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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想像之中,紅寶石既然變成了石頭,那麼,一定是整枚戒指全被人換過了的,可是這時,我一看到並列的圖片,就不禁吸了一口氣。我自信是一個觀察力相當敏銳的人,如今我看到的兩幅圖片,我第一眼的印象就是:那實實在在,是同一枚戒指!
  祖斯基不斷地按著掣,幻燈片轉換著,每一次,都是兩枚戒指並列,由同一角度拍攝出來的照片。等我看到第六幅之際,祖斯基道:「衛先生,請你注意戒指上的那一根黑色的絲線。」
  那是一根極細的絲線,其實也不是絲線,只不過是從絲線質的衣服上勾下來的一股絲,如果不是放大了六十倍,肉眼根本看不到。這股絲,嵌在戒指的「托」和寶石之間,呈彎曲形,而在兩幅圖片上,都有著同樣的一股絲。這證明了祖斯基的話是對的,戒指並沒有被掉換過,甚至戒指上的寶石,也沒有被撬下來過,戒指根本沒有動過,只不過是紅寶石忽然變成了石頭。
  接下來,我又看了近十幅圖片,圖片上一切最細微的地方,完全相同,已經完全可以證實這一點。
  等到圖片放完,連倫和祖斯基兩人,都向我望來:「怎麼樣?」
  我苦笑了一下,用力以手撫著臉,呆了好一會,才道:「是的,還是那枚戒指,沒有換過,寶石也沒有取下來過。」
  連倫先生吁了一口氣,神情疑惑之極:「但是為甚麼價值連城的紅寶石,會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石頭?」
  我眨著眼,對連倫的這個問題,全然無法回答。
  連倫的雙手緊握著:「那……戒指上,本來絕對是一顆極品紅寶石,一定是,別說經過儀器的詳細檢查,我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可是為甚麼會變?衛先生,這枚戒指的來歷,究竟怎樣?」
  我也無法回答連倫的這個問題,因為要詳細說這枚戒指的來歷,實在太花時間!我只好反問道:「請問,你在懷疑甚麼?」
  連倫喃喃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祖斯基道:「在這些日子內,我已經請教了不少專家。我問的問題是:紅寶石是不是在某種的情形下,會變成普通的石頭。」
  我吸了一口氣:「在理論上來說,應該是有可能的,例如碳,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會變成鑽石,鑽石在某種巨大力量的衝擊下,自然也會變成它的同位異素體。可是這種變化,只能在巨大的原子反應爐中發生,你們的保險庫——」
  祖斯基道:「是的,你的答案,和我所得到的專家答案是一樣的,這些日子來,紅寶石顯然沒有發生變化的條件,一點也沒有!」
  祖斯基說到這裡,目光炯炯地盯著我:「剩下來的,只有一個可能了!」
  我已經知道他要說的是甚麼了,因為根據邏輯來分析,的確是只剩下這一個可能了。
  我沒有出聲,祖斯基道:「剩下來的唯一可能是,這戒指上所鑲的,根本就不是紅寶石!」
  當祖斯基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的反應十分堅定,因為我早料到他會這樣說。反倒是連倫先生,發出了一下呻吟聲。
  祖斯基提高了聲音:「那不是紅寶石,只不過是極度類似紅寶石的一種東西,衛先生,你知道它的來歷,這樣說法,是不是對?」
  我深深地吸著氣,思緒十分混亂。祖斯基的話,簡直已十分不客氣,指責我在用一種極類似紅寶石的東西在欺騙他們!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應該為自己辯護!
  但是我立即想到那枚戒指的來歷,這枚戒指原來的主人米倫太太,堅持她由太陽系中的一顆行星上起飛,去實行探索太空的任務,結果她回到了她出發的地方,可是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甚麼都變了。我曾和很多人研究過,有的人說,米倫太太可能是地球上幾十萬年,甚至幾億年前的「上一代」的人。也有人說,她可能是地球上幾千年幾萬年之後的「下一代」人。
  還有一個很特別的說法,提出這個說法來的,是一個天文學家,他說,宇宙是對稱的,有正反,或陰陽兩面,每一個星球,都有和它本身完全相同的「影子」,就像是人在鏡子前一樣,而米倫太太,就是從地球的「影子」中來的。
  最後一個說法,自然玄妙得令人不可理解,但不論如何,米倫太太的來歷是一個謎,這枚紅寶石戒指的來歷,也是一個謎。
  戒指上所鑲的,是不是真是一顆紅寶石?我也不能肯定。可能它和地球上的紅寶石完全一樣。但也可能,在種種方面都十分相似,但有一點不同,而就是這一點不同,使它會在忽然之間,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石頭!
  祖斯基一直望著我,在等著我的回答,我在想了好幾分鐘之後,才道:「我非常佩服你的想像力,你所想的有可能!」
  祖斯基像料不到我會有這樣的回答,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連倫大聲道:「那是紅寶石,毫無疑問,那是紅寶石!」
  我攤了攤手:「連倫先生,紅寶石不會在保險庫中,變成一塊普通石頭!」
  連倫驚訝得瞪大了眼:「衛先生,你不知道,如果那根本不是紅寶石,你……你……」
  我很鎮定,如果那不是紅寶石,我當然可能犯上欺詐的罪名,但是我早已想妥了解決的辦法,是以我不等他說完,就道:「整件事中,你的公司究竟損失了多少,我全部負責!」
  連倫和祖斯基互望了一眼,祖斯基道:「這個問題不大,問題是如果基度小姐」
  我揮了揮手:「我保證基度小姐決不會再來麻煩你們!在我付清了錢之後,你們公司和這枚戒指,不再發生任何關係。」
  他們兩人都鬆了一口氣,我已取出支票簿來,道:「我應該付你們多少?」
  連倫先生喃喃地說了一個數字,我簽好了支票,將支票交給了他,同時,取過了那枚戒指,放進袋中,站起身來:「事情告一段落了?」
  連倫道:「是的!是的!」
  祖斯基皺著眉,沒有表示甚麼。我向外走去,一面走,一面道:「我去找尋基度小姐,我想你們不會再對她有興趣!」
  祖斯基和連倫沒有說甚麼。我走出了珠寶公司,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正在考慮該怎樣採取步驟去找姬娜之際,祖斯基忽然追了出來,來到了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