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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沙,連死者都不得安寧

加沙市

以色列的噴氣戰機攻擊公共墓園,全加沙人民都不能忍受,特別是那些必須排除萬難、將至親的墓地重新鋪整的居民,他們全都怒不可遏。

58歲的因席拉·納賈爾不斷挖土,挖得越深,她就掘出越多死者的屍體與骨骸。她內心只有一個願望,她希望這些屍骨都不屬於自己死去的孩子。

「今天早上我兒子跑來告訴我,以色列朝墓園發射了好幾枚導彈,哈尼的墓已經不見蹤影。聽到這裡,我整個人都急死了。」她一邊娓娓道來,一邊哭個不停。

納賈爾的兒子哈尼·納賈爾是一位漁民。2006年時他大約27歲,那個時候他外出捕魚,想讓家人得以溫飽,不料以軍炮艦發動攻擊,奪走了他的性命。

納賈爾涕淚交加,繼續挖著眼前的土坑,直到挖出哈尼的墓為止。這樣一位母親隻身來到墓園,頭上還有以色列戰機不斷盤旋。幾個小時前,謝克·拉德溫公墓才被以色列戰機投以數枚導彈。

納賈爾仍然挖個不停。墓園中大約有20處墳墓遭到襲擊之後,另一位來自卡堤卜家的男子來到墓園,準備重新整頓親戚的墳墓。墓園的地上處處可見散落的骨骸,對每位死者的家屬而言,要辨識出哪塊骨頭是來自哪個墳墓實在是千難萬難。

附近有另一名男子手上抓著一塊眼窩的骨頭,放聲大喊,他滿是怒氣的嘶吼聲迴盪在整座墓園,對著以軍戰機騷擾死者安身處的行徑表達最強烈的抗議。

「這些都是我們過世的親友,為什麼要再次攻擊這些死人?」他說,「這些屍骨又不會發射火箭炮彈。」

納賈爾發現有另一位男子,也在這片被炮彈翻攪過的墓地上尋找家人的墳墓。男子表示:「以色列絲毫不手下留情,對我們的人身尊嚴一點也不重視——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

「以軍就像懦夫一樣,連死者的屍骨都能對他們構成威脅。」男子對天吶喊。

納賈爾哭得涕泗縱橫,她終於挖到了兒子墳墓的底部;雖然墳墓並未遭到太大的破壞,但是納賈爾仍然無法確定兒子的屍骨是否完好無缺,整個墓園屍骨滿佈、雜亂無章。

「我是一個深愛著兒子的母親,雖然兒子已經離開人世,但是跟世界上的所有母親一樣,我還是要好好保護他的墳墓。」她說著說著,眼淚又奪眶而出。

她的另一個兒子伊克拉麥來到哥哥的墓前,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自從哈尼離世之後,伊克拉麥在每年開齋節假期的第一天,都會來拜訪哥哥的安身處。但是今年,伊克拉麥卻找不到哥哥的墳墓。他看到墓園滿是死者的屍骨之後,立刻跑開。他趕緊衝到母親身邊,告訴她自己親眼目睹的場景。

「聽到小兒子帶來的噩耗時,我內心又著急又難過,這種感覺甚至比幾年前接到哈尼死訊的時候更為強烈。」她一邊吐露心聲,一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靜平穩。

納賈爾表示,自從2006年哈尼過世之後,他的兩個兒子都會在開齋節到墓前探望他。而他們今年也想要延續這項傳統,來探視爸爸的墳墓。但是現在,納賈爾不希望自己的兩個孫子看到他們父親散亂的墳墓,以及附近其他殘破不堪的墓地。

「他們要是看到我現在目睹的這幅畫面,一定會被嚇壞,心情沮喪的。」納賈爾說道。

今年60歲的穆罕默德·哈德就住在墓園附近,他親眼目睹了以軍轟炸的行徑。他在這個墓園裡工作、整理照顧這些墳墓,而此處一般而言氣氛都是相當平和寧靜的。

哈德今天早上來到墓園,準備用水擦拭墓碑,照料訪客帶來的新鮮花束。如此一來,在開齋節第一天來探訪過世親友的親屬,就能享受清新乾淨的環境。

「想到要告訴這些民眾,他們親友的屍骨都支離破碎、四散各處,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啟齒。」他說。

攻擊死者

住在墓園附近的居民都表示,這附近完全沒有士兵出沒,根本不知道為何以色列要攻擊墓園和墳墓。上周,加沙市中心的羅馬東正教堂也指出,至少有15名巴勒斯坦市民的基督教墳墓也遭到以色列炮兵攻擊。

過去四年以來,哈德在這個墓園擔任志工,幫忙打理墳墓的整潔。有時候會有前來探訪的民眾付錢給哈德,請他幫忙照料親人的墳墓。

「我們需要更多石塊來覆蓋屍體,但是因為戰爭的緣故,大家都不知道去哪裡找石頭。」他說著,手中緊緊握著用來裝水清洗墓碑的黃色容器。

所有墳墓都遭到以色列戰機轟炸,加沙的居民別無選擇,只好把所有散落在墓園中的屍骨一併埋葬;無論屍體是男是女,大家都不想要仔細辨認屍骨的身份,再加以分類整理,畢竟這段過程實在太過痛苦,令人備感創傷。因此,發現墓園遭到襲擊的當地居民就將這些支離破碎、四散各處的骨頭集中放置於同一個區域。

以色列的攻擊行徑激起了廣大的民怨。阿布·蘇哈伊布今年46歲,他表示自己感到非常不滿:「對以色列來說,所有東西都是攻擊目標,從墓碑、樹木、活生生的加沙市民,甚至到我們死去的親友都是。」

對巴勒斯坦人民而言,開齋節第一天非同小可,這一天大家都會去探訪死去的親友。數千人來到謝克·拉德溫墓園探視親人的墳墓。不過所有人都非常不解,為何以色列F-16發射的導彈要在民眾湧入墓園向死者致敬之前,大肆展開轟炸行動。

阿布·蘇哈伊布認為以軍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讓巴勒斯坦人民感到膽怯,讓他們害怕不管自己打算做什麼事、走到哪裡,都有可能被以色列的武器攻擊。

「基督教跟伊斯蘭教的墓園遭到襲擊,根本就是恐怖主義。以色列甚至連死者都不願意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