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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取醉翁語

「山色有無中」,王維詩也。歐陽修平山堂詞用此一句「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卻引出了一段公案。《藝苑雌黃》:「平山堂望江左諸山甚近,或以為永叔短視,故云:山色有無中。」明明離山很近,卻說隱隱若有若無,這歐陽修一定是近視眼!

據傳身為歐門弟子的東坡聞此說不禁大笑,並在他的黃州快哉亭詞裡為師解畫:「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認取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然而質疑者不能滿意,雖然山色有無確實非煙雨不能然也,你東坡固是生花妙筆,有翻雲覆雨之能,但是歐公詞明明寫著是大晴天裡看風景!「恐東坡不能為歐公解矣。」

他倒是忘記歐公自號什麼了!醉翁者,太守自謂也。詞裡明明寫著「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鍾」啊。近不近視實無關緊要,詩意不過來自醉眼矇矓。

說了這麼多是因為這一款酒,來自新西蘭南島馬爾堡地區的Cloudy Bay。馬爾堡最著名的是海灣,自毛利人時代便以此作為安全港,山脈之間是陷落的谷地,總是被薄霧覆蓋的山谷、水晶般清澈的溪流、彎彎的海岸線,棲息著許多美麗的鳥類和海洋生物,包括燕鷗、鷺鷥、小藍企鵝、海豚和海豹。涼爽的海洋氣候,漫長的夏日日照,夜晚驟降的溫差,使這裡成為新西蘭最大的葡萄種植和釀造產地。

「霧灣」,1985年由來自澳洲的釀酒師創立的酒莊,以身處的海灣命名,酒標則是一幅速寫,描繪著葡萄園背後山脈的剪影,認取東坡語,山色有無中,恰似煙雨江南的風情。適宜的環境加上傳統的釀酒工藝與現代科技的結合,Cloudy Bay生產出了世界一流的長相思白葡萄酒(Sauvignon Blanc),以奇特奔放的香氣、銳利如剃刀邊緣的酸度而名動天下,風格鮮明純淨、口味透徹清晰,成為這一地區最具開創性,也最具代表性的酒莊,是整個新西蘭葡萄酒的典範。

春節期間去了新西蘭十餘日,自北而南幾乎走遍了所有的葡萄酒產區,在很多釀酒師的心目中Cloudy Bay確實有著好像法國拉菲莊園一樣的神聖地位,他們會不經意地談起它,甚至很多釀酒師就是在那裡學的釀酒,而他們的心態也是:如果釀出的酒像Cloudy Bay,就是成功。當然如果你知道後來的故事就會明白這些年輕釀酒師的心事了:Cloudy Bay成功後給LV集團收購了。

未能免俗,去了總要拜訪一下的。新西蘭大多數酒莊都設有品酒中心,甚至還有餐廳,酒莊之旅已經成為很受歡迎的創收項目。有些是象徵性的收費,有些則是明碼標價多少錢然後給一隻杯你就可以試酒莊所有的出品。聽說來自中國,Cloudy Bay竟然沒有收我們費用,還拿出了最貴的酒款。作為回報,同行的酒友廣州黃校長就買了頂酒莊的帽子。「比外面貴很多啊。」我提醒。「沒關係,留念嘛。」好。戴了三天之後,發現:Made in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