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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節 再次見到寧玥處長

    上鋪的侯小冉伸出腦袋,對張曉婭笑道:「曉婭,我們這節車廂進來一個帥哥,看到沒有?」張曉婭抬起頭,道:「我認識這人,他是茂東籃球比賽的明星,最佳球員。」侯小冉發出嘖嘖兩聲,道:「沒有想到茂東還有這種帥哥,氣質不俗,叫什麼名字?」張曉婭道:「侯海洋。」侯小冉開了個玩笑,道:「茂東人,又姓侯,說不定和我五百年前是一個祖宗,我是沒有希望了,就交給曉婭。」
    張曉婭年齡小,臉皮薄,被侯小冉開了玩笑,頓時羞紅了臉,道:「姐,那個侯海洋書吧是鎮裡的老師,別拿我開玩笑。」侯小冉用手肘撐在床上,道:「他是鄉鎮老師,那太可惜了,配不上我們曉婭。」張曉婭縮在被子裡,道:「姐,不跟你說了。」
    兩姐妹開著玩笑,到另一個乘客進來之時才停止。
    侯海洋來到硬座車廂,擠進人群,找到了馬小梅,領著她進了軟臥車廂。馬小梅初入如此豪華的車廂,怯生生地,幾乎不敢抬頭,到了臥鋪門口,低聲道:「侯哥,這是你的票,別人查票怎麼辦?」
    侯海洋心裡也沒底,他裝作很有把握,道:「你哥馬蠻子的膽子可不小,你的膽子咋這麼小,把票拿著,還怕別人查票。」
    侯海洋穿著姐姐從廣東帶回來的新衣服,人又長得帥,與軟臥的環境很符合。馬小梅穿著新鄉地攤買的綠色繡著花邊的外套,在新鄉看著可能還算順眼,走在軟臥裡就散發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土氣。她整個人也顯得畏畏縮縮,若不是侯海洋鼓勵,她根本不敢過來。站在門口,又問:「侯哥,我佔了你的床,你怎麼辦?」侯海洋道:「昨夜睡了一個好覺,不累,你先休息一會兒。」
    馬小梅拿著票小心翼翼上了床,她昨夜先是站著,後來實在挺不住,就和李永紅一起坐在地板上,又怕行李丟失,始終用手抓行李,不敢睡著。侯海洋過來之時,她疲憊不堪,上了軟臥,頭靠著枕頭,很快就進入夢鄉。
    對面的張曉婭、侯小冉起了床,洗漱之後,相約到餐廳吃飯。侯小冉問了一個問題:「那個侯帥哥怎麼還帶了一個女的,女的是農村女孩,年齡和他差不多大,是情侶?不像,若是情侶,女孩昨天晚上就應該過來。侯帥哥是老師,學校還沒有放假,他怎麼到廣東來?」.
    張曉婭舉手做投降狀,道:「姐,拜託,別談不相干的人,好不好.」侯小冉笑道:「不談就不談,只是很少看到健康、陽光又質樸的帥哥了,隨便說兩句。」
    臥鋪車廂裡,侯海洋站在走道看外面的風景。一個女子拿著水杯從身邊走過,他就側了身子,把通道讓出來。順便看了一眼,脫口而道:「寧處長,您好。」
    來者是嶺西省教育廳寧玥副處長。在侯海洋畢業前夕,代表茂東參加了省教育廳組織的表彰大會,表彰大會的具體組織者就是寧玥。他對這位幹練的美女副處長印象非常深刻,因此一眼就認了出來。
    寧玥沒有想到火車上會有人認識自己,她停下腳步,道:「你好,你是哪位,我一時想不起來。」
    侯海洋自我介紹道:「我去年是茂東市三好學生,參加了表彰大會,寧處長當時在管我們。」
    寧玥留著小卷髮,洋氣而幹練,道:「當時參加表彰會的人多,我認不完。你現在在哪裡上班?是去出差嗎?」
    畢業後分配到新鄉小學,這是埋在侯海洋心中的刺,如今離開新鄉,這根刺總算被撥了出來。他自嘲道:「我是巴山師範畢業的,畢業以後分配到巴山縣新鄉鎮牛背陀村小,估計是當年參加表彰會的學生裡分得最差的,目前已辭職,準備到廣東看一看。」
    寧玥吃了一驚,道:「你是市級三好生,怎麼會分到村小?茂東人才多得沒有地方用嗎,找機會我要問一問熊主任。」
    侯海洋道:「我們分配不關茂東市教育局的事情,直接由縣裡分。」
    侯小冉和張曉婭洗漱出來以後,見侯海洋和一位打扮人時的年輕女人站在一起聊天。兩人側著身從侯海洋和寧玥身邊走過。回到軟臥,侯小冉朝車外瞅了瞅,道:「你那位侯老師還會搭汕,又和漂亮女人勾搭上,挺能耐啊。」
    張曉婭羞紅了臉,不依,道:「小冉姐,他和我沒有什麼關係,什麼叫你那位侯老師,我要給侯爺爺告狀。」
    侯爺爺就是侯海洋的堂叔公侯振華,當年他率部隊回到家鄉,祖屋被燒成一片瓦礫,周圍農家一戶不剩,在祖墳地裡,一部分親人的名字出現在亂石碑上、,另外還有些無碑亂墳。到了鎮上打聽,才知是還鄉團造的孽。『跪拜親人以後,侯振華擦乾眼淚,率部隊追擊國民黨殘軍,直到南海邊上才停下。隨後他帶部隊在福建沿海備建,六十年代從廣東部隊轉業到地方。他一直以為侯家至親全部遇難,越是思念家鄉,越不敢回家鄉。
    侯小冉是侯振華最小的孫女,大學畢業在深圳工作,這次出差到嶺西,見了張建國爺爺,順便帶著張曉婭來到廣州。
    馬小梅睡得很沉,沒有聽到張曉婭和侯小冉的對話。她是很自覺的小女孩,睡了兩個小時,就從床上起來,把臥鋪還給侯海洋。
    經過三十多小時,火車終於來到廣東。
    人群如洪水一般從廣州火車站出口處湧了出來,侯海洋提著包,出門就見到了姐姐侯正麗。侯正麗拿了一部大哥大,一邊向侯海洋揮手,一邊與人通話:「寧姐,你就在廣州站的大門口等我,就是統一祖國,振興中華那個大門口。」侯海洋聽著「寧姐」兩個字,暗想道:「當真是無巧不成書,難道大姐是去接寧玥?」
    所謂無巧不成書,侯正麗居然真是接寧玥。
    侯海洋趕緊迎過來幫著提行李。寧玥手裡提著一個小包,還拉著一個帶滑輪的新式旅行包,她看見侯海洋,驚奇地道:「侯海洋,正麗是你姐姐?」侯正麗聽到弟弟與寧玥坐的是同一節軟臥,同樣覺得驚奇,道:「侯海洋也是正字輩,原名叫做侯正義,後來算命先生說我弟弟命中缺水,就取名為侯海洋,沒有正字輩分。」
    來到停車場,上小車時,侯正麗讓寧玥坐在後座,讓侯海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熟練地發動汽車。小車沿著停車場的白線開上了主車道,匯人了車流之中。
    侯海洋沒有想到姐姐開車的模樣這麼帥氣,他是第一次在廣州城裡坐小轎車,透過車窗看著南國傳奇大城,他撫摸著車門,心情激盪,久久不能平息,暗道:「我在新鄉真是浪費了生命,早就應該聽姐姐的話,到改革的前沿陣地來!」
    從火車站提著包,茫然無措地尋找落腳點,這是普通打工者來南國大城的方式。侯海洋從火車站出來,姐姐開著小車接站,他頓時對廣州產生了親切感,沒有被街道兩邊不斷出現的高樓和川流不息的人流嚇倒。
    侯正麗道:「寧姐,滬嶺在海南,有事脫不開身,他叫我無論如何也得接到你。」
    寧玥關心地問道:「海南房地產從去年起就出事了,滬嶺別硬撐著,現在最怕資金鏈條斷掉。」
    寧玥關心地問道:「海南房地產從去年起就出事了,滬嶺別硬撐著,現在最怕資金鏈條斷掉。」
    侯正麗為了此事也焦急得嘴角起泡,勉強擠出些笑容,道:「滬嶺的項目我一直沒有參加,我主要是搞裝修,為他們房地產配套。滬嶺除了房地產以外,還有一些項目,與銀行關係比較好,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寧玥道:「我這次到廣州是來開會,與生意上的事情無關。我在嶺西聽到些說法,大家認為滬嶺資金鏈條出了問題,他們或多或少都投錢進來,少數人還是借的高利貸。他們如果說些過激的話,滬嶺要理解,目前最關鍵的是生意上沒事。」
    侯海洋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在他心目中,准姐夫張滬嶺是成功人士的典範,一個電話解了父親二十來年的「民轉公」心病,大筆一揮,在柳河二道拐外建了一幢房子,還開著豪車回家鄉。今天在車上聽到寧玥所說,他才意識到陽光背後也有陰暗的一面。
    寧玥雖然沒有做生意,可是寧家不少人都與張滬嶺有生意上的往來,張滬嶺很重視寧玥,特意安排侯正麗親自接站。侯正麗強抑著內心的不安,道:「寧姐,滬嶺囑咐我一定要讓寧姐住在家裡,一般的朋友都安排到賓館,寧姐來了一定要住在家裡,住在賓館就見外了。」
    「你們太客氣了。
    「寧姐,開完會,我帶你到廣東轉一轉。
    寧玥沒有見到張滬嶺,就將滿腹心思壓進肚子裡,道:「好啊,這一次到廣州想去參觀農民運動講習所、廣州起義館、洪秀全故居。」
    侯正麗琢磨著寧玥的喜好,道:「還有中山紀念堂和十九路軍淞滬抗日陣亡將士陵園,也值得一看。
    小車穿過繁華主街道,侯正麗朝左側指了指,道:「我們走的路線不是最快路線,在回家的路上順便繞圈子轉一轉廣州,那邊就是有名的北京路步行街,廣州最先就建在這裡。」
    看到狹窄擁擠的街道,摩肩接踵的行人,侯海洋道:「這裡與我想像中的大城市不一樣,我認為大城市都是摩天大樓,都有寬闊的馬路。」
    侯正麗道:「你別小瞧了這個地方,這裡是最繁華的商業黃金寶地,這裡的地段寸土寸金,小小一間店舖,每月租金嚇死人,廣州百貨就在步行街上。嶺西市的步行街就和這條街類似,不過檔次要差得遠。」
    小車左轉右拐,讓侯海洋覺得眼花繚亂。
    侯正麗繼續介紹:「騎樓商舖是南歐建築與廣州特色相結合的產物,在馬路邊相互連接形成自由步行長廊。騎樓的格局從大街上觀望就一目瞭然,即樓上住人,樓下做商舖。」
    在侯正麗的講解中,小車開進了一條林蔭道,停在一幢老房子門前。
    「滬嶺喜歡老房子,不喜歡新建築。這個地方屬於荔灣區,算得上廣州的老城區,以前有『一灣溪水綠,兩岸荔枝紅』的說法,如今全國各地的人都朝廣州跑,市區人口增長得很快,城市也在膨脹,以前的河道變成了下水道,菜田和荷塘建成了樓房。滬嶺買下這幢房子的頂層兩套房子,將兩套房子打通,重新裝修了,很不錯。」
    說到這,侯正麗想起寧玥對歷史比較感興趣,又道:「廣州許多歷史遺跡都距我們住處不太遠,靠近火車南站有詹天祐故居。緊鄰的越秀區有中山紀念堂、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墓、廣州起義烈士陵園。」
    房子外表呈青灰色,爬了一些綠色籐蔓。進門,視覺效果頓時與門外不同,房屋裝修風格簡潔明快,除了全套現代化設施之外,還有大量的綠色植物。站在窗前,朝遠處望可以看到高樓,朝近處看,兩旁建築古老,蠟黃的牆不斷剝落泥塵,小小窄窄的窗戶裡伸出暗綠色植物。在街邊,有老人在街道邊聽收音機,拿著扇子,時不時搖搖,一位臉上皺紋如刀刻的阿婆坐在拐角處賣茶葉蛋,苗條的露肩長髮女子匆匆路過,小孩子到處嬉戲。現代與歷史如此和諧地交織在一起。
    侯正麗將寧玥帶到左側房屋,道:「床上用品全是新換的,衣櫃裡的睡衣是我昨天才買的,也不知是否合身。」
    廣州的天氣相較嶺西要熱一些,寧玥額頭有密密的汗珠,她將外套脫下來,道:「正麗太客氣了,坐了三十多小時的火車,我先沖一衝。」
    在寧玥洗澡時,侯正麗拿了T恤和長褲,道:「你到右邊的衛生間沖個澡,在火車上蒸了這麼久,身上都發臭了。」
    侯海洋見寧玥沒有跟過來,問:「寧處長剛才在車上說的是什麼意思,張哥遇到困難了嗎?」
    侯正麗臉上笑容消失了,道:「海南房地產垮了,滬嶺有大筆錢壓在上面,裡面有銀行貸款,還有嶺西的私人借款。寧家在嶺西很有背景,他們通過滬嶺投了不少錢在海南。」侯海洋自辭職以來,抓緊時間讀了些報紙,對海南之事瞭解得很皮毛,道:「海南房產從去年開始出事,張哥沒有逃出來?」
    侯正麗背靠著椅背,一副乏力的樣子,道:「原本不會有事,最近他操作的股票出現問題,佔了資金,如今各方都在催款,事情發生得非常突然,各種問題總爆發,張哥在四處想辦法撲火。原本是讓你到海南房地產公司去歷練,事情發展到這樣,你也不必去了,免得貓抓松耙脫不了爪爪。」
    兩姐弟面對面沉默了一會兒,侯正麗道:「姐開了一家裝修公司,錢是滬嶺出的,但是從法律意義上屬於姐,你們別小看裝修,聯繫的上下游產業很多,認真鑽研,會有大收穫。」
    侯海洋離開新鄉到廣州,是懷著在張滬嶺的大公司大幹一場的意願,沒有料到他到廣州的時機不對,恰好姐夫生意遇到危機,儘管他不知道危機有多大,可是見到姐姐的表情,他意識到危機的嚴重性。
    到了廣州兩天時間,侯海洋都沒有見到張滬嶺,數次在臥室見到姐姐與姐夫通話,通話時間很長,至少每次在一個小時以上。突發事件讓侯海洋徹底閒了下來,每天定時與秋雲通電話,成為最快樂的時光。
    寧玥在廣東開了一天會,然後由侯正麗、侯海洋姐弟倆陪同參觀歷史景點。寧玥說話做事很穩重,第一次見面向侯正麗提了張滬嶺的事,以後就沒有再提,兩個女人明明有心事,卻有說有笑,將心事掩埋在心底。
    到第三天上午,三人來到中山紀念堂。
    中山紀念堂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八角形建築,外形莊嚴宏偉,採用鋼架和鋼筋混凝土混合結構,跨度達71米的建築空間內不設一柱,氣勢恢宏。
    在孫中山銅像前,寧玥對正在拍照的侯正麗道:「正麗,把天下為公四個字照下來。」
    侯海洋站在一邊,他的目光掃視著來來往往的遊人,廣州畢竟是改革開放前沿,相較於茂東來說,民風更加開放,其中一個表現是女子穿衣時尚,特點就是暴露的肌膚面積比茂東要大得多。一個年輕女人蹲在侯正麗身前為同伴拍照,侯海洋書吧首發人高馬大,居高臨下,將蹲著的年輕女人胸前風光一覽無餘,他趕緊移開了眼光。
    進了紀念堂歷史陳列館,侯正麗接到電話,她有意識避開幾步,接了幾分鐘電話,道:「寧處長,我有急事,要到海南去一趟,讓海洋陪著你逛一逛。」寧玥在廣州沒有遇到張滬嶺,意識到事情比傳言中還要嚴重,她鄭重地道:「有句話如鯉在喉,不說不快。我從嶺西來時,聽到些風言風語,大家都擔心交給滬嶺的錢打了水漂,或許有人會有過激行為,你讓滬嶺注意點。」
    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相當直白了,侯正麗臉色呈現出一種青灰色,她勉強擠了點笑容出來,道:「滬嶺是經過大風浪的,這點事情他撐得過去。而且,事情還沒有想像中糟糕。」又對侯海洋道:「我要開車過去,車上有包,你去拿一下。」
    侯正麗走到車門前,腳一軟,差點滑倒在小車旁邊。侯海洋眼疾手快,將姐姐拉住,道:「姐,你怎麼了?」侯正麗感到一陣噁心,乾嘔一陣,這才拉開車門。
    侯海洋擔心地看著姐姐,道:「姐,你生病了?」
    侯正麗坐在駕駛室裡又乾嘔一陣,這才平靜下來,道:「沒有,可能是涼了胃。爸爸轉正就是寧處長幫的忙,你陪著她好好玩。』她從錢包裡抽出一疊錢,道:「晚上找家好點的館子吃飯,別計較錢.」
    「姐,姐夫的事怎麼這樣,春節前不是挺好的嗎?」
    侯正麗道:「十來天前都是好好的,我都沒有想到突然變成這樣。你別管裡面的事情,水太深。你明天有時間,就到裝修公司去,段燕也在裡面,她適應能力挺強,一般的小事她都能處理,是個好幫手,讓我省了不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