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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巴圖嚴肅的神情上,我已看出,事情一定真正極其怪異——很多怪異之極的事,一開始都平淡無奇,但如果不從頭說起,卻又難以明白,所以我決定不去催他,至多在節骨眼兒上,問他問題。
  他望著我,我示意他可以繼續說下去了,他才繼續。
  小型參觀團——女教師和十七八個小學生(正確的數字多少,一直沒有人知道),離開選手村,是上午十一時左右。
  (巴圖這句話,當時聽了,我就覺得有點不合理,後來我抓住了不合理處向他責問,一問,問出了更怪不可言的事來。)
  離開之後,他們在選手村外的飯堂進食,一群天真可愛的小孩,一個美麗的女教師,引起了普遍的注意,見到他們,和他們講過話的人更多,一共有兩百二十七個。
  (又是那麼精確的統計數字,使人聽了,隱隱生出一股寒意,因為不知道究竟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才需要有如此精確的統計。)
  這是任何稍有推理能力的人都能猜想到的事,我緩緩吸了一口氣,要發生的事,當然已經發生了,只好希望事情雖然不尋常,但不要太悲慘。
  他們離開了食堂,喧鬧著,笑聲傳出老遠,凡是看到他們的,都沾染到他們的歡樂,他們登上了一輛旅遊車——設備齊全,相當舒適的那種,隸屬於赫爾辛基北郊的一家客車出租公司。
  客車司機是一個金髮小伙子,他接受公司的分派,在指定的地點:公路旁的一個候車站上,接載了這批可愛的乘客。在後來的變故沒有發生之前,他把這次任務,當作是愉快之極的旅行。
  他說得好:「那麼可愛的孩子,還有那麼可愛的教師,唉,真該死,我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女教師身上,竟沒有注意到究竟有多少孩子,二十個左右吧,我猜。一般來說,那不是司機的責任,除非司機被要求特別協助。登車的時候,正當清晨,氣溫極低,那美麗的女教師在沒有上車之前,就要求我熄掉車中的暖氣。」
  這種要求不是很合理,司機瞪大眼,不是很明白,望定了女教師。
  女教師現出要求的、但是也堅持的神情:「孩子們和我,都穿了足夠的御寒衣服,在車上的時間不長,要照顧那麼多孩子脫外衣穿外衣,會耽擱很多時間。」
  司機笑,指著自己:「要是我沒有足夠的衣服呢?」
  女教師笑靨如花,那種笑容,別說她提出的要求只是熄掉暖氣,就算再嚴重些,司機也不會拒絕,她道:「你一定有的。」
  司機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一面拉過厚外衣穿上,一面熄了暖氣。
  女教師先讓孩子上車,她最後才登車,司機並沒有十分留意他們的厚外衣的樣子。
  那和所有人的說法一樣:「目的是御寒的外衣,幾乎全一樣,沒有什麼特徵。」
  這個司機,送他們在選手村外不遠處下車,他們列隊步行往選手村,巴圖就是在那時見到他們的。
  離開食堂之後,他們仍然登上了原來的車子,車子的租約是一整天,他們還要去參觀運動會,然後,預算下午五時回程,七時到達早上接載他們的地點。
  他們去參觀的,是一項滑雪比賽,那是一處滑雪勝地,有一條公路,可以通向場地。
  在夏天,除了這條公路之外,還有一些田野小路,或是穿過幾座森林前去的近路,但一到下了雪,積雪會把所有小路封住,沒有人走小路,那條公路是唯一的來回通道。
  旅遊車由那條公路去,公路上來往車輛,由於運動會正在進行,所以十分擁擠,車行甚緩,但是他們的車中,卻一點也不寂寞,女教師盡責之極,不住向孩子們灌輸常識,孩子們也提出各種有趣的問題,有時,逗得司機哈哈大笑。
  例如,女教師在提到冰,冰山的形成,一個女孩子就一本正經地道:「要是能把冰山挖空,在冰山內部,順著海水漂流,又安全,又可以觀看海景,那多麼好。」
  女教師也笑:「真是好,安芝真是聰明。」
  (女教師喜歡稱讚孩子聰明,孩子至少有兩個名字在她的口中提及,彼德和安芝。)
  在到場地之前,有劃分出來的停車區。自然人人都想把車子停得盡量靠近運動場地,可以減少步行的距離,但倒也秩序井然,並無爭執。
  由於是小孩,受到特別優待,旅遊車可以停進本來只准選手停車的場地,只要走上兩百公尺,就可以到達觀看滑雪比賽的場地。
  下車這後,孩子們列隊站好,女教師吩咐他們取出雪鏡來戴上,她還一一為孩子檢查,然後自己也戴上。
  在雪地上,黑眼鏡可防止由過強的光線刺激眼睛而引起的雪盲。
  司機和他們揮著手,他們列隊向場地走去,轉過了山角,看不見了。
  觀看滑雪比賽,和看其他運動比賽不同,因為選手要自山頭上滑下來,經過許多地方,觀眾不可能集中在一個看台上,全是分散的,東一堆西一堆,有時一個人遠遠站著,彼此之間,不會太注意。
  而且,穿上厚衣服,戴上帽子、雪鏡之後,人人看起來都差不多,整個山上,孩子也為數不少,所以他們在進入比賽場地之後,竟沒有人注意他們。
  而在停車場看到他們列隊離去的一些人,一共是二十八個,包括選手、司機等人,是最後看到他們的人。
  我一聽到「最後見到他們的人」,雖然明知一定有不尋常的事發生在他們的身上,但心也向下一沉:「他們……他們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