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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文元束手就擒

在張春橋、王洪文被捕之後,最後一個在懷仁堂落網的是姚文元。

為了拘捕姚文元,事先制定了兩套方案:一是通知姚文元來懷仁堂開會,現場解決;二是姚文元如果不來懷仁堂,就讓北京衛戍區吳忠司令員帶領行動小組去他的住地解決。姚文元當時住在北京西城區按院胡同,住地警衛是北京衛戍區某部擔負。

在兩套方案中,力爭用第一套方案,因為在懷仁堂解決比較方便。考慮到姚文元不是政治局常委,所以汪東興在起草會議通知時,特地加了一句:「因部分文獻需要改動,請姚文元同志列席會議。」

由於不知道姚文元是否會到懷仁堂出席會議,所以解決姚文元的小組和北京衛戍區司令員吳忠一起隱蔽在中南海交通科南面流水音小橋處待命(34),做好兩手準備。

很多人以為,姚文元是與張春橋、王洪文同時收到汪東興奉華國鋒之命發出的關於10月6日晚8時在懷仁堂正廳舉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議的通知,只不過姚文元的身份是列席會議。

然而,武健華回憶,那是在10月6日晚上拘捕了張春橋、王洪文、江青之後,才由華國鋒親自給姚文元打電話,通知他馬上來懷仁堂列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議,參加研究出版《毛澤東選集》第五卷的問題。姚文元接了電話,當即說:「好的,我馬上就到。」

這是姚文元一生中最後一次赴會!

姚文元是怎樣度過他「政治生命的最後一天」——1976年10月6日的呢?

在1980年7月17日姚文元的《審訊筆錄》中有這樣一段記錄:

問:主席去世後,你和江青有什麼接觸?

姚:除了幾次在會議上的接觸外,我同她沒有單獨接觸過。哦,就是主席的靈(遺體)從中南海移到大會堂的那天晚上,江青打電話通知我去,在主席的遺體前照了張相。

問:去照相的都有哪些人?

姚:有江青、張春橋、王洪文、毛遠新、陳錫聯,還有華國鋒主席。

問:有汪東興嗎?

姚:我記得沒有汪東興。

問:你是怎麼知道要去照相?

姚:先是江青打電話叫我找新華社的杜修賢,因杜是攝影記者,我想找他就是要照相。江青讓我找到杜修賢後一起到中南海去。到那裡後,幾個人就一塊照了相。後來,江青又和毛遠新單獨照了幾張。

問:江青找你去照相說明了什麼問題?

姚:如果是為了加強團結,應當找全體政治局委員一起照,或是政治局常委一起照。江青叫我、毛遠新、陳錫聯去參加,這幾個既不是全體常委,也不是全體政治局委員,這是不正常的。

問:10月6日下午,你同張春橋談完話還有哪些活動?

姚:我從張春橋那裡出來已經很晚了,就直接回到家裡。我的情緒很不好,總有一種恍惚不安的感覺。吃晚飯時,我對小女兒說:「如果爸爸死了,你們不要難過。」當時孩子嚇壞了,不懂我這話的意思,我便安慰她說:「活著的人都是要死的,爸爸也不例外。」孩子說:「你思想反動了。」我當時也沒有多做解釋。今天回憶起來,我的這些話,我的這種不安的想法,雖然是受了那封信的影響,但如果我自己思想上堅決相信黨,相信人民,同「四人幫」徹底決裂,就不會說這種話的,由於我沒有徹底決裂,所以我覺得自己的前途很危險,生命也不行了。儘管想把毛主席逝世後的工作做好,因為有這種心情,就不能不出錯誤。那天晚上,我就是帶著這種心情離開家的。

就這樣,10月6日晚上,姚文元離家時,連帽子都忘了戴。當妻子金英拿著帽子趕出去的時候,姚文元已經上車走了。

獲知姚文元離家的消息,隱蔽在中南海交通科南面流水音小橋處的第四行動小組的滕和松、康海群、張雲生、高風利,立即駕車到達懷仁堂東廳埋伏。吳忠司令員則回北京衛戍區。

當姚文元在晚上8時25分來到懷仁堂時,張春橋和王洪文已經落網,但是姚文元全然不知。

姚文元一下車,第四行動小組的康海群就跟隨姚文元進了懷仁堂,而滕和松則在懷仁堂裡示意他到東休息室。姚文元一進東廳的門,埋伏在門的兩側的張雲生和高風利立即上前把姚文元的雙臂扭起,下壓雙肩,押到中央警衛局副局長兼中央警衛團政委武健華面前。

比起張春橋、王洪文來,姚文元的「待遇」差了些,不是由華國鋒親自向他們宣讀隔離審查的命令,而是由武健華代為宣讀中共中央的決定。這是因為在解決了張春橋、王洪文之後,華國鋒對葉劍英說:「還要我們出面嗎?」葉劍英說:「免了吧。」於是,華國鋒、葉劍英、汪東興決定,此事由在場的武健華來代為宣佈華國鋒手令。

華國鋒的手令全文如下:「中共中央決定,對姚文元實行隔離審查,立即執行。華國鋒。」

姚文元一聽,大聲喊道:「誰讓你們幹的?誰讓你們這樣做?」

武健華置之不理,很乾脆地說:「押走!」

第四行動小組員架著姚文元朝東廳的北門走去,姚文元依然大喊:「我有話要說,我有話要說!」「你們是哪個部隊的?」「誰指使你們幹的?」「你們為鄧小平翻案!」

姚文元還喊他的秘書兼警衛:「小朱快來呀!」

第四行動小組的高風利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毛巾塞進姚文元的嘴巴,這位「輿論總管」才沒了聲音。這時是1976年10月6日晚8時30分。

出了懷仁堂之後,姚文元同樣被押上一輛紅旗牌轎車,駛向那個地下室,隔離起來。

汪東興是這樣說起抓姚文元的過程的:

姚文元住在家裡,他那地方是由衛戍區管的。因此,我事先請吳忠同志在我辦公室等著,如果他不來懷仁堂,就讓吳忠帶人去他家裡解決。

結果,姚文元也來了。

我怕再發生意外,經請示華國鋒和葉帥同意,沒有讓他進正廳,只讓人把他領到東廊的大休息室,由警衛團一位副團長向他宣讀了中央決定。

他聽完後好像很鎮靜,沒有爭辯,也沒有反抗,只說了聲「走吧」,就隨行動小組的幾名衛士出了門。

姚文元解決後,我就打電話給吳忠,讓他回家去了。

就這樣,姚文元也被順利解決了。

「輿論總管」在覆滅前夕,一邊指令全國各報轉載《光明日報》在10月4日發表的「幫文」《永遠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針辦》,一邊又在一篇經他三次審改的更惡毒的黑文上,寫了如下「批示」:「10月8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見報。」

可是,這一回「輿論總管」的指揮失靈了。10月8日,《人民日報》並未在頭版頭條發出那篇文章。因為就在姚文元寫完那條「批示」不久,他成了階下囚。

據武健華回憶,1976年10月6日晚上在中南海懷仁堂,從7點55分抓捕張春橋,到8點30分。拘捕姚文元,前後只用了35分鐘,就乾脆利落地解決了「四人幫」中的三個。

姚文元這位「輿論總管」剛剛被捕,葉劍英便選派了他最信得過的將軍——耿飆,去奪取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和《人民日報》的領導權。

1984年6月,耿飆在接受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的採訪時,回憶了1976年10月6日那個不平常的夜晚的不平常的經歷:

我正在家等著,華國鋒果真來電話了,要我馬上到懷仁堂去。我知道開始行動了,放下電話就往懷仁堂趕。大概是9點左右到的。一看葉帥也在那裡。我問:「解決了嗎?」葉帥點點頭:「已經解決了。」我高興地說:「太好了!」華國鋒走過來說:「鬥爭剛開始,還不能太樂觀。」於是,他就讓我去佔領中央廣播電台。葉帥伸手指著我,嚴肅地叮囑道:「快去!一定要趕快控制直播室!」我望了望四周,問:「人呢?我帶誰去呀?」華國鋒說:「我這裡沒人,等一會兒衛戍區的邱衛高同志和你一塊去。怎麼接管,你倆想辦法。」說完,他又俯在桌上寫了張條子,遞給我說:「你把這個交給鄧崗,就說這是中央的決定。」我接過紙條看了看,上面寫的大意是:鄧崗同志:為了加強廣播電台的領導,現派耿飆同志前來負責電台工作,你們要服從他的領導。最後是華國鋒的簽名。僅僅就這麼幾句話,向我交代完任務,華國鋒和葉帥就出去了。不一會兒,北京衛戍區副司令邱衛高來了。我把中央決定接管電台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隨後我問:「你帶武器沒有?」他說:「沒有。」我說:「不帶槍不行,你馬上找兩支手槍,咱倆一人一支。」他答應一聲出去了。工夫不大,就拎著兩支手槍回來。我倆把槍挎在身上。邱衛高有些擔心地問:「就咱們倆人行嗎?」我問:「你下面有部隊沒有?」他說:「衛戍區在電台大樓有一個營。」我又問:「這個營屬於哪個團?」他說:「三團。」我說:「你馬上把這個團的團長找來,讓他跟我們一塊行動。」於是,邱衛高又立刻打電話把一個姓王的團長找來了。我一看時間不早了,就帶著他們兩人乘一輛吉普車,直奔中央廣播電台。在車上,我把考慮好的行動方案說了一下,他倆都同意。

近10點鐘,我們趕到了電台大樓。那個王團長先把警衛營的營、連、排幹部全部召集起來,下令聽從我指揮。我就說中央最近得到情報,有一夥特務要破壞電台大樓,我們要提高警惕,加強保衛。從現在起,沒有我簽發的通行證,誰也不許出入電台大樓。大夥一聽,情緒都很高。我挑選了20名戰士,10名由邱衛高帶著控制直播室;我帶著另外10名戰士直奔黨委值班室,那晚正好是鄧崗在值班。這個人我認識,在延安的時候曾一起在抗大學習過。文化大革命中,他也被打成走資派,我們又一塊到「五七」干校勞動改造。七四年四屆人大召開以後,由周總理提名他才出任廣播事業局局長。雖然他工作兢兢業業,謹慎小心,唯恐出一絲差錯,但姚文元對他仍很排斥,公開聲稱要「撤換」他。我走進辦公室來。鄧崗站起來吃驚地望著我。我就把華國鋒寫的那張紙條交給他。他仔細看了看,仍然愣愣地看著我,似乎仍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就說:「派我來這裡主持工作是華總理和中央的決定,你要不相信想打電話向姚文元請示也可以。但不許出去,電話就在這裡打。」他扭頭看了看守在門口的兩名衛兵,勉強笑笑說:「我不打電話,沒有什麼要請示的,我服從中央的決定。」我說:「那好,那你就把電台的黨委成員,各部室主任全部找來,先開個緊急會議。」鄧崗照我說的辦了。等把這些人都召集到會議室以後,我又在會議室門口放了兩名衛兵,任何人只許進不許出。我對他們別的沒有講什麼,只宣佈說,我和各位一起在此辦公。至少在三天三夜之內,你們誰也不許離開這間屋子。吃飯、喝水,部隊的同志會給送來。你們都明白了?這些人都忙不迭地連聲說:「明白了!明白了!」

就這樣過了三天。一看情況還不行,我說:還要加兩天。一共關了五天。到第六天,我就允許一部分黨委委員回家了。臨走之前,我對他們說:「這幾天這裡發生的事,你們出去以後一個字也不准說,誰要是到外面洩露了被查出來,什麼後果我不說你們也該懂得。」這些黨委委員都點頭表示:「我們懂!我們懂!」

從10月6日晚上開始,我和電台的同志一起共同搞了十多天。在這十幾天內,我鞋襪不脫,瞌睡了就在地板上打個盹。

與此同時,第三行動小組在中南海拘捕了江青以及毛遠新。

就這樣,不費一彈,未流一滴血,四顆「災星」被一舉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