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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樹的一年

葡萄架下納涼是少年時最惹人羨慕的嚮往,枕著奶奶的腿,透過葡萄葉望著星空,聽著她述說那些口口相傳的古老故事……長大後卻分不清這純屬想像還是真的發生過呢。

應該發生過吧,水果之鄉長大的啊,沒有在葡萄架下度過夏天就好像葡萄架下沒有引來過狐狸一樣太不應該。

也是長大後才知道的,作為水果食用的葡萄和釀酒的葡萄是不一樣的,品種不一樣,種植的方式也不一樣,家裡種植的葡萄其實更近野生,是原始狀態的生長,相比之下釀酒的葡萄完全是馴養了,整個人為的控制。

第一次采收季去法國波爾多、也是世界上最權威的葡萄酒產區,看著整片整片的葡萄田,從左岸到右岸、從這村到那村,所有的葡萄無論是種植的方式、生長的方式、掛果的方式都一模一樣!下面是光脫脫的根部,上面是齊刷刷的枝葉,腰部是一串串纍纍的果實,就像工廠出品,工整、雷同、無限複製。「在這裡,葡萄不像是種植出來的,倒像是養殖出來的。」我震撼地想。

後來看教科書,竟然還真有葡萄樹的生產功能劃分這樣的說法!

「葡萄樹分為三個基本功能區:根區、樹冠區、結果區。」根區對樹體起支撐和汲取水分、營養的作用;樹冠區進行光合作用,負責生產碳水化合物即糖分,輸送給枝蔓和果實;結果區進行繁殖也就是長出葡萄,累積風味物質和糖分——這就是葡萄樹的功能。酒精就是葡萄糖經發酵轉化的產物,也就是葡萄酒的由來。

葡萄樹在這裡失去了它的神秘和浪漫情結,真讓人沮喪。

和大多果樹一樣,葡萄樹的生長類型同樣是以繁殖週期為中心,年復一年地循環。二、三月春天來臨,氣溫回升,根部從冬眠中甦醒開始工作;四月苞芽萌發、枝葉開始生長;然後五月開花、六月坐果;無論什麼品種的葡萄剛結時的果都是綠色的,七月的炎夏是必須經歷的階段,直到八月進入轉色期,紅葡萄品種轉移能量產生表皮的紅色素,白葡萄品種則產生黃酮素;九月酸度降低、糖分增加,葡萄開始成熟;十月葡萄采收之後就是釀酒的時間了;之後,葡萄葉開始變色、枯萎、飄零落地,十一月便需要著手整枝,修剪已經停止生長的莖幹;冬天來了,葡萄根進入冬眠期,只待又一個春天的來臨。

相比波爾多,法國另一個、同樣也是世界上最權威的葡萄酒產區之一——勃艮第,對葡萄樹種植的態度則隨意一些,也更近自然一些,沒有那麼工廠化,當然這也與葡萄田的大小以及種植規模有關。

釀酒葡萄和水果葡萄口感的追求也不一樣,水果葡萄要求皮薄顆粒大、甜美多汁、爽口不膩;釀酒葡萄皮厚顆粒小、汁濃甜烈,化身為酒之後方怡人。波爾多最好酒莊的葡萄我吃過,確實都很甜蜜,勃艮第大多也是如此;反而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有點難吃卻讓我印象深刻的葡萄來自羅馬尼康帝——紅酒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