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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模特是一件禮物

一個年過五旬身居要職的人,怎麼會有一個年輕女子家的房門鑰匙?而且這個女人又租住在老工廠的簡陋宿舍裡,身居要職的人又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不論我怎麼問風衣男子,他要麼一言不發,要麼就只有一句話:「我沒有殺人。」

是的,一個老年男子應該不是一名年輕女子的對手,兇手殺人後也不會重返現場打開房門走進去,除非他的腦子有毛病。這個人既然在電視上威風八面,腦子肯定沒有毛病。可是,不是他殺的人,那又是誰殺的人?案件的唯一突破口,看來就在這名風衣男子身上。

風衣男子拒不配合,我也沒轍了。

黃昏時分,公安分局外駛來了一輛牌號很小的高檔轎車,一名年輕的男子走進來,自稱是秘書,拿著一張介紹信,要將風衣男子帶走。

既然知道了風衣男子的身份,而且他也不可能是兇手,我請示上級後,便將風衣男子交給來人。來人怎麼知道風衣男子在分局裡?誰透露了消息?我也一概不知。

這個案件從一開始,就疑竇重重。

第二天快要下班的時候,我正準備離開辦公室,突然辦公室的電話鈴聲響了,一接聽,居然是風衣男子打來的,他邀請我今晚去一家咖啡廳聚聚。

我辦案辦了這麼久,儘管還沒有見到風衣男子,但是已經能夠預想到了他會跟我說什麼,當時,我給譚警官交代了一聲,就一個人出去了。

那家咖啡廳距離城牆不遠,透過窗戶就能夠看到古城牆上的大紅燈籠高高掛。我坐了十幾分鐘,就看到風衣男人走了進來,不過這次他沒有穿風衣,而是穿著夾克。我警覺地向四周望了望,發現風衣男人確實是一個人,我放心了。

風衣男子一落座就開門見山地說:「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咱就打開窗戶說亮話,我今天能夠約你來到這裡,就說明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說:「我明白,所以我昨天就讓你走了。」

風衣男子問:「房間裡的女人怎麼了?」

我裝著不經意地望著桌子上的煙灰缸,其實我的眼光在他的臉上一掃,就能夠讀出他眼睛裡的內容,我從風衣男子的眼睛中讀出了坦誠。他真的是不知道女子已經死了。

我說:「房間裡的女人,被人殺死了。」

風衣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憫,然後繼續問:「有線索了嗎?」

我說:「正在偵查。」

風衣男子點燃了一支香煙,眼睛望著窗外的城牆,好像在自說自話,又好像在專門說給我聽。他說:「我認識她時間不長,她給了我一把她房間的鑰匙,至於她的姓名、籍貫,這些我都不知道。」

我看到風衣男子的眼袋不經意地跳動了一下,我斷定面前的這名身居高位的男子在說謊,他自稱是一個不熟悉情況的人,那麼,那個死去了的女人怎麼可能把鑰匙交給他?但是,我沒有說破。

風衣男子說:「我有個請求。」

我說:「你說。」

風衣男子說:「替我保密,不要讓我的家人和同事知道這件事情。」

我想了想說:「如果你不是兇手,我們會替你保密的。」

那天晚上我們在一起坐了不到一個小時,風衣男子就離開了。臨走時,風衣男子湊近我,小聲而神秘地說:「以後你有什麼事情,不管大小,都可以找我。」

此後,風衣男子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也沒有去找他。這起兇殺案件的線索到此就戛然中斷。

我隱隱約約感覺到風衣男子知道被害女子更多的線索,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讓風衣男子開口。

事情過了兩個月,一切都風平浪靜,我有時候偶爾會走進那座老式小區,點支香煙遠遠地望著那間發生了兇殺案的房子,沉默良久。

我本來平時很少抽煙,可是那段時間,每天都要抽幾支。

有一天晚上,我和檢察院的朋友在一起吃飯,無意中聽到了一個消息:那個曾在我眼前被帶走的風衣男子被控制了,案件還在偵查中,所以處於保密階段。

我眼前一亮,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相信很快就能夠從這名風衣男子身上打開那起兇殺案的突破口。

那時候,我沒有想到,等到這起兇殺案水落石出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年後。

從檢察院得到的消息是,風衣男子有2000多萬財產來歷不明,那時候的2000多萬是一個天文數字。風衣男子的妻子和孩子都已經移民到了美國,留在國內的只有他一個。風衣男子道德敗壞,生活腐化,而且有怪癖。他有一個精裝筆記本,上面記載著78名女人的信息,包括認識的經過、第一次發生性關係的情景和地點等,而且,每一個女人的信息下面粘貼有那個女人的陰毛和那個女人的照片。

風衣男子有兩個愛好,一個是攝影,一個是書法。他的辦公室和房間裡掛滿了自己的攝影照片,水平還可以;他喜歡到處題詞,這座城市的很多店舖的牌匾上都有他寫的字。

貪官中,有很多人喜愛書法。江西省原副省長胡長清的書法確實很不錯,在位時找他要題詞的人排成了長隊,據說一字千金,胡長清也頗為自得。後來他案發被執行死刑,成為改革開放後第一個被執行死刑的省部級高官。胡長清死後,南昌街頭上的商家競相剷除當初胡長清給他們的題詞。這事情想起來就讓人覺得滑稽。

貪官中,收集情婦陰毛的也大有人在,比如河南開封市原組織部長李森林,專吃窩邊草,睡下屬的妻子,準備用收集的陰毛做一管「貢女陰毫筆」;江西省政府原副秘書長吳志明,居然收集了136名情婦的陰毛,而且計劃收集1000名;海南紡織工業總公司原副總經理李慶普不但收集了178名女人的陰毛,而且還喜歡收集女人的內褲……這些貪官都極度變態。

聽到風衣男子有收集女人陰毛的嗜好,我突然想起了那個死在老工廠居民樓裡的女人,她的陰毛經過了修剪。

我在檢察院裡仔細翻看著從風衣男子辦公室裡查抄出來的精裝筆記本,一頁一頁查看著,突然,在一個名叫褚美美的女人信息下面,我看到了粘貼著的那張照片和自己曾經見到過的照片一模一樣。很顯然,這張照片是風衣男子拍攝的,而那個女人就是死在老工廠居民樓裡的女人,她果然和風衣男子有一腿。

徵得檢察院的同意,我立即提審了風衣男子。

這次,風衣男子老實多了,不再像前兩次那樣飛揚跋扈,我和他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的眼睛裡滿是恐慌和心神不寧,還向我討好地笑著。但是,他始終在說:「女人不是我殺的。」

這些個貪官污吏,坐在台上人五人六的,好像很強大,其實他們虛弱到家了,從台上一走下來,他們就什麼都不是,只會搖尾乞憐。

那天,我圍著風衣男子走了一圈,風衣男子就體若篩糠,我故作聲勢地說:「你和那個女人的關係,我們都調查清楚了,你還不如實招來?」

風衣男子聲音哆嗦地說:「我沒有殺人。」

我說:「我沒有問你殺人的事情,我只問你和褚美美是什麼關係。」風衣男子一驚,他知道那個女人確實是叫褚美美。我既然知道了那個女人叫褚美美,那麼我肯定就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風衣男子在我的虛張聲勢中嚇壞了,只好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他和那名女子認識的過程。

大約在半年前,一個名叫樂青的房地產老闆約請風衣男子吃飯,那名房地產老闆就帶來了這個名叫褚美美的女人。

風衣男子一見到褚美美,眼睛就瞪直了。褚美美身材高大,比大肚子的樂青幾乎高了一頭。褚美美的身材簡直好得無可挑剔,從後面看起來就像一把名貴的小提琴,前凸後翹。風衣男子閱女無數,但像褚美美這樣漂亮的,還真沒有見過。風衣男子的呼吸都急促了。

樂青介紹說,褚美美是一名模特。

但是從席間兩個人的親暱中,風衣男子判斷出他們兩人是情人關係,而不是租來的模特。有一種地下黑公司,專門出租女人,其中不乏一些野模特。在談生意或者別的場合,需要漂亮女人裝點門面,一些老闆就會從這樣的公司來租賃野模特帶出去,顯示自己的實力。

褚美美起身上廁所,風衣男子一直盯著褚美美滾圓的屁股搖出了推拉門。樂青看在眼裡,明白在心裡,他問:「這個妞怎麼樣?」

風衣男子讚不絕口:「簡直是人間極品。」

樂青說:「小弟也是才認識的,大哥如果喜歡,只管拿去。」

風衣男子喜不自禁,但是表面上還要不動聲色,他說:「你的女朋友,我怎麼能奪愛。」

樂青討好地笑著說:「大哥喜歡,就是大哥的女人。」

褚美美上廁所回來,樂青和風衣男子說了一會兒,突然說:「啊呀,忘記了一件事清,要趕快去處理。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風衣男子心領神會,他看著一本正經、煞有介事的樂青說:「慢走,不送。」

樂青到吧檯埋過單後,就開車離開了。

包間裡只剩下了風衣男子和褚美美,兩人沒有交談幾句,風衣男子就將褚美美拉進了懷中。當天晚上,兩個人是在酒店裡度過的。風衣男子的全家都在美國,他晚上想在什麼地方住,什麼地方就是他的家;他想和哪個女人睡覺,哪個女人就是他的妻子。風衣男子儘管有著和樂青一樣的大肚子,肚子大得像身懷六甲;風衣男子儘管和樂青一樣醜陋,醜陋得像剛剛從土裡刨挖出來的土豆,但是樂青有的只是錢,而他有的是比錢更重要的東西,這就是對資源和金錢的分配權。這些權力保證了他能夠在女人堆中左衝右突,攻城略地,無往不勝。

第二天中午十時,風衣男子一走進辦公室,就接到了樂青的電話,樂青絕口不提昨天的事情,也不詢問褚美美在哪裡,事實上褚美美現在還在酒店的房間裡酣睡。樂青第一句話就說:「褚美美還沒有房子,我在南門外一個小區裡留了一套,複式樓結構,你啥時候有時間就去把手續辦了。」

風衣男子含含糊糊地答應著:「那我就替褚美美看看。」樂青沒有把話說透,但是風衣男子知道樂青想說什麼,在這種上不了檯面的事情上,雙方都不把話說透,但是雙方都心照不宣,都能夠聽出對方的弦外之音。雙方的嘴上說的是一套,但是誰都知道對方心中想的另一套。

如果樂青要給褚美美送一套房子,為什麼要讓風衣男子知道?樂青送給褚美美的房子,為什麼要讓風衣男子去看看?樂青的話外之音就是,送給風衣男子一套住房,這套房子作為他們幽會的場所,至於風衣男子送給的人是褚美美,還是郭美美、盧美美,他都不管了。

那套房子剛剛裝修完畢,空氣中還氤氳著一股略顯剌鼻的油漆味。風衣男子不願意在這個地方和褚美美幽會,也不願意讓褚美美住在這裡,風衣男子珍惜自己的身體,也珍惜床友的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一個好的身體,又怎麼能夠干革命呢?

風衣男子給褚美美在一個高檔小區裡租了一套房子,過上了金屋藏嬌的日子。

可是,四個月後的一天,風衣男子在高檔小區裡遇到了熟人,高檔小區裡居住的都是有錢有勢的人,而風衣男子每天接觸的都是有錢有勢的人,在這裡碰到熟人的概率太大了。風衣男子在幽會的時候最討厭遇到熟人,一張熟人的面孔足以導致他在床上心有餘而力不足。

後來,風衣男子就給褚美美在老工廠的小區裡重新租了一套住房。這裡居住的都是下崗工人,風衣男子不認識生活在底層的下崗工人,下崗工人也不認識高高在上的風衣男子,他們生活在兩個水火不容的世界裡。

有一天,風衣男子撥打褚美美的手機,鈴聲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聽。第二天,再撥打,手機關機;此後的幾天裡,每次風衣男子撥打,都被告訴說關機。風衣男子心中的慾火像一輪初升的紅太陽,自從遇到褚美美後,褚美美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褚美美千嬌百媚,回眸一笑,六宮粉黛無顏色,以前所有的床友都不值一提了。

風衣男子牽掛著褚美美,這天,他來到了褚美美租住的那套居民樓裡,沒想到被等候的我們逮個正著。

「褚美美手機號碼是多少?」我問。

風衣男子說了一串數字。

「褚美美是真名還是假名?」我問。

風衣男子說:「不知道,大家都叫她褚美美。」

我撥打褚美美的電話,依然關機。

後來,我們又化驗了風衣男子的血液,結果與褚美美陰道裡的精液化驗出的DNA不一致,這說明與褚美美有過性關係的,除了風衣男子,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