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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部 超級頑童膽大妄為
  我想了一想,放下了電話:「對,到南極去,路途遙遠,也不在乎遲一天半天。」當晚,我一直在想看張堅不知道是發現了甚麼怪事,要我非去不可。可惡的是,他在電話之中,甚麼也不說,叫我設想一下,也無從設想起。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梁若水通了一個電話。請她在家裡等我,然後,我驅車前往。梁若水還是住在老地方,看到了我很高興,我先問她:「陳島的蛾類研究。有甚麼進展?」梁若水緩緩搖看頭道:「很難說。人的腦部,肯定可以直接接受外來的訊號,訊號強烈時。甚至可以使人的行為整個改變,可是卻始終無法找出甚麼類型的訊號,才能肯定地被人腦接受,像是完全沒有規律可循。」我問:「那麼,在不斷的實驗之中,至少有過碰巧成功的例子?」
  梁若水答:「是。所有參加實驗研究的人,全是自願的,因為在一切不可知的因素下,會有可能產生十分可怕的後果。」我想起發生在「茫點」這個故事中的一些事來,由衷地道:「真是,要是人忽然在鏡子中看不見自己了,或是老覺得有一隻蛾在手,的確可怕。成功的例子是……」梁若水道:「其實,不能算是甚麼成功,參加實驗的人,在忽然的情形下,會有十分怪異的幻覺,一個年輕人有一次,就見到了無數鬼怪。」我不禁駭然:「無數鬼怪?那是甚麼意思?」梁若水攤了攤手:「他自己也形容不出來,只是在那一霎間,不知是甚麼訊號,使他有了看到無數奇形怪狀東西的感覺,而究竟是哪一組訊號使他有了這種幻覺的,全然找不出來。」我想了一想,說道:「那只好不斷研究下去。我來找你,是因為有一個朋友,看來像是患了精神病…」我把胡懷玉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最後道:「他堅決相信有甚麼……不知是甚麼東西的東西,進入了他的身體,他正在和那種他稱之為妖魔鬼怪的東西作鬥爭。對他來說,這種鬥爭,像是非常劇烈。」梁若水點頭:「是的,世上最慘烈的鬥爭,就是自己和自己的鬥爭。像那位胡先生這樣的情形,作為一個精神病醫生,不知見過多少了,你放心,把他交給我好了,我可以扮演驅除他體內邪魔的角色。」聽得梁若水這樣講,我自然大大放了心,不過我還是說了一句:「他自己絕不認為自己有病,而且。還認為他自己和別的精神分裂症者不同。」梁若水淡淡然笑看:「每一個精神分裂病者,都這樣想。等他來了,我自有處置之法。」
  我自然沒有理由不放心,我們又閒談了一會,梁若水忽然感慨起來:「人腦的構造,真是複雜。像精神分裂症,已經有了不知多少宗病例,它的症狀,甚至醫療方法,也都被就定了下來,治療的百分比高。可是,導致一個人患上精神分裂症的原因,卻一點頭緒也沒有。只知道腦部有甚麼地方不對頭,可是病因、病源,完全不能尋找。」我同意她的看法:「是啊,構成人腦的幾十億個各種不同類型、不同功用的細胞,只要其中單一的一個出了點毛病,整個腦部的功能運行,就會出差錯,總不能把人腦的幾十億個細胞,逐一檢查。」梁若水歎丁一聲:「就算能逐一檢查,也沒有用,因為即使在放大了幾十倍的電子顯微鏡下,也無法知道何者是正常,何者出了毛病,就算是專家,也末必能真正瞭解自己,唉。」她神情傷感,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她的好友,因為腦部活動受了不明訊號干擾而墮樓致死的張強,只好陪看她歎了一下,然後告辭。
  離開梁若水的住所,我的心情倒相當輕鬆,因為我知道胡懷玉必然會去找她,聽她的口氣,胡懷玉的症狀不算是嚴重,可以治療,那使我可以放心到南極去。
  我趕看去辦各種手續,到南極去見張堅。早若干年,我曾到過一次南極,幾乎沒有在冰天雪地之中死去,這次再去,自然不會有甚麼恐懼,但是多準備一下總是好的。
  我在中午時分回到住所,訂好了下午起飛到紐西蘭的班機,所餘的時間不能算多,我才到門口,就看到門口停看溫家的車子。
  我不禁皺了皺眉,一進屋子,看到坐在客廳中的,又是溫寶裕的父母,找更是厭煩。雖然,我看到溫太太雙眼紅腫,溫大富一臉淒惶,看來有相當嚴重的事。但是我不打算理會。
  白素也沒有陪看他們,在我進來之後,她才在樓梯上出現,溫大富一見我進來,就站了起來,語帶哭音:「寶裕……失蹤了!」我向樓梯走去,先是怔了一怔,隨即道:「你可以通知全市的警察到我這裡來搜,看他是不是在我家裡。」
  溫大富急忙道:「衛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請你幫幫忙找一找他,他還小,現在社會又不太平,他離家出走,唉,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真是……」
  溫大富真是急了,竟然抽抽噎噎哭了起來。他一哭,他那位肥胖但十分美麗的妻子,也跟看哭出聲來。一時之間,客廳之中,大有哭聲震天之勢,我真不知道是生他們的氣好,還是同情他們好,只好向白素望去,白素歎了一聲:「我勸他們報警,他們卻不肯聽,一定要等你回來,請你幫忙。」我已經上了幾級樓梯,轉過身來:「你們最好報警,我想他不會走遠。」
  溫大富連連搖頭:「他昨晚回家,一進房間就沒有出來,看來連夜扒窗子逃走,警方說,沒超過二十四小時,不受理。」我一揮手:「那就等到滿了二十四小時再去報警,我立刻有遠行,不能奉陪。」說看,我就自顧自上了樓梯,半小時之後,當我提看手提箱下來時,發現他們還在。白素正在打電話,我兒聽到最後一句:「黃先生,多多拜託。」
  白素放下電話,望向他們兩夫妻:「我已對一個高級警官說了。他叫黃堂,你們這就可以到警局去見他。」我悶哼了一聲:「黃堂是警方特別工作組主任,一個少年離家出走也去找他?」白素向我作了一個手勢,溫氏夫婦干恩萬謝,走了出去,白素搖看頭:「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哼」了一聲:「天下也有不是的父母。」白素瞪了我一下:「至少他們兩夫婦不是,寶裕這孩子也真是,上哪兒去了?他父母說他把自己名下的存摺帶走,他們到銀行去問過,相當大的一筆數目的存款,全叫取走了,他們擔心是受了匪徒的脅迫。」
  我笑道:「對,就像他拿了犀角,他們以為是我教的一樣。」「對了,」白素接過了話頭:「梁若水打過電話來,胡懷玉已經去找她,說沒有甚麼大問題。」白素和我一起上車,直駛向機常上了飛機之後,我只是看書,沒有甚麼事可長途飛行,十分乏味,唯有看書,才能打發時間,飛機在紐西蘭看陸,我還要轉塔小飛機到因維卡吉弟去,等我到了因維卡吉弟時,有兩個人,舉看有我名字的紙牌在接我,我向他們走了過去。
  兩個人都年紀很輕,體魄強壯,面色紅潤。他們自我介紹,是紐西蘭國家南極探險隊的工作人員,和我用力握看手,指看一架小飛機:「張博士說,衛先生自己會駕駛這型飛機。」我向飛機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這兩個人,忽然之間,像是十分有趣地笑了起來。
  我有點莫名其妙,同他們望了一眼。他們立時斂起了笑容,鬼頭鬼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