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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福地洞天

  范真真去澳大利亞以後,何振東每天都與蘇紅袖幽會。正趕上建設部有個會,何振東勸蘇紅袖借開會之機陪他到北京散散心。蘇紅袖說,北京有什麼可散心的,真想散心就應該去武夷山、張家界這些山清水秀的地方。何振東說,紅袖,你知道香港黃河集團董事局主席黃瀚晨為什麼發跡嗎?就是他年輕的時候,那時他還是個窮小子,就去北京恭王府康熙老爺親筆題的福字碑上摸了福,許了願。黃瀚晨說,靈驗得很,自從他在福字碑前許了願摸了福字以後,他做生意就順風順水,一路走來才有了今天的黃河集團。從那以後黃瀚晨每年都要到北京恭王府來一趟,不為別的就為在福字碑上摸一摸福字。我知道這個秘密以後,一直想去恭王府摸福字,可是忙得一直沒有機會,正好這次去北京開會,咱們去恭王府摸福字,也好在北京散散心,好不好?蘇紅袖聽說恭王府福字碑還有這玄機,立即滿口答應。
  為了掩人耳目,何振東沒有帶賴東,走之前,親自給丁能通打了電話讓他別安排北京花園,而是預定了崑崙飯店總統套。
  建設部的會一上午就開完了,中午建設部領導宴請與會者。何振東沒有參加,而是回到崑崙飯店,陪蘇紅袖吃了魚翅和燕窩。
  午飯後稍事休息,丁能通的車就到了。自從上次白昌星和老關來北京求丁能通搭橋見過中紀委劉鳳雲以後,丁能通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為當時白昌星滿臉破釜沉舟的表情。
  丁能通是個詭譎圓滑之人,城府深得很,他根本不想知道白昌星為什麼要找劉鳳雲,只給搭橋,白昌星見劉鳳雲之時,丁能通並沒有陪同前往。
  但是,駐京辦主任哪個沒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別看丁能通身在北京,東州發生的大事小情哪一件也逃不過丁能通的眼睛。森豪國際中心的事丁能通不僅知道前因,而且清楚後果。他非常清楚幕後操縱的黑手就是何振東,而何振東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討范真真的歡心。白昌星何許人也,那是與狼共舞之人,當丁能通聽到市國土局強行收回森豪國際中心的一剎那,丁能通就預感到東州官場要大地震了。因此,這次何振東攜蘇紅袖來京,丁能通接待非常謹慎。什麼事都事躬親,不讓駐京辦的任何人知道何振東進京的消息。丁能通這麼做,不為了何振東,而是為了他自己。丁能通預感到何振東要出事,但又怕不出事,事必躬親顯得對領導接周到熱情,又可以避人耳目,不讓自己的對立面覺得自己與何振東走得近,萬一有一天何振東出事,不給別有用心落井下石之人留下口實。丁能通可謂機關算盡。到達恭王府時已經是下午兩點鐘,原本晴朗的天空有些陰。丁能通專門為何振東和蘇紅袖請了一位導遊,導遊是一位二十剛出頭的小丫頭,長得雖然一般,兩隻眼睛卻炯炯有神,一張小嘴更是能說會道。丁能通一年要陪領導或領導家屬來幾次恭王府,對這裡的導遊熟得很。眼前的小導遊叫小昂,一見蘇紅袖便嘻嘻笑著說:「哎呀,姐姐,你的包可真好看,得一萬多吧?」「你怎麼知道得一萬多?」蘇紅袖笑著問。「到我們恭王府來的什麼人都有,富婆富姐闊太太見得多,當然就知了,你這個包是香奈兒的吧?」小昂嘰嘰嘎嘎艷羨地說。「小昂,我們老闆第一次來恭王府,你給好好介紹介紹。」丁能通笑著說。「跟我來吧。其實遊客到恭王府與其說是遊覽,不如說是要親眼目睹下和坤這位臭名昭著的大貪官,昔日是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裡驕奢淫慾揮金如土的。這就是藏寶樓,整整九十九間。」小昂口齒伶俐地說。「小昂,這個藏寶樓裡究竟藏了多少寶呢?」何振東饒有興趣地問。「這麼說吧,經查抄,和坤財產的三分之一價值就達兩億兩千三百萬兩白銀,玉器珠寶、西洋奇器無法勝數,這個世上的貪官大概沒有比和坤貪婪的了,他說,皇上有的,我得有,皇上沒有的,我也得有。最後落得上吊的結局。臨死前他還寫了一首絕筆詩:『夜色明如水,嗟爾困不伸。百年原是夢,卅載枉勞神。室暗難挨算,牆高不見春。星辰環冷月,累紲泣孤臣。對景傷前事,懷才誤此身。餘生料無幾,辜負九重仁。』你們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丁能通看得出何振東對小昂的話很反感,便打斷說:「小昂,老闆是來福字的,咱們抓緊時間好不好。」小昂知趣地領大家走進西洋門,「老闆,恭王府的福字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為什麼不湊滿一萬個呢?」小昂故弄玄虛地問。
  何振東和蘇紅袖一臉茫然地望著小導遊。小昂從何振東手裡接過票,賣弄地說:「喏,第一萬個『福』字就在老闆的手裡。」何振東哈哈大笑。
  「老闆,既然來到了恭王府,就應該到和坤的『陞官發財路』上去走走去感受一下和坤仕途上一路風光的心情;應該到和坤的大戲樓裡坐一坐去體驗一下和大人當年的生活;最後到『洞天福地』去親手摸一摸康熙大帝撰寫的天下第一福字,老年人摸了可以長壽,孩子摸了可以茁壯成長,官員摸了可以飛黃騰達,做生意的摸了可以財源廣進……」
  「那女人摸了呢?」蘇紅袖插嘴問。
  「女人摸了可以成為富婆星姐闊太太呀!」小昂蠱惑地說。
  「東哥,那咱們還等什麼,先摸福字吧。」蘇紅袖央求道。
  「好吧,能通,咱們一起去摸摸福字,沾沾福氣?」何振東饒有興趣地說。
  「老闆,你和紅袖去吧,我一個月來摸好幾次,老摸就不靈了。你們好摸摸福字,多沾點福氣,我在外面等你們。」丁能通嫌洞裡陰暗潮濕,不願意進去婉言說道。
  何振東笑了笑沒說什麼,和蘇紅袖一起隨小昂去了秘雲洞。
  望著何振東和蘇紅袖遠去的身影,丁能通心中湧出一種悲哀。他明白,在一代貪官死去二百多年的今天,人們會絡繹不絕地來到這位歷史罪人的昔日寶地來「請福」,這裡那兒有什麼「福氣」,如果有也只是令人惡的封建統治者的腐氣,在被腐敗和坤腐朽之氣摧垮的舊王朝的府邸裡人們能在這裡求得什麼福,又有什麼福氣可求的呢?
  何振東和蘇紅袖逛完恭王府已經是夕陽西下了,一直有些陰的天漸晴朗起來,殘陽似血,灰牆灰瓦被輝映得更加古樸莊重。
  幾個人上了車,丁能通開著車剛剛沿著柳蔭街開出去百八十米,何振東的手機響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是賴東打來的,剛剛摸了摸福字,振東的心情非常好,他興奮地問:「賴東,家裡有什麼事嗎?」
  「老闆,出事了!」賴東的口氣有些緊張。
  「出什麼事了?」何振東心裡「咯登」一下,一臉的喜氣頓時消散了。
  「老闆,昨天晚上和省紀委的朋友一起吃飯,藉著酒勁,這位朋友告訴我,省紀委正在調查你,已經立案了。」
  「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老闆,你應該馬上回來應對這件事,否則……」賴東沒把話說完,何振東就說:「我今晚就趕回去,你放心吧,天塌不來!」何振東掛斷手機,盡量平靜地說:「能通,家裡出了點事,你趕緊給我兩張機票,我今晚必須趕回東州。」丁能通並沒有給駐京辦接待處打電話,而是直接給首都機場南航售處的一位朋友打了電話,讓她給留兩張票,打完電話後,丁能通加快車直奔崑崙飯店。辦完退房手續後,何振東心事重重地上了車,蘇紅袖也顯得六神無主。丁能通預感到決定何振東命運的時刻到了,一路上他一句話也沒多問。當奔馳車駛上首都機場高速公路時,丁能通的手機響了,他趕緊接當聽到對方的聲音時,丁能通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能通同志嗎?」周永年用深厚的聲音問。「對。」丁能通本來應該脫口說:「對,周書記。」但是後面三個字他卻嚥回去。「你是不是與何振東在一起?」「對,正在去首都機場的路上。」「太好了。到首都機場後,請你把車開到2號航站樓,那裡有中紀委同志在等候何振東,你聽懂了嗎?」「聽懂了!」丁能通掛斷手機,何振東警覺地問:「能通,誰打來的電話?」「機場給咱們訂票的朋友,問咱們走到哪兒了,我告訴她剛上機場高速公路。」丁能通圓滑地說。何振東聽罷並未多想,疲憊地往後一仰說:「紅袖,你覺得恭王府的福字靈驗嗎?」「福字已經被玻璃罩上了,我們摸的是玻璃而不是福字,靈不靈還不說。」蘇紅袖將信將疑地說。「讓我說,福氣早就被和坤帶走了,我們摸的不僅不是福氣,說不定還悔氣呢!」何振東沮喪地說。「東哥,你不是說黃瀚晨當年摸了福字發的財嗎?我們沾不上福氣,也不至於沾上晦氣呀!」蘇紅袖嗔道。「但願如此吧!」何振東說完惆悵地閉上了三角眼。奔馳車很快駛入首都機場,當緩緩接近2號航站樓時,丁能通的心不免緊張起來,這時從後面上來兩輛奧迪車把奔馳車夾在了中間,丁能通只好停車。
  每輛奧迪車上下來三個人,為首的正是中紀委的劉鳳雲。一名大漢猛然拉開奔馳車的門,何振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你們是什麼人?幹什麼?」
  「你是何振東吧?我們是中紀委的,這位是我們的領導劉鳳雲同志。」大漢嚴肅地說。
  何振東這才看見劉鳳雲,「鳳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何副市長,你被雙規了,你需要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說清楚問題,跟我們走吧。」劉鳳雲凜然地說道。
  何振東無奈地從奔馳車裡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