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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節 重獲自由(五)

    侯正麗撫著肚子,道:「這是我和滬嶺的孩子,我最大願望就是孩子健康,肯定會小心的。這一次為了你的事,滬嶺爸媽跑前跑後,使了大力氣。」
    候厚德看著兒子蒼白、消瘦的臉,對女兒道:「我們在附近先找個館子,聽說看守所的伙食不好,你弟弟肯定被餓慘了。」
    離開看守所,進入東城區後,兩輛小車分開,各自回家。
    東城區如沙丁魚罐頭般密集的人流讓侯海洋感到特別不習慣,甚至有一種窒息感。同時他又有一種天地無比寬廣的自由感。這兩種相反的感覺都形成於二十來平法米的狹窄空間。封閉的環境、匱乏的物質、勾心鬥角的人群,形成了獨特的看守所心理,與外面世界進行碰撞時,形成強烈的心理反差。
    侯正麗將車開到一處僻靜處,從車尾處拉出一盤鞭炮,拆開包裝紙,平鋪在地上,道:「二娃,你點火,按嶺西看守所的傳統,出來以後得炸鞭炮,除晦氣。」
    候厚德不太相信這些帶迷信色彩的方法,但是沒有出聲阻止,站在一旁觀看。
    鞭炮點燃以後,辟啪地炸起來,冒著滾滾濃煙,侯海洋距離炸點很近,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濃烈的火藥味直朝鼻子裡鑽,他沒有什麼表情,右手伸進褲子口袋,將那根鐵絲拿了出來。
    放完鞭炮,侯正麗將小車開到東城區一架洗浴店,下車時,手裡提著一包衣服,道:「二娃。現在去洗個大澡,叫做洗心革面,換上新衣就是走新路。」
    侯海洋道:「我是無罪釋放,談不上走新路。」
    侯正麗道:「這只是一個意思,你在裡面待了一百多天,身上都發臭了,趕緊去洗,洗得乾乾淨淨才准吃飯。」
    當溫柔的池水緊緊裹著身體時,侯海洋想起了看守所裡冰涼的地下水,禁不住有隔世之感。他全身放輕鬆,任由身體飄在池水中,沉沉浮浮,洗了半個小時,知道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侯海洋才從水裡出來,身上的塵垢被洗得乾淨,可是心情還沒有復原,依然灰暗和壓抑。
    從澡堂出來,侯海洋蒼白臉色被泡出一些紅暈,增添了幾分精神。侯正麗道:「忘記給你帶新外衣,將就穿一會兒,回家去換。」
    
    侯海洋道:「吃飯。」
    侯正麗將小車開到一家門面破舊的小店前面,小店外面擺著幾個大桶,大桶下面是蜂窩煤爐子,這是典型的茂東小店的擺放方法。雖然嶺西城內為了淨化空氣而嚴禁燒煤,可是蜂窩煤比煤氣罐和天然氣都要便宜,利益驅使下,即使城市管理部門再三清理蜂窩煤,總會形成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局面。
    「三位,吃點啥子?」小飯館老闆是衣服上沾有油膩的中年婦女,果然是茂東口音。
    候厚德和侯海洋在城市裡生活的時間很短,總是把自己當成城市的外來人,歸屬感不強,聽到鄉音便感覺到親切自然。候厚德拿著三雙筷子來到門店前,將筷子伸進煮麵開水中,這是茂東傳統消毒法之一,店家和顧客都接受。
    中年婦女對候厚德的行為不以為意,道:「膽水豆花,好得很,來三碗?」
    候厚德回頭看著兒子蒼白的臉,道:「三碗豆花。」他揭開一個銻鍋蓋子,鍋裡滿是紅油肥腸,煞是誘人,道:「來一份肥腸、一份燒白。」
    中年婦女熱情道:「我們的豬蹄花,安逸得很,來一份?」
    「來一份吧。」
    「我們泡得有枸杞酒,打半斤?」
    候厚德不喜歡喝酒,搖頭道:「不喝酒,打盆飯。」
    中年婦女一個人忙裡忙外,手腳麻利得很,不一會兒就將紅黃色的肥腸、雪白的豆花、金黃色的燒白以及撒著蔥花的蹄花擺了滿滿一桌子。
    侯海洋舀了一碗飯,不等父親點頭便開始吃飯,最初動筷子時,他還試圖保持著一定的速度,可是隨著食物最樸素的香味在舌尖爆炸,香味佔據了頭腦,動筷子的速度在不知不覺中加快,肥腸、燒白和蹄花轉眼間便被一掃而光。
    候厚德和侯正麗還提著筷子沒有動手,只是看著他吃。
    「再來一碗燒白。」侯海洋主動提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