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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理學 九三 集宋學大成的朱熹

朱熹字晦庵,徽州婺源人,父朱松因不附和議逆秦檜意旨,被貶為閩延平尤溪縣尉,後罷官居尤溪,生朱熹(因此,宋學中所謂濂、洛、關、閩四大學派,朱為閩派,至於濂,是周敦頤,洛是二程,關是張載)。朱熹曾在閩、浙、贛一帶做知府、知州官,又曾任樞密院編修。他所處的時代,民生困苦,外侮日亟,社會中比較進步的分子則反對和議,並主張改善民生。朱熹就是此中的卓著人物,他曾發表過主戰論,又主張限制土地兼併,又創立調劑農村經濟的社倉制度。在他以前,周、邵、程、張並留下了豐富的哲學遺產。

二程以後,有謝良佐、楊時、呂大臨、胡宏、李侗(延平)、張栻(南軒)繼承著講學。而謝、楊尤為程門二傑。朱熹受業於李侗又為楊時的弟子,所以他自己說河南程氏兩夫子接孔孟之傳統,而熹「亦幸私淑而與有聞焉」。

晦庵生平著述很多,約二三十種,最重要的是《大學中庸章句》、《論語孟子集注》、《詩集傳》、《周易本義》、《小學》(這是修身教本,不是文字學)、《近思錄》、《通鑒綱目》等。如果要看他的理學思想,須研究其後人的編纂,如《朱子語類》、《朱子語錄》、《朱子文集》、《朱子書節要》等。晦庵學說大致如以下數點:

(一)理氣二元論。晦庵的宇宙論,系以周濂溪的太極圖說做骨幹,而以康節所講的數,橫渠所說的氣,及程氏兄弟所說形上形下及理氣的分別融合在內,所以是集以前各理學家的大成。他說凡有形有象的事物是「器」,是即所謂「形而下者」。所以為是器之理是「道」,道是「形而上者」。所謂「無極而太極」,即是無形而有理。天下之物,無論是天然的,或人為的,都有其所以然之理,而且這個理在物沒有產生以前就早已存在。太極是天地萬物之理的總和,又是天地萬物的最高標準。這個太極又包含在每一事物之中,猶如月映萬川,隨處而見。理是生物之本(和希臘哲學中所說的「形式」相當),氣是生物之具(和希臘哲學中的「材料」相當)。人物之生,必稟此理,然後有性,必稟此氣,然後有形。如陰陽五行錯綜不失條緒,便是理。若氣不結聚時,理亦無所附著。

(二)理在氣先說。他說未有這事,先有這理。理與氣本無先後之可言,然必欲推其所從來,則須說先有是理。馮友蘭氏說,理是就邏輯言,為超時空而不變者,如尚未有舟車之時,舟車之理已先在。所謂發明舟車,不過發現舟車之理而依之以做出實際的舟車,即舟車概念之實例而已。這是晦庵學說的精確詮釋。

(三)理全氣偏說。晦庵所謂理,是完全的,但具體的事物所稟受之氣,則每每偏而不全。人物之性,即人物所稟之理,理無不善,即性無不善。人物所稟之氣,有清有濁,有多有少,有偏有正,有通有塞。得氣之正且通者為人,偏且塞者為物(但他又說,以氣言之,人與物不異,以理言之,人之性特別高貴)。就人而言,稟氣清明者為聖人,昏濁者為愚人,因此他的心性說,是認為性是心之理,理與氣合,方才有心之靈明。心又包含情與才,情是心之動,才是心之力,情之流而至於濫者,則為欲。性是天理,即「道心」。欲是人欲,即「人心」,或稱為私慾。因此導出他的修養論,即去人欲,存天理。

(四)格物致知說。晦庵的修養方法有兩方面:一方面是格物致知,一方面是居敬養心。格物致知,即是窮理。窮理之要,必在讀書。要能窮究各種事物之理,才能使吾心中之知明朗化(他認為萬物之理本已具備在人心中,仍不脫「萬物皆備於我」的神秘思想),而去掉人欲的蒙蔽。居敬,只是整齊收斂這身心,不使放縱,並不是要閉目靜坐,不接觸事物。但他也教人靜坐,使心思專一。又說日間所理會而得的,入夜即須涵養。他以為常存個敬在這裡,則人欲自然來不得。他論政治,以為三代之治,完全合乎天理,漢唐之治,雖有暗合乎天理之處,而主要是出於人欲之私,這就是王霸的分別。所以治國平天下,也以修養為本。晦庵的格物致知說,主要的意義確如馮友蘭氏所說,是修養方法,不過附帶有科學精神在內,因為他認定理在事物中,非窮究則不能明白。他的違反科學處,在於一方面認定萬物之理客觀存在著,另方面又誤認萬物之理具備於人心之中,誤認聖人可以「生而知之」。所以有些人認為他是心物二元論者,又有些人認為他是唯心論者。但如說他是唯心論者,他的「即物窮理」又不合於唯心論,所以受陸王派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