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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的喪失

最近有幸喝到一瓶1983年聖妲尼(Santenay)的紅酒,是Leroy的出品,它的主人是被視為「行事風格特異、個性如冰山一樣不好相處」的大名鼎鼎的拉魯女士,那時候她還沒有失去既是勃艮第紅酒之王,也是世界紅酒之王的羅馬尼·康帝的經營權。

聖妲尼位於勃艮第伯爾尼丘的最南端,以溫泉水療聞名,出產的黑皮諾酒體醇厚綿軟,香氣在怡人的草莓和野櫻桃之間,另一特點便是礦物質和潮濕的腐質土的香氣,丹寧的架構宏偉,口感內斂深沉。

Leroy的酒一向都是夢寐以求的、傳說般的一種存在,但是沒開瓶之前卻還是禁不住懷疑,一直在市場上流通的這瓶老酒顛簸流離,它的壽命還能夠保持麼?

打開來,軟木塞的狀態不錯,潮濕的程度顯示酒瓶一直都是橫放著、很好地保存到現在。

倒進杯中,很淺的顏色,第一時間嗅聞,是老酒特有的香,但很明顯已感覺出年華已逝;找一張白色的餐巾紙映照著,顏色是橙紅色,通透而有細微的酒渣;搖杯,慢慢地細聞,藥香、松露、野櫻桃、茶香時隱時現;入口丹寧仍強,給舌面的感覺像熨斗熨過,板實但沒有生氣,餘韻幾無。

已想到就是這樣了,但還是一次次仔細看著顏色,用心捕捉著香氣,以舌分辨著滋味,一杯酒喝完,再聞著空杯,還是沒有更多的發現,如同看著深夜裡的午間新聞回放一樣,心中泛著一些失落。

忍不住拿過酒瓶倒了第二杯,下半瓶的酒倒出來變得渾濁,草藥的氣味,然後是菊花,口感更差,已經不能喝進喉嚨。

回來後一邊回想著,一邊看著手機裡拍下的酒的圖片,一邊寫下喝時的這些感覺,依然覺得遺憾。然後看到案頭放著這樣的一本書——《必要的喪失》,封面上寫著這樣的一段話:「——愛、夢幻、依賴和不能實現的期望,所有我們為成長所必須放棄的。」

老大不小,早已經不需要名人格言作為人生的指南,當然也更加不必用來作為推托的依賴,只是這「喪失」二字卻正好可以用來作為這支年華已逝的美酒的解釋。聖妲尼的酒也確實留下過這樣的一句名言:Life is too short to drink Santenay!很有中國古人「人生苦短,唯有杜康」的況味。

常和人說:在老酒裡能學到更多,那些留下來的和那些喪失了的,給了我們更多的感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