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全民蠢萌的美國:其實是一本全面的美國文化觀察筆記 > 杯托革命 >

杯托革命

我保證這個故事真實不虛。

有個人打電話給他的電腦求助熱線,抱怨他個人電腦上的杯托掉下來了,他想知道怎麼修好。

「杯托?」接聽熱線的人愣住了,「對不起,先生,我被你搞糊塗了。你這個杯托是在電腦展覽會上買的,還是促銷時送的紀念品?」

「不是,它就是我電腦裡的一個標準配件啊。」

「可是我們的電腦裡不配杯托。」

「哦,對不起,朋友,可是我這兒就有,」這人有點生氣了,「我現在就盯著我的杯托在看。你按一下機箱上的某個按鈕,杯托就馬上滑出來了。」

原來這個人一直把電腦上CD光驅托架當成咖啡杯的杯托。

講這個故事就是為了引出本周的話題:杯托。它們正在佔領整個世界。

如今,杯托在汽車產業中極其重要,怎麼說都不算言過其實。《紐約時報》最近就對十幾輛家用轎車進行的測試刊發了一篇長文。文章就十種重要性能對每一輛車進行評分,比如引擎尺寸、車廂空間、操作手感、懸架質量,還有就是杯托數量。我們有一個熟人做汽車買賣,他曾經告訴我們來現場看車的人首先提到、問到還去撥弄的東西之一就是杯托。人們就衝著杯托來買車。幾乎所有的汽車廣告都會在文本的顯著位置提到杯托數量。

有些車,比如新款道奇捷龍(Dodge Caravan)杯托數量高達十七個,而最大的捷龍能載七名乘客。你不是核物理學家,甚至就算還沒睡醒,也算得出來平均每個乘客擁有2.43個杯托。你忍不住動腦筋想了,為什麼每個乘客需要2.43個杯托呢?問得真好。

事實是美國人所消耗的液體總量大得令人咋舌。我得到確切消息:我們鎮上的某個加油站就出售一種叫作Slurpee的調味飲料,最大容量60盎司一瓶。可是即使坐在車裡的每個家庭成員人手一瓶Slurpee和一瓶氧化鎂乳液以防腸胃不適,那也還有三個杯托空著。

美國人在車內裝上許許多多小型工具和舒適裝置是由來已久的傳統,我認為杯托的氾濫就是這種傳統的副產品。

美國人需要讓車內變得無比舒適是因為他們其實以車為家。幾乎有94%的美國人出門都要用車。美國人不光開車去商店,從一家商店到另一家商店也要開車。大多數美國商家都有自己的停車場,因此某人出門一趟辦六件事情,必然要一一開車前往,哪怕這兩個地方只不過隔街相望而已。

美國的汽車總數高達2億——占世界汽車總數的40%,而人口總數才占世界總人口的5%——而且每個月新增上路的新車為兩百萬輛(當然每月還有很多車退休)。今天,美國車輛總數比二十年前翻了一倍,公路數量多了一倍,里程也長了一倍。

正因為美國人車多,而且跟車在一起的時間也長,所以他們希望在車裡享受各種各樣的舒適感覺。可是車的內部空間有限,不可能把所有你想要的各種特色都裝進去。那麼到底裝什麼比到處都裝上嬌俏可愛的杯托要好呢,特別還是人們如此瘋狂追捧杯托的時候?我的理論如下:

首先可以肯定,車裡不安杯托是大錯特錯。幾年前我讀到一篇文章講,沃爾沃公司的車就是因為沒有杯托,被迫對它投向北美市場的所有汽車進行重新設計。該公司的工程師非常愚蠢地認為汽車買主看中的是可靠的引擎、側面防撞鋼樑和加熱座椅。然而其實買主們所渴望的只是能放Slurpee飲料瓶的小托架。因此一堆名叫尼爾斯·尼爾森和拉爾斯·拉爾森1的傢伙受指示去將杯托融入到整個設計體系當中,沃爾沃公司這才從「飲料之恥」事件中挽救了自己,如果財政上的損失不算太致命的話。

講了這麼多,我們現在可以得出一個重要結論:不論你多麼努力,也不可能只討論杯托問題就湊滿一篇專欄文章的字數。

所以,我來告訴你我是怎麼知道那些在沃爾沃公司工作的人名叫尼爾斯·尼爾森和拉爾斯·拉爾森的吧。

幾年前我在斯德哥爾摩,有一天晚上百無聊賴(晚八點以後,當地人就早早上床睡覺去了),只好一頁頁翻看當地電話號碼簿,我統計各種名字來度過睡覺前的無聊時光。我之前曾聽說瑞典人的姓只有幾十個,看來的確如此。我數了一下,姓埃裡克森、斯文森、尼爾森和拉爾森的就分別超過2000人。電話簿上其餘人的姓氏都被楊森、約翰森以及其他相似變體姓氏所壟斷。的確,這裡的姓氏少得出奇(或者可能是瑞典人悶得要死吧),因此很多人把名和姓重複使用。在斯德哥爾摩就有212人名叫埃裡克·埃裡克森,117人名叫斯文·斯文森,126人名叫尼爾斯·尼爾森,還有259人名叫拉爾斯·拉爾森。我把這些數字抄在紙上,這些年一直在琢磨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

我相信從這裡我們又可以得出兩個結論:其一,寫滿無用信息的紙片千萬不要亂扔,總有一天你會慶幸還好當初沒有扔掉;其二,去斯德哥爾摩的話別忘了隨身帶飲料現在恕我告辭去找瓶Slurpee暢飲一番。

[1] 這些都是常見的北歐人名,因沃爾沃是瑞典公司,作者在此幽默一下。

[2] 大概是瑞典的汽車不設杯托,所以瑞典人不愛喝飲料,美國人去了只怕適應不了。這也是作者的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