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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我剷除了我今後一生快樂障礙。可是她,該死的,卻用了不知什麼方法,一定是巫術,令我的身上,也出現了一個鎗孔。
  那真是一個鎗孔,雖然她只不過用沾了她自己鮮血的手指按了一按,但是效果卻如同我自己向自己的腿上開了一鎗一樣。
  我當時以為自己一定要死了,我已經決定,就算死了變鬼,我也不原諒她。雖然她曾經救過我,而且給過我很多歡樂,但是她毀了我。她給我的快樂,比起我今後可以獲得的快樂來,算是什麼?
  我恨她,恨她入骨,她的眼光中充滿了怨毒,其實我也是一樣!她可以留在山區,讓我離去,她為什麼一定要留下我?去死!去死!她已經死了,最不值的是我要陪她死!
  我已經可以看到在等著我的快樂,可是現在什麼都完了,我怎能不恨她?在我閉上眼睛等死的時候,我沒有一秒鐘不在恨她,我甚至拾起了手鎗來,扳動扳機,把餘下來的子彈,全都送進了她的身體之中!
  由此可知我對她的恨意是多麼深!因為她由於愚蠢、自私、不諒解自己的地位,而毀了我這個可以有無窮快樂的人的一生!
  當然,在後來,我才知道,我恨她,她也同樣恨我。她恨我,可能比我恨她更深,因為在臨死之前,她並不是要我死,而是運用了巫術中最惡毒的血咒,要令我一生受盡痛苦的折磨!
  當時,我閉著眼睛,感到血液在傷口中不斷湧出來。我以為一定死了,可是過了沒有多久,血湧出來的感覺停止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有那樣的好運。(在當時,我的確是相信那是好運。)我掙扎著站了起來,傷口的確不再流血。幸而我剛才沒有拋棄那袋寶石,我用一根樹枝支撐著,繼續向前走。
  奇怪的是,傷口並不痛,也不流血。當我解開在傷口上的布條時,看到一個孔洞,十分可怕,那使我不敢再解開來看。
  我一直向前走著,足足走了十天,才走出了山區,來到了那道河流的下游,進入了一個村莊。那個村子聚居的土人,不是黑人,而是印第安人,看來他們比黑人和氣很多,看到了陌生人,奔走相告。
  不一會,一個大巫師模樣的人,就走出來接待我。他看出我受了傷,他會說西班牙語,願意替我治傷。可是,當我解開了布,他看到我的傷口之際,他整個人,像是遭受到了雷擊一樣!
  那印第安土人大巫師,在他佈置得異常怪異的屋子中,在一分鐘之前,還充滿信心,說他的獨門秘方,可以醫治任何傷口。
  可是,當盛遠天把傷口展示在他的眼前之際,他整個人像是忽然變了顏色,變成了慘白色!
  他尖聲叫著:「天!天!這是黑風族巫師的血咒!最惡毒的黑巫術!」
  看到他如此驚駭,盛遠天忙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咒語?」
  印第安巫師道:「是用鮮血行使的咒語,這……咒語是沒有法子消解的……它將永遠留在你的身上!」
  盛遠天吞下了一口口水:「會死?」
  巫師回答:「如果會死,早就流乾了血死亡了。看來施咒的人,只想你受痛苦,不想你死!」
  盛遠天咬著牙:「那也沒有什麼,至多我一輩子腿上帶著這個傷口就是了!」
  巫師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光望著他,望得盛遠天心中發毛,忍不住問:「怎麼了?」
  巫師緩緩地道:「施咒者如果對你恨到了極點,一定會令你比死更痛苦……」盛遠天悶哼了一聲:「或許她愛我,不捨得我死!」
  巫師的面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他尖聲叫了起來:「女人!天!女人施……血咒……你可曾注意她說了些什麼?她說了些什麼?」
  盛遠天也受巫師緊張神態的影響,變得十分驚懼:「她根本不會說話,甚至不會發出聲音!」
  巫師的臉色一片死灰,聲音也尖厲得不像是人類所發出來的:「她……是巫師的女兒?黑風族只有一個大巫師,她是大巫師的女兒?對了,一定是,要不然,也不會有女人,會施那麼惡毒的血咒!」
  盛遠天害怕地問:「她不會說話,情形是不是會好一點?」
  巫師苦笑著,搖頭:「更壞,她心中的怨毒,全部化為咒語的力量,她……可曾作什麼手勢?」
  盛遠天陡地想起來,黑女郎在臨死之前,作了幾個怪異的手勢。他連連點頭,把那幾個手勢,摹仿了一下。巫師的眼珠像是要跌出來一樣,然後,他又閉上眼睛,身子簌簌地發著抖。盛遠天抓住了他的手背,道:「怎麼啦?那是什麼意思?」
  巫師過了好一會才鬆了一口氣,道:「太怨毒了!黑風族大巫師的血咒,太可怕了!」
  盛遠天張大了口,喘著氣,望著自己腿上的傷口,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巫師道:「咒語不但要害你,而且還要使你的下代,一代代延續下去。你會親手殺死你的女兒,你的兒子在你這個年紀,腿上就會出現一個洞,以後每年,在施咒者死去的那一刻,就會流血,流血的數量,和死者相等。他也會殺死自己的女兒,這種可怕的情形,會一代一代延續下去,直到永遠!」
  盛遠天聽得全身發顫,尖叫起來:「我不信!」
  巫師用一種十分怨哀的神情望著他,盛遠天的叫聲,漸漸低了下來。他不信!以後的事會怎麼樣,他不知道,但是眼前,他腿上的那個彈孔,卻是千真萬確的,他能不信麼?
  盛遠天安然離開了山區,他找了很多醫生,去醫治他腿上的傷口,但是一點結果也沒有。盛遠天帶出來的珍寶,使他成了巨富,他潛在的商業才能,使他的財富迅速地增加,他已經成為豪富了。但是每年,當那一天來到,他腿上的鎗孔就開始流血。
  那種怪現象,使他不能不相信巫術,而且,盡他的一切可能,他自己親自研究巫術。他有了錢,辦起事來就容易得多。
  他研究的結果是:血咒是巫術中最神秘惡毒的一種,只有黑風族的大巫師會,而且,是沒有消解的方法的。
  在研究的過程中,盛遠天也明白了當年,韋定鹹博士究竟犯了什麼錯誤。原來黑風族,正是當年宣稱把守護神像「幹幹」藏起來的那一族!韋定鹹卻糊裡糊塗,使得神像出現,那意味著黑風族的特權喪失,當然要招致殺身之禍了!他應該把守護神像,送到和黑風族敵對的土人那裡去才對。
  盛遠天也弄清楚了一些事的來龍去脈。那黑風族的大巫師,是啞子瑪麗的弟弟,那黑女郎,是大巫師的女兒。
  所有大巫師的女兒,自小就被藥毒得不能出聲。她可以學習巫術,但是一學了巫術之後,就不能和任何男性來往,族中的男子,也沒有人敢去碰她,她必須一個人孤獨地生活。瑪麗就是因為耐不住心理、生理上的寂寞而逃走的。
  土著中的性活動,幾乎是半公開的,十分開放。一個生理正常的少女,在耳濡目染之下,自己又得不到男性的慰籍,心中的苦悶,可想而知。
  本來,那天晚上,盛遠天只有一夜的生命了,第二天天一亮,就會用他的血來祭守護之神!而就在那個晚上,從來未曾接觸過男性的那個黑女郎,實在忍受不住原始本能的誘惑,把盛遠天救到了那個山洞之中。
  盛遠天也弄明白了黑女郎把他的手,按在她的心口,他也把黑女郎的手拉過來,按在自己的心口,那是代表了兩人真誠相愛。盛遠天可以再娶許多妻子,但是不能拋棄她,可是結果,盛遠天卻殺了她!
  黑女郎的怨毒,在臨死之前爆發,她向盛遠天施了血咒!可怕的血咒!
  當盛遠天弄清楚這一切之際,已經是一年多以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