己和周姐之前，把她拉了回來。兩人被海水，沖刷的在甲板上翻滾。甲板上已經沒有人。大家都應該躲進船艙。
浪頭越來越密集。曹滄和周姐在甲板上找不到能夠抓牢的地方，也許下一個浪頭擊來，他們就會被衝到船外。
正急忙中，一隻手牢牢勾住曹滄的腰部。
「抓住繩子。」這個人是老楊。
在海浪的間隙，曹滄急忙用力，把自己和周姐用力靠近老楊。老楊飛快地把自己和曹滄還有周姐，用繩子，緊緊綁在身邊的兩個鐵柱上。
巨大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從船舷上撲過，猛烈地衝擊著甲板上的一切沒有固定的事物，都被衝到海裡。每一次海浪襲來，曹滄都幾乎認定自己要被衝下去。這段時間無比的漫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浪的威力，比剛才減弱一點。
但是現在絕不能鬆開綁住自己的繩索。因為科考船擺幅已經在30度以上。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而是船身已經傾斜得非常厲害。科考船在傾斜的海面上擺動。而向下傾斜的一方，就是一個無底的深淵。
曹滄知道科考船現在在什麼地方了。科考船在一個無比巨大的漩渦邊緣。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快到一點準備都沒有。
科考船在用一個很難察覺的弧度在海面上移動。曹滄現在明白，船已經被這個巨大的漩渦牢牢吸住。順著漩渦的水流在漩渦的頂端繞圈。只是這個圈太大，在短時間開來，船還在直線行駛，但是曹滄明白，這個情況馬上會改變。因為船會沿著渦流的運行，漸漸向下，越往下，這個運行的弧度會更加明顯。
十分鐘後，船傾斜的更加厲害。但是沒有海浪了。
「我們回船艙裡去！」周姐哭喊起來，「現在沒浪了。」
「不行！」老楊堅決的說道：「憑我們自己，走不過去。」
果然，曹滄看到船艙那邊，有人在慢慢地遞出雲梯，這種雲梯在陸地上的消防車很常見，但是曹滄從沒聽說過，海上的船隻也會配備這種救生工具。
船艙裡的人，也在努力營救他們。曹滄的心裡安頓不少。
船不大，雲梯很快伸到曹滄身邊，曹滄和老楊合力把周姐綁在雲梯上。然後曹滄和老楊緊緊抓這雲梯，腳在傾斜的甲板上，還能蹬彈著用力，雲梯慢慢收回去。
三人終於回到了船艙。
船艙裡站了一些人，都穿著救生衣，各自把自己死死綁在能固定的東西上面。曹滄和老楊還有周姐，以及那兩個美國人，都如法炮製，把自己固定在船艙內。
剛才把曹滄三人救回來的，是兩個美國人，從他們使用雲梯的熟練程度來看，他們肯定是經過這種操作訓練很久了。
曹滄現在發現，這裡只有十二個人，六個中國人，六個美國人。沒有一個水手，或是船上的工作人員。
「船上的人都到那裡去了？」老楊用英語問道。
「他們都在頂層的甲板上。」那個美國人中的年長者，回答老楊，「他們不是實驗人員。」
四周突然 安靜下來。沒有海浪了。現在曹滄能夠確定，中國人中，老楊一定國家遣派的領導。而相對應的美國人員，也是這年長者。
「你是什麼人？」老楊繼續問道。
「我是船長。」美國人的年長者答道：「我叫約翰遜。」
約翰遜，這個名字在美國是在他普通。
曹滄聽到了一陣轟鳴聲，這個聲音他非常熟悉。這是直升飛機螺旋槳發出的噪音。
「參加實驗的，只有我們。」約翰遜大聲喊道：「海岸警衛隊會把船上的所有水手都接回去。」
曹滄突然明白，為什麼美國人只允許中國方面派出六個人。因為他們設計參加這個實驗的人數，最多也就是十二個人。
直升機的轟鳴聲響了很久，終於漸漸消失。船上的水手應該都被接走。
曹滄向船外看去，海面的坡度已經更加大了。這證明科考船已經在向漩渦又進了很多。船隻移動的速度也在加快。比剛開始快了很多。
「這個實驗。就是要把我們扔到這個漩渦裡嗎？」老楊問道：「這不是要讓我去死嗎？」
「對不起，先生。」約翰遜說道：「我所接到的命令，就是讓這艘船進入這個漩渦。」
老楊把約翰遜的話翻譯給大家聽了，包括水手被接回去，這條船的任務是進入漩渦。
「那我們怎麼出去！」老宋驚慌地用漢語喊道：「我們死定了。」
「那不一定。」老羅說道：「既然這個實驗的內容是把我們送進漩渦，就證明，他們有把握，讓我們活著。」
「你這麼肯定嗎！」老宋指著美國人，「你看看他們。」
曹滄看見美國人的樣子，心裡一頓，知道老宋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除了約翰遜船長，其他的五個美國人，和中國人一樣，都表現出一個神情——恐懼！
他們也非常害怕。他們也一樣，對這個漩渦一無所知，對這個海上的墳墓也一樣的懼怕。
老宋說的沒錯，就算是主持這個實驗的美國人，也不能肯定，實驗的人員能不能活著回去。
船傾斜的更加嚴重，所有人透過船艙的窗口，已經能夠隱隱看到海洋遠方的對面，有著相同的坡度。這說明，科考船已經陷入到漩渦深處了。
「這他媽的是個什麼實驗！我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老宋開始癲狂的喊叫。
曹滄不屑的想著，為什麼國家會選這種人來參加實驗，難道就沒有告知他，這個實驗的危險性嗎。
老宋繼續喊著：「這麼大的漩渦，就是神仙，也逃不出去啊！」
「那倒未必。」一個人說道。
曹滄循聲看去，說這句話的，是老羅，「有人就從海洋的巨大漩渦裡逃出來過。」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老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追問老羅。
「其實在海洋上，巨大的漩渦非常常見。」老羅說道：「直徑在幾百公里的漩渦經根本不是什麼稀奇事，直徑超過一千公里的漩渦，也不是沒有。」
「你說這些，有什麼用處。」老宋惶急的喊道：「我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是，該怎麼逃出去！」
老羅不理會老宋的急切，仍舊按著自己的話頭說下去：「但是這種大的漩渦，對人類船隻沒有太大的威脅。就是因為漩渦太大，船只有足夠的時間，從漩渦的邊緣逃離。」
「那你快跟美國人說啊。」老宋向老楊喊道：「叫他開船離開這裡。」
「你忘了你在出發前的承諾嗎。」老楊冷靜地說道：「不惜生命的代價完成組織派給的任務。」
「可是我不想這麼稀里糊塗的死掉，我們到現在什麼都沒幹。連這個莫名其妙的實驗，到底是做什麼都不知道。」
「他是不是在說，想退出這個實驗？」約翰遜用英語問老楊。
老楊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過了一會，老楊無奈地說道：「他想問你，現在能不能把船開出這個漩渦。」
「如果現在沿著水流的切線，把船隻的輪機開到最大，我們還有機會出去。」約翰遜老實回答。
「他在說什麼，」老宋急忙問道：「是不是還有希望，我們還能開回去。」
老宋是個聰明人，他從約翰遜的語氣，知道約翰遜大致的意思。是啊，能參加這個實驗的，智商肯定不會低。曹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