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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眼中的江青

江青從1938年8月起就是毛澤東秘書,最初的名分是中央軍委辦公室秘書,而中央軍委主席是毛澤東,所以實際上也就是毛澤東秘書。從1956年起,江青被正式任命為毛澤東的生活秘書,成為毛澤東當時的五大秘書之一,即陳伯達、胡喬木、田家英、葉子龍、江青。作為毛澤東秘書的江青,並沒有秘書。

在「文革」中,隨著江青成為「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從1967年1月起,中共中央辦公廳為江青配備了專職秘書:第一任為閻長貴,第二任為楊銀祿,第三任為劉真,第四任為劉玉庭。

其中,閻長貴擔任江青秘書一年,而第二任秘書楊銀祿在江青身邊工作時間最長,從1967年10月4日調到江青身邊,到1973年6月11日被江青趕出釣魚台,前後五年多,是江青歷任秘書中任職時間最長的。

楊銀祿這樣描繪了江青一天的生活[2]:

在正常情況下,江青每天下午1時左右醒來,先是打幾個慵懶的哈欠,再像征性地張開雙臂,做兩個擴胸運動,然後準備起床,這就是早晨起床。

起床前,她習慣地伸手打兩聲電鈴通知護士。護士聽到鈴聲,便把事先準備好的漱口水、麥片粥用托盤快捷輕盈地端到江青的床邊,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慢慢地將厚絨布窗簾拉開半邊,透進一點光亮。

江青穿著睡袍半躺在床上,護士幫助她漱口、吃麥片粥;而後又幫她換上另一件睡袍,攙扶她到衛生間解大小便、洗手、洗臉;再往後,護士給她脫去睡袍,穿上衣服鞋襪,這才到辦公室辦公。

江青到辦公室後,閱讀、閱批文件、看數據是每天的必修課。這似乎成了她人生的象徵。

她在寬敞高大的辦公室裡體味著權力、地位、高貴和柔和的燈光。辦公時,她習慣吃些新鮮可口的水果,彷彿為了消解一種生命的緊張。

她辦公的時間多則一個小時,少則幾分鐘。興奮中常常夾帶著一些煩惱和不安,每天的內心活動和表情都深不可測。然後,她打鈴三下通知警衛員準備到室外散步。

散步時有時步行,有時騎馬,有時學開汽車。江青騎馬的技術高超,馬背上的江青神氣活現。散完步,即到17號樓,或是打撲克,或是打乒乓球,或是看電影。在17號樓一般要消耗兩個小時。警衛員估計她玩兒累了,便悄悄地把安眠藥送到她手裡,吃完藥回到她的住樓吃午飯。

江青的午飯一般是下午4時左右開始。飯後,她再吃一次鎮靜藥,由護士攙扶到臥室上床睡覺。下午6時左右起床後,中央有會就去參加會議;沒有會,看半個小時的文件,就再到戶外散步、騎馬、開車,到17號樓打撲克、打乒乓球等。

晚上8時左右,回住樓吃晚飯。晚飯後,約上住在釣魚台的陳伯達、康生、張春橋、姚文元,後來還有王洪文,到17號樓禮堂看電影。

回住樓之前,江青吃上一次安眠藥;回住樓之後,洗澡、漱口、沖牙、解大小便、按摩,然後,吃第二次安眠藥,上床之後,再吃第三次安眠藥。

護士還要在她的床頭櫃上放一份備用安眠藥。凌晨4時左右,江青帶著無限的幸福或痛苦,慢慢進入夢鄉。

江青就是這樣結束了一天的生活。

楊銀祿曾經回憶,毛澤東是在中共九大之後開始疏遠江青[3]:

從1967年開始到1969年上半年,為了給毛主席留下勤奮好學、閱讀廣泛、理解深刻、政治敏銳、尊敬領袖的好印象,江青給毛主席選送過大量參閱材料。

江青選送的材料種類有:報紙,如《人民日報》、《解放日報》、《光明日報》、《參考消息》、《解放軍報》、《文匯報》等;刊物,如《參考資料》(大參考)、《紅旗》、《新情況》等;材料有《內部參考清樣》,各地記者站瞭解到的情況反映,如文革小組記者站的《快報》、《文化革命簡報》、《要事匯報》等瞭解到的重要情報,中央召開的會議重要簡報等。

選送的內容大部分是:各省市自治區、中央各單位、國家機關以及世界上各兄弟黨對毛主席最新指示的評論(好的評論)、執行的情況;對中央文革小組、黨中央的路線、方針、政策、決議、決定的表態和執行情況(表態正確的,執行堅決的);階級鬥爭新動向;國內、國際上的突發事件等。

呈送的方法是:江青認為某某報刊上的某篇文章、消息、情況等很重要,值得呈送毛主席參閱的,她就用紅鉛筆在那篇文章、消息、情況題目的左邊畫一個大圈圈,在大圈圈內畫一個小圈,或者畫一個大三角,以表示要參閱的就是這一篇,再在左眉處寫上「請主席參閱」或「請主席閱」的字樣,落款是「江青」。最後註明年月日,有時還註明幾時。裝入信封前,把要呈送的文章、消息、情況翻折到明面上,使主席一打開信封,抽出材料,就知道是哪一篇,不用到處翻找,以示對主席的尊重。

信封是這樣寫的:右邊寫「即送」二字,中間寫「主席親啟」四個字,左邊寫「江青」二字,在信封的左上角寫「急」或「特急」(有時還注有「絕密」二字)。在「急」、「特急」、「絕密」的右邊畫幾個圈,以引起重視。毛主席看完以後,在他的名字上用黑鉛筆或紅鉛筆、藍鉛筆畫一個大大的、圓圓的圈,有時還寫上「已閱」兩個字。在信封上他的名字上再畫一個大圓圈,在江青的名字上方寫上「退」字。有時,江青認為內容特別重要,就在信封上寫「請楊英路同志(楊銀祿注——江青給我改的名字)面呈主席親啟,江青托」,並在「親啟」二字的右邊畫上兩個圈,用以引起秘書的重視,秘書不能擅自拆開信封。

在黨的「九大」以前,毛主席對江青選送他的材料都很重視,篇篇都看,篇篇都畫圈。不知為什麼「九大」以後看得就少了,退給江青時,有的畫圈,有的不畫。1969年七八月份之後,就基本上不畫圈了,有時甚至連信封都不拆,原封退了回來。江青自討沒趣,也就不再選送了。

楊銀祿還回憶說[4]:

我知道九屆二中全會以後,尤其是「九一三」事件以後,毛主席不太想見江青了。九屆二中全會以前,江青到中南海去看毛主席還比較方便,只要毛主席不是在睡覺,不是在接見外賓,不是在參加常委會,她想去的話,只要打一個電話說去就去了。有時看了毛主席以後,她還在豐澤園(毛澤東住所)住上一個晚上,她說這是回家。九屆二中全會以後,她再想去看毛主席,就更不方便了。

江青秘書楊銀祿和閻長貴特別強調說,江青是毛澤東的妻子,在私生活方面她不敢胡作非為,還有她的生活一步、一時一刻也離不開工作人員。說她養「面首」云云,完全是胡編亂造,人身侮辱。

楊銀祿和閻長貴還說,有人講江青養「面首」,指浩亮、莊則棟等。楊銀祿和閻長貴問過浩亮、莊則棟,他們都說江青在我們面前是長輩,我們對她很尊重,她在釣魚台住哪個樓我們都不知道。

楊銀祿還憶及,江青也做過一些有益的工作。其中最使楊銀祿感動的是,江青曾經熱心救助過處於困境之中的數學家陳景潤。

楊銀祿記得:「1973年3月底的一天中午1時許,江青起床以後,洗漱,吃了早點,照例到辦公室看文件。她在我給她挑選的文件中看到一份《國內動態清樣》,內容是我國對數學上的難題哥德巴赫猜想有重大貢獻、震驚世界的數學家陳景潤,極為艱苦的工作和生活情景。」

楊銀祿回憶說,江青看完這條遲到的消息以後,立刻打鈴叫我進她的辦公室。我進入她的辦公室,看到她拿著一塊小毛巾正在抹眼淚,因為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流淚,所以不敢問她這是怎麼了。過了一會兒,她拿起那份《國內動態清樣》,手哆哆嗦嗦,眼含淚水,慢騰騰地對我說:「小楊呀,你看到這份清樣了吧?」

楊銀祿記得當時的情形,江青放下那份《清樣》,用哭腔對我難過地說:「哥德巴赫猜想,是數學領域內最深奧的理論,不少發達國家的高級數學專家都在研究運算,陳景潤在這方面作出貢獻,這是中國人的驕傲。而他的境況竟是這樣,我們能不管嗎?」她說了這些話就叫我離開了。

楊銀祿說,過了幾天,江青又打鈴叫我。我到她辦公室後,她急急忙忙地跟我說:「你再看看這份《清樣》,現在有主席和我的批示。」我接過一看是關於陳景潤情況的那份《清樣》,發現上邊有江青批示:「主席,是否先救活陳景潤為好?」毛主席批示:「請文元同志辦。」姚文元又批示:「陳景潤的論文在哲學上有什麼意義?」

楊銀祿記得,江青說:「姚文元『書獃子』,他的批示文不對題。你給遲群打個電話,告訴他趕快到我這裡來,關於陳景潤的工作、生活條件我跟他講一講,這是他負責的領域,我命令他快快來。」

遲群當時任國務院科教組副組長,相當於科教部的副部長。

楊銀祿說,半個小時後,遲群風風火火地來了。

楊銀祿回憶道:

江青對遲群說:「今天我看到一份材料,使我心中很不安。」說著就把那份《清樣》遞給了遲群,叫他仔細看看。她接著說:「陳景潤是我國,也可以說是全世界著名的數學家,許多外國著名學者都為他的刻苦鑽研精神和偉大成果所打動。我們本來應該對他好好進行褒獎的,但是,你看看他的工作、生活條件多麼差呀!不用說叫他搞科研,連起碼的生存條件都不具備,可憐得很啊!主席歷來尊重知識分子,他說,中國的革命和建設離開了知識分子是不會成功的。即使是成功了,也不會鞏固,有人對主席關於『老九不能走』一句話有誤解,理解為『老九』,就是把知識分子排在了第九位了,這不是誤解是什麼?主席說的這句話是借用《智取威虎山》戲中的一句台詞,『老九』指的是楊子榮,楊子榮是英雄,是這齣戲中的主角。主席是把知識分子比喻作英雄、主角。你看科學院怎樣對待陳景潤的,我累了,難過極了,不想跟你再多說了,你自己看看材料吧。」

她激動得再次用毛巾擦了擦含淚的雙眼,說道:「我委託你馬上去瞭解一下是不是像材料中所說的那樣?如果真的是那樣,馬上改善他的工作和生活條件,你把瞭解的情況和處理的情況盡快告我!」

遲群表態:「我按主席批示和江青同志的指示,立即去瞭解和解決,如果材料講的屬實的話,我也是有責任的。聽了你的指示,我的心也不安。」

江青著急地揮手說:「你不要再說了,快去快去!」

第三天,遲群來電話說:「經瞭解,《清樣》講的情況屬實,我們正在採取有力措施盡快改善他的身體不好和工作、生活條件不好的情況,請江青同志放心。」

應當說,江青對於陳景潤的關心,為陳景潤艱難的生活處境流淚,表現出她既有在政治鬥爭中冷酷無情一面,也有富有人情味的關心人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