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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高翔頹然地在長木凳上坐了下來。
  走廊中又有人匆匆地走了過來,那是馬超義,他頭髮凌亂,面色蒼白,來到了眾人的面前,一看到眾人的面色,馬超文便呆住了。
  他望了望方局長,又望了望高翔,一句話也講不出來。高翔也望著他,片刻,他才道:「超文,他們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高翔在講了這一句話之後,心頭突然一陣發酸,他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他從來不是感情脆弱的人,但是,他在木蘭花身上付出的感情卻太純真了,而如今木蘭花是生是死,尚未可卜,最著名的醫生,都說沒有把握,他心中怎能不難過?
  但是,他終於沒有哭出來,他只是緊緊地握著雙拳。
  馬超文的聲音中,更是充滿了哭意:「她們怎樣了,我可以去看看她麼?找要去看她,我一定要去看看她,我要——」
  馬超文由於心情太緊張了,他竟忘了這裡是需要維持安靜的醫院,而叫嚷了起來。兩個護土立即走過來,將他扶住。
  馬超文陡地住戶口,護士扶著他在高翔的易邊坐下。
  兩個人都不再出聲,走廊中也沒有人出聲,一片難堪的沉寂,籠罩著每一個人的心頭,在那陣難堪的沉寂之後,則是死亡的恐懼。
  然後,幾乎是突如其來地,又有一大群人,走了過來。那一大群人,是高翔和方局長,以及在場的警官所熟悉的。
  他們是本市報館的記者,採訪主任。
  方局長一看到他們,立時和幾個高級警官互望了一眼。記者群的出現,當然是為了木蘭花姐妹而來的,這也正是令得方局長疑惑的地方,因為方局長嚴禁洩露,他只不過通知了馬超文一個人,那還是因為馬超文是穆秀珍的未婚夫!
  照理來說,記者的消息再靈通,也是不可能知道的,而且那麼多記者一起來,那一定是有人對他們進行了通告的原故。
  兩個老資格的採訪主任,一看到方局長在,便快步走了過來,道:「方局長,你在這裡,那麼木蘭花姐妹,一定是在這間醫院了,她們的情形怎麼樣?」
  方局長在平時,是最肯和報界合作的,但今天他卻不想人家知道木蘭花姐妹正和死神搏鬥的消息,是以他面色一沉,道:「什麼木蘭花姐妹,找不知道。」
  老資格的記者是善於鑒貌辨色的,那兩人忙道:「局長想保守秘密麼?那麼值班警官何以又通知我們這個消息呢?」
  「高翔,」方局長揚起頭來:「打電話回去問問總值警官,有沒有這件事,你們快走吧,我想這是一件誤會,一件誤會!」
  記者們都沒有出聲。
  他們已找了許多醫院,才來到這裡的,而他們來的時候,的確是有人自稱警局的值班警官,來通知他們的,他們採訪不到消息,自然失望。
  但是,所有的記者,卻也沒有一個記者表示不滿的。
  他們當然知道方局長是在說謊,是不想透露消息,但是他們也知道方局長所以如此做的原因。因為木蘭花傷重垂危的消息,若是公諸報章,那麼對整個社會來說,是一個重大的震動,多少不法份子,又會趁機活動,對於整個社會來說,是絕無好處的。
  報紙的責任,自然是將消息都報導給讀者知道,然而也只有最不道德的報紙,才會將社會有害的新聞,大肆演染。
  高翔打完電話回來了,他向各報記者道:「對不起,各位,值班官說他從未曾和各位通過電話,我相信那一定是誤會!」
  他頓了一頓,咳了兩下,想調整一下他暗啞的嗓子,但是他一開口,語音仍然是十分乾澀,他道:「請各位合作。」
  記者們都會意地點了點頭,相繼離開。
  只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落在最後,他慢慢地向高翔走來,在高翔的肩頭上拍了一下,道:「高主任,我有幾句話和你說。」
  高翔搖頭道:「找也沒有消息可以奉告。」
  「你錯了,高主任。」那位記者微笑,「這次是例外,我不是向你拿消息,而是我有一個線索,向你提供。」
  高翔呆了一呆,他不明白那人是在說真話,還是轉彎抹角地在向他套消息。當有消息需要保密時,如何應付老練的記者,這是一門極深的學問!
  高翔已在警局中工作了不少日子,他自然知道,最主要的,還是要奉行三個字:不開口!
  是以他默不作聲。
  那位記者續道:「我們報館,一接到警方的電話,必然立時錄音的,那通知我們說木蘭花姐妹中了奇毒的電話,也錄了音。既然這個電話不是值班警官打來的,那麼我們報館的錄音,對於捕捉這個惡作劇者,或許是有一點用處的,是不是?」
  這時候,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尚未脫離危險期,她們還在死亡線中掙扎,高翔的心中,只覺得一片混亂,那記者在講些什麼,他也根本沒有留意去聽。
  然而,等那記者講到了最後時,高翔的心中,卻陡地一動,他挺了身子,道:「你將你剛才說的,再重複一遍!」
  那記者又一字不易地重說了一遍。
  「那麼,」高翔連忙說:「請你將錄音帶拿來給我。」
  「拿到這裡來?」
  「嗯……」高翔猶豫了一下:「不,拿到我辦公室去,這樣吧,我派人跟你去取好了。」
  「都可以。」
  高翔向一位警官招了招手,那警官來到了他的面前,他吩咐了幾句話,警官和記者一齊離去,高翔則來到了方局長的面前。
  方局長苦笑了一下,道:「別難過,高翔。」
  高翔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道:「局長,我回辦公室去,你一有她們病情變化的消息,便立時打電話通知我,立時!」
  方局長點了點頭。
  高翔也不再和別人打招呼,他轉過身,便向外走去。
  當他的駕車回辦公室去的時候,他竭力使自己混亂的腦子清醒些,他告訴自己:緊張、焦急,是完全沒有用的。
  不論木蘭花姐妹是不是脫離得了險境,自己總得將害人的人找出來。這件事,本來是幾乎連一點線索也沒確的,但如今總算有了一點線索,那線索便是那位記者所提供的,那一卷電話的錄音帶。高翔會將那個電話的錄音帶,當作主要的線索,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當他還在木蘭花家中的時候,他便接到了怪電話,那電話告訴他,下毒的人是趙蒼。而他趕到了酒店門前,趙蒼果然出現。而且死在他的槍下。但是高翔一直不認為趙蒼是兇手。因為趙蒼臨死的時候,講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話。
  趙蒼說:那真是魔術手法!
  這句話乍一聽來,的確十分費解,但是仔細一想,倒也不難找出這句話的真意來。如果趙蒼是被人出賣的,那麼他死前的這句話,就是說出賣他的人,是在用「魔術手法」了!當高翔,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他原也未曾想到,那可能是內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