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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感或是放蕩女子般的黑皮諾喲

開車的時候接到電話,陌生的號碼,熟悉的聲音,原來是香港警察歐陽打來的。

「晚上有空麼?」

「有啊!」

「那好,我九點鐘過來找你,帶支好酒一起喝。」

就知道有好酒喝,所以才回答有空啊,其實當天還蠻忙的,下午要去香港參加一個品酒會,晚上朋友請吃飯,不過都趕不上歐陽帶來的好酒吸引,所以一口答應下來。

仍是那樣,歐陽每次來身邊的女伴都不相同,但卻是相同的類型,都是苗條纖細有點瘦的女孩子,這次也不例外,交談之下竟然是1987年的,讓人佩服啊。

但是我更關心的卻是酒。取出來,哇!酒標上金光閃閃的一隻聖盃映眼,知道是來自勃艮第夜之丘無人不識、無人不曉的Vosne-Romanee村Gros家族的格厚斯兄妹園,接過來細看,葡萄田是「Musigni」。

佔地接近51公頃的Vougeot園是夜之丘面積最大的特級葡萄園,位處平緩的山坡,由一道有著500年歷史的石牆所環繞,而且園中聳立著在勃艮第產區少見的城堡。城堡乃西篤派修士所建,後來毀於宗教戰爭,之後重修,現在作為博物館,也是勃艮第「品酒騎士團」評酒論道的場所。葡萄園最早也是修士開墾,屬於教會的產業,法國大革命時被充公,今天則由眾多的擁有者所分割,質量的保證完全由酒瓶上釀造者的名字所決定。格厚斯兄妹園擁有的「Musigni」僅得1.5公頃,位於園區坡頂地勢最高的一角,屬最好的地段。歐陽說這瓶酒是前些年購自日本。

「我去過這座城堡呢,是收穫季節,還吃過這塊葡萄園的葡萄。」手握酒瓶就像遭逢老友一樣的感覺啊。

小心地拔出軟木塞,虔誠地將酒倒進經典勃艮第酒杯中,酒色呈寶石紅,對黑皮諾來說顏色有些深;酒精感開始很強烈,將濃郁的酒香帶出,勃艮第紅酒典型的腐殖土、落葉氣息、動物風味次第出現,漿果、紅棗、芝麻的香氣也緩緩地散發開來;入口強勁,酸甜均衡,丹寧細緻緊湊;餘韻頗佳,木味不顯而果味充足。整體而言飽滿悠長,集中而豐腴,綿裡裹鐵,很堅實的一款酒,鼻子湊在杯口流連不捨。

時至午夜,卻讓人興致勃勃,喝了人家這麼好的酒,只好也開一瓶自己的酒了。格厚斯兄妹園的黑皮諾實在太好,尋常勃艮第酒難與之爭鋒,唯有另闢蹊徑。「我有一瓶加州的黑皮諾,要不要試試?」

當然:「好。」

酒的主人Bob Davids曾是上市公司美國樂迪卡遊戲機集團駐香港的CEO,他是癡迷的勃艮第酒愛好者,在美國聖芭芭拉以北的Santa Rita區從一個牧馬場主人手中買下一個山頭,那裡的土壤、微氣候都非常像勃艮第,他親自開發土地,規劃葡萄園,掘了一口井儲蓄河水用作灌溉,從勃艮第引進霞多麗和黑皮諾,終於在2001年出產了第一個年份酒。因為葡萄園早晚常常籠罩著沿著河谷從太平洋飄來的濕霧,故取名海煙(Sea Smoke)。

海煙的黑皮諾在電影Sideways中露過臉,每年也都會打入葡萄酒雜誌Wine Spectator的年度最佳之100葡萄酒的行列;酒僅限網上售賣,而且數小時就賣光,但每年有400箱的份額留給香港市場,Bob言道:「算是對香港朋友的一番好意吧!」

這晚打開的就是其中的一瓶了:顏色是漂亮的石榴紅,中邊均勻,酒精感亦強,而果香充分,漸漸收斂,巧克力、煙草、帶枝葉的漿果的香緩緩湧現,酒極易入口,平衡佳,有著清晰的層次,複雜深迥,活潑流麗,回味亦佳,果然是一款美好的酒啊。

雖然格厚斯兄妹園珠玉在前,海煙卻是盎然生動,杯中所顯美國最好的一款黑皮諾絕非浪得虛名呢,和經典風格的勃艮第酒比肩,主人又是勃艮第的擁躉,卻絕無追摹之跡,而是另立門戶、自成一家,杯酒相逢,海煙卻絲毫不落下風。

時間愈久,兩款酒在杯中的表現愈精彩,勃艮第酒圓轉綿密,骨肉停勻,靜極思動;美國酒則清健暢達,妍潤率意,不可方物。

我放下心中大石,搖搖自己的杯,問一聲歐陽:「兩款酒比較一下如何?」他交替聞著手中的兩隻酒杯,沉吟著點頭:「都是好酒。」呵呵,是呀,都是好酒。

「女孩子呢,覺得怎樣?」

「怎麼說呢,黑皮諾好像都很女性化,是吧?」見歐陽點頭,女孩繼續:「勃艮第酒就像大家閨秀,很成熟、很理智的女人,但是成熟的女人往往很容易只有理性沒有感性,對你有感情的時候溫情脈脈,感情失去了的時候就絕情寡義絕不拖泥帶水,好像這酒開始也是這樣,在杯中久了也還是這樣,一副我就是我的樣子。而這美國酒卻像懵懂的少女,剛開始很甜、很奔放,像這酒開始時的口感,香氣也很毫無顧忌地散發,讓人覺得她除了甜沒有其他內涵,但是如果你願意等,等她知道、等她學會什麼叫收斂,你會覺得她其實很好,很多的優點,也很容易讓人接受,收斂一下、甜蜜之後她可以變得很好。」

「噢?」我笑,1987後的女孩不簡單嘛。「法國酒就像法國女人,美國酒就像美國女人?」

「我覺得是,像這杯法國酒,雖然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她很好,很優秀,是吧?但是就那樣了,很高傲的樣子,讓人感動不了。而這杯美國酒開始喝的時候好像很露骨,很暴露,優點、缺點都在那裡,但是越喝丹寧越重越突出,香氣也越妖艷起來,但口感也變得很真摯,就像美國女孩,剛認識的時候讓人以為很開放,而其實她們骨子裡是很規矩的。法國女人?第一眼看上去的時候都很性感,男人們都喜歡,相識久了會發現脫衣解帶對她們來說其實是平常事,她們骨子裡就是放蕩。」

哇!兩個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望望左手、搖搖右手,這杯是索菲·瑪索?那麼那杯是波姬·小絲?

「——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