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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的前奏

上海西區,在離張春橋下榻的興國路招待所幾百公尺處,有一條幽雅、靜謐的馬路。馬路上不通公共汽車,但常可看見小轎車進進出出。這條柏油馬路並不長,與興國路垂直,形成一個「十」字。這便是泰安路,馬路兩側大都是一幢幢兩層的小洋房。居民之中,既有上海著名的作家、音樂家,也有上海高級幹部、大學校長、教授,還有一批資本家。

泰安路120弄31號,是一幢資本家的小洋房。自然,「文革」開始之後,主人被趕了出去,小洋房被造反兵團佔據了。

7月31日薄暮,天剛剛有點暗下來,陸陸續續的有許多人步入小洋房。

上海各「支聯站」的三十多個頭頭前來這裡,召開秘密會議。

上海的空氣中已充滿火藥味兒。「支聯站」的頭頭們為了對付「工總司」,正在部署著反抗的計劃。

會議尚未正式開始。三三兩兩,頭頭們在互相通報著各區的「支聯」情況。

在這三十多人中,唯有一人顯得坐立不安,眼睛不時往窗外瞟。因為他事先給王洪文掛過電話,密合今晚「支聯站」會議的時間、地點,怎麼還不見有什麼動靜。

時針指向七點。突然,一個中等個子、身體結實、四方臉、顴骨突出的男青年,推開門口的警衛,衝了進來。他的左臂上沒有戴紅袖章,卻紮著白布條。在他身後,一大群彪形大漢,隨著呼嘯而入。每個人的左臂都紮著白布條。

「不許動,你們被捕了!」這個滿臉橫肉的男青年,便是大名鼎鼎的「胡司令」。他的一聲令下,「上體司」的「搏鬥兵團」和「工總司」的一百多造反隊員,便衝進小洋房。

「支聯站」的頭頭們束手就擒。

幾輛冷藏車來到小洋房前。「支聯站」的頭頭們,被押上悶罐一般的冷藏車——幾個月前,王洪文抓馬驥[3],用的也是冷藏車。「王司令」以為,冷藏車的「保密」性能好,而且不會引人注意。

冷藏車在上海市區兜了幾個圈子。直至確信後邊沒有別的車子跟蹤,這才直奔楊浦區公安分局。

在「胡司令」的協助下,王洪文沒有費多大氣力,一下子便把全市「支聯站」的一批首腦人物抓獲了。

不過,在楊浦區公安分局清點「俘虜」名單之後,王洪文有點後悔:他太性急了,下手太早,以致使一批晚到的「支聯站」頭目漏網!

原以為這次可以逮住「全向東」,可是,據「內線」告知,「全向東」非常「敏感」,這幾天行蹤詭秘。雖然「全向東」每天都對「支聯站」的工作發表意見,可是,除了與他單線聯繫的「支聯站」頭目之外,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儘管「全向東」成為漏網之魚,正在興國路招待所五號樓的張春橋得悉一舉捕獲「支聯站」核心人物三十多人,還是嘉許了王洪文。

意氣正盛,王洪文要來上海柴油機廠詳圖,鋪在「888」那寬大的桌面上。四周,一夥「小兄弟」圍著,計議著。直到這時,他的「司令部」才有了點「司令部」的味道,他這「司令」才有點像「司令」的樣子了。

王洪文用手指在上柴廠詳圖上畫了一個圈,說道:「對於『聯司』,要先圍後殲。第一步是包圍,第二步是攻堅。這是一場硬仗。除了『上體司』仍然要作為先鋒之外,『公革會』、『消革會』也要起骨幹作用。」

「公革會」、「消革會」的頭頭,當即表示聽從「司令」調遣。「公革會」是公安局的造反派,頗有戰鬥力。那「消革會」乃「消防革命造反委員會」,已經「改行」,並非致力於救火,卻是武鬥的一支特殊勁旅。消防車的雲梯,成為攻佔高樓的重要武器。「消革會」的造反隊員善于飛簷走壁,擅長攻堅。至於那高壓水龍,早在「五四運動」的時候,北洋軍閥就已經用來對付學生遊行隊伍了。而今,50年之後,這一「經驗」被王洪文沿用來對付「聯司」。

那個「二兵團」的頭頭耿金章自從關押了兩個月之後,似乎接受了「教訓」,沒有參與「支聯」活動。他也被王洪文請來,參與「軍機」,因為老耿在指揮方面還是有兩手的。

潘國平也來了。他的手下有一支人馬,雖然他與「王司令」有矛盾,而在對付「聯司」這一「大敵」面前結成了「統一戰線」。

「我們要『先禮後兵』,要逼得『聯司』開第一槍!」徐景賢在這節骨眼上,提出了重要的策略。

「對,太對了!」王洪文拍案叫好。

於是,8月3日下午,三輛掛著高音喇叭的宣傳車,駛進上海柴油機廠。車裡坐著「上海市革命委員會」代表、駐滬三軍代表和新聞記者、攝影記者。

高音喇叭反覆播送著《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給上海柴油機廠「聯司」革命群眾的一封公開信》。

「聯司」當然進行了反擊,團團圍住了那三輛宣傳車,砸掉了車上的高音喇叭,奪走了記者們手中的電影攝影機,扣押了其中的一些代表。

這,正是王洪文求之不得的!

於是,「聯司」之前,加了個「臭」字。上海全市刷滿新標語:

「臭『聯司』毆打市革會和解放軍代表,罪該萬死!」

「臭『聯司』必須立即釋放市革會和解放軍代表!」

「打倒臭『聯司』!活捉楊仲池!」

「工總司」總動員,各工廠出動上千輛卡車,滿載著造反隊員們,向上海柴油機廠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