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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節 世安機械廠的青工(二)

    「無風不起浪,我聽到好些說法了。」劉滬說著話,來到了洗漱間。她做事最講究環保,嫌洗潔精是化學藥品而拒絕使用,自來水水溫低,很難洗掉油膩,她開著水龍頭沖了半天才將飯碗徹底洗乾淨。拿著飯碗走回寢室,她見齊燕玲還站在走道上,奇怪地道:「怎麼還在這,飯早就冷了吧。」
    齊燕玲看著樓下,道:「今天中午侯海洋坐了一輛小車進來,樓下又有一輛小車。侯海洋是什麼來歷,一天之內有兩輛小車來找他?」
    劉滬道:「看來侯海洋家裡很有背景。既然家裡有背景,成績又這麼差,做點什麼不好,何必來讀復讀班?」
    齊燕玲還剩下大半碗飯,道:「今天我打的菜有點餿味,實在沒有胃口,你陪我去吃酸辣粉。」
    劉滬道:「你早點說嘛,我肚子都吃飽了。稍等一會兒,我放好碗就陪你去。」
    樓前,侯海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右手拿著一支煙。小車離開東側門以後,馬達轟鳴,沿著門前小公路快速開向主公路。林海道:「詹老師有個綽號,你們知道嗎?」
    「同學們叫他詹圓規。」
    「這個綽號非常傳神,我們讀書時就在用。詹老師其實非常優秀,當年我們班上高考數學成績全市第一,他有很大功勞。我們畢業以後,接連發生過幾起學生到教委投訴的事件,詹老師被調去教文科班。他現在說話的方式比以前要溫和了許多。當年還真是刀子嘴。」林海想起讀高中時的情境,道,「我一直記得進入高中的第一堂數學課,詹老師第一句話便把我們全體小孩子震住了。他說,我原來是學化學的,為啥讓我教你們數學?因為原子彈已經造出來了,教你們學會數學就成了國家最大的難題。」
    林海講得頗為傳神,將詹圓規的風格模仿得惟妙惟肖,侯海洋忍不住會心一笑。他隨即收斂笑容,直言道:「林哥,我有不同看法。一個老師是否算是好老師,講課水平只是一個方面。他這種方式很傷害學生的自尊心,對於某些差生來說,詹老師帶來的傷害或許會成為人生陰影,所以我對他的評價不高。」
    林海道:「沒有想到你對詹老師是這個評價,原本是想請他給你課外輔導。一把鑰匙解一把鎖,我和詹老師關係很不錯。」
    侯海洋急忙道:「我沒有學過高中數學,沒有任何根基,詹老師教我就是床底下舞大刀,根本耍不開。我真要找家教,就找一個態度溫和且注重基礎教學的老師。」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不找頂尖的老師,找一個普通學校的數學老師,明天給你答覆。」林海一直對侯海洋保持著強烈的好奇心,談罷請家教的事,他將話題拐到了看守所,道,「聽說你在看守所裡挺牛,成大哥了,這事挺有傳奇色彩。我就一直納悶你二十左右的年齡,怎麼能成為牢頭獄霸?」
    侯海洋拿著香煙,一直沒有抽,放在鼻前嗅著,苦笑道:「說起來也沒有特殊之處,姐姐在外面找了看守所的熟人通融,我在裡面又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一不小心就成了大哥。」
    林海發出了感慨,道:「你姐姐既能持家又能在外打拼,是個好女人,可惜滬嶺一時糊塗……哎,我被綁架了半個晚上,當時覺得度日如年。在看守所的日子絕對很難過,不知你是怎麼熬過來的。從這點來說,你很堅強,滬嶺有你這般堅強也不會出事。」
    侯海洋不願多談及跳樓逝去的姐夫,道:「我能從看守所出來,從根子上還靠了林哥,若不是你的事讓真兇落網,我十有八九會被當成殺人犯。林哥,在我最絕望的時候,你猜我準備做什麼?」
    林海搖了搖頭。
    「林哥,在釋放當日,我想把這個吞下肚子。」侯海洋從脖子上拉出一根鐵絲,這根半邊帶繡半邊光亮的鐵絲被打造成一個圓形的環,用繩子吊起當成一根項鏈。
    「鐵絲做的?」
    「我在看守所裡偶然找到了這段鐵絲,如果晚一天釋放,我就準備吞下這根鐵絲,然後在前往醫院的路上或者醫院逃跑。到時肯定會和警察衝突,那時就真成為犯罪分子了。」
    林海和侯海洋是依靠侯正麗為中介建立起的間接朋友關係,一般來說間接朋友關係很難形成真正友誼。但是林海和侯海洋關係特殊,綁架案牽連出光頭老三案子的真兇,一條無形之手將兩人的命運緊緊聯繫起來,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如多年未見的故友重逢。
    「這一次回茂東,發現茂東也開始流行酸菜尖頭魚,去嘗個鮮。」
    「還是到前面的廖氏燒雞公吧,炒盤雞雜、麻辣雞血,方便快捷,吃完飯我要去上晚自習。」
    林海看了看表,笑道:「我總是不習慣你讀復讀班這個事,把這茬又忘掉了,走吧,我請你吃燒雞公,這也是今年流行的菜。下次請你吃酸菜尖頭魚。」
    胖胖的廖老闆正站在店門口抽煙,一眼就認出侯海洋,將衣袋裡的香煙掏了出來,道:「只有兩位?吃點啥子,我下午才收到一批高山土雞,都是三斤左右。雞爪子又長又硬,絕對正宗。」
    林海走遍大江南北,八大菜系都吃過,最鍾情的還是略帶川渝風味的家鄉菜,他有意要與侯海洋商量,道:「好事不在忙上,你也別想著回去上課,今天就請你吃燒雞公。」
    廖老闆善於察言觀色,拍著胸膛道:「動作麻利得很,半個小時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