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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只覺得渾身酸痛,我只想直一直身子,在那一剎間,我忘記自己是在箱子之中了,我的身子挺了起來。
  可是,我的身子只向上一梃開,頭頂便已「砰」地一聲,撞在箱子上了。
  這一撞,使我痛得大叫了起來,但是也使我的頭腦,反而清醒了一陣,同時,陡地一亮……我並不絕望!
  我的「隧道」來到這裡,被鐵絲所阻,我無法在鐵絲之中揩洞出去,但是,「隧道」不一定是要直向前的,我可以便「隧道」轉而向上!
  通常,貨物裝在船的貨艙之中,是不會一直碰到船艙的頂部的,總有空隙,那麼,只要我能弄破最上的一隻木箱,我就有機會爬出去,爬過鐵絲或其它的貨物而脫身了。
  我又開始工作了,而且,我發覺我這次工作,要比上次容易得多,因為我一弄破箱子,箱子中的棉織品,便會自動向下落來,使我省卻了不少搬運的氣力。
  我在又弄穿了六隻箱子之後,終於,我爬上了一大堆木箱的頂。頂上的空位,比我想像的還要多,我可以站直身子。
  我著亮了電筒,在鐵絲上走了過去,鐵絲過去,是一麻包一麻包的貨物,我是被「埋」在貨艙的角落的,我當然已經想到,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遭遇,絕不是因為十九層的疏忽之故。那一定是十九層故意安排的。他並不是想害死我,但卻要使我吃點苦頭。
  我不是一個有仇不報的人,當我走過麻包,沿著麻包爬下來之際,我心中已然決定,只要有機會,我一定要報復,一定要使十九層試試他被埋在地下的滋味!
  我攀下了麻包之後,便站在貨艙中僅有的一些空隙之中了,我很快地便發現了這一道鐵梯,鐵梯是向上通去的。大貨輪在航行中,貨艙當然是加上了鎖的,但是也會有人來定期檢查。
  我本來是想等有人夾貨艙檢查時再作打算的,但是我立即改變了主意。
  因為我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才會有人下來;而如今,我已經十分迫切地希望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了。
  我攀上了鐵梯,到了艙蓋之下,在我用力向上頂的動作之下,艙蓋出現了一道縫,我用一片十分鋒利的薄鋸片,從縫中伸了進去,鋸動著。這薄鋸片,是我隨身攜帶的許多小工具之一。
  幸而這艘貨船是十分殘舊的老式的,所以我才能鋸斷了鎖,從艙中脫身。
  當我推開了艙蓋,呼吸到了一口新鮮空氣之際,我身心所感受到的愉快,實在是難以形容的。外面十分黑,正是午夜時分。
  我頂開了艙蓋,翻身上了甲板。
  我一躍上了甲板之後,又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然後我向前走出了十來步,在一艘吊在船舷之旁的救生艇中,坐了下來。
  那地方十分隱秘,即使在白天,也不容易被人發現,何況現在是晚上。
  我開始作下一步的打算了。
  如果不是貨艙中的貨物,給我弄了個一塌糊塗,那麼我現在已可以公開露面了。我可以直接去見船長,要他收留我,在海上,船長有著無上的權威,我的要求可以滿足一個船長的權利慾,多半可以獲准的。但因為貨艙中的大木箱被我毀壞了十二個之多,那十二個大木箱中的棉織品,也成了-團槽,如果我一講了出來,船長一定立時將我扣留!
  所以,我必須要想別的辦法,來渡過這漫長的航程。
  我必須取得食水,食物倒還不成問題,因為我的乾糧還在,食水的最可靠來源,當然是廚房了。
  我想了沒有多久,便向船尾部份走去,聽得前面有腳步聲和交談聲傳了過來,我身子一閃,閃到了陰暗的地方。
  向前走來的是兩個水手,他們可能是在當值,因為他們的手中都執著長電筒,但這時,他們並沒有亮著電筒,所以他們也沒有發現我。
  他們一面走,一面在交談,我聽得其中一個道:「船長室中的那一男一女,你看是不是有點古怪?」
  另一個道:「當然,見了人掩掩遮遮,定然是船長收了錢,包庇偷渡出境,他媽的,做船長就有這樣的好處,我們偷帶些東西,還要冒風險!」
  那一個「哈哈」笑了起來:「當然是做船長的好,我看這一男一女兩人一定十分重要,要不然船長何必下令,除了侍應生之外,誰也不准進船長室?」
  另一個又罵了幾句,兩人已漸漸走遠了。
  他們兩人的交談,聽在我的耳中,不禁引起了我心中莫大的疑惑。
  在船長室中有兩個神秘的客人,這兩個人是一男一女,那是什麼人呢?難道就是駱致遜和柏秀瓊?
  我一想到這一點,不禁怒氣直衝!
  因為如果就是他們的話,那十九層既然有辦法安排他們在船長室享福,為什麼卻要我在貨艙中心吃苦?
  我決定去看個究竟,而且這時候,我又改變了主意,既然船長是公開受賄偷運人出境的,那麼我等於已抓到了他的小辮子,這件事如果公開出來,他一定會受到海事法庭的處罰的。
  那也就是說,就算我弄壞了十二箱棉織品,他也將我無可奈何了。
  我一想到這裡,立時從陰暗之中閃了出來,叫道:「喂,你們停一停!」
  那兩個水手,突然聽得身後有人叫他們,連忙轉過身來,而這時,我也已大踏步地向前,迎了上去。
  那兩個水手看到了我,簡直整個呆住了,直到我來到他們的面前,他們才道:「你……你是什麼人?」
  我沉聲道:「你別管,帶我去見船長!」
  那兩個水手互望了一眼:「我們不能這樣做,我們必須先告訴水手長,水手長報告二副,二副報告大副,大副再去報告船長。」
  我笑了起來,取出了兩張大額鈔票,給他們一人一張:「那好,你們不必帶我去見船長,只要指給我看船長室在什麼地方就可以了。」
  那兩個水手大喜,伸手向一度樓梯之上指了指:「從這裡上去,第一個門,便是高級船員的餐室,第二個門,就是船長室了。」
  我向那兩個水手一揮手,向前直奔了出去,我一直奔到了樓梯附近,然後迅速地向上攀去。上了樓梯,是船上高級人員的活動地點,一般水手,如果不是奉到了船長召喚而登上樓梯,是違法的。
  我只向扶梯登了一半,便聽得上面有人喝道:「什麼人,停住!」
  我當然不停,相反地,我上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