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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開發區征地糾紛引省報暗訪 硬道理

「你們是記者?記者證拿來看看。王總是標準的包工頭形象,肚子如大山一樣高高凸了出來,他用略有敵意的眼光看了記者證,在歸還的時候,憤憤地道,」還是省報記者,記者不是好東西。
劉瑞雪和杜成龍臉色就難看起來。王輝將記者證收回來,他並沒有生氣,道:」王總對記者有成見嗎?
王總就是馬有財的小舅子,他是那種」面有豬相,心頭嘹亮」的人,粗魯在表面上,精明在內心,這個招數他用了許多年,屢屢奏效。他高聲地道:」前一段時間,鋼材脫銷了,買不到鋼材這房子建個狗屁。記者就拿這事來做文章,弄得我在新管會差點下不了台。
抱怨了一通,王總手撫著皮帶,道:」你們是省報記者,肯定比三流小報記者水平高,希望你們實事求是反映問題,不要聽風便是雨。我叫什麼名字,名片上有,我是粗人,說話不好聽,你們是文化人,也別見怪。
三人頗為鬱悶地上了車,劉瑞雪道:」王主任,怎麼情況與政協報的文章全是擰著的?新管會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這一次到益楊採訪,省報並沒有提前通知沙州,王輝根本沒有想到他們的行蹤早就被新管會掌握,自然也不會疑心這是新管會故佈之局,他道:」粟家豪這人我認識,他是沙州中學語文教師,文字很棒,人品也不錯,我相信他不會亂寫。我們在益楊採訪結束以後,再到沙州與他見一面。同一個事物,哪怕是陽光直射著的事物,也總有陰暗面和陽光面,關鍵是看問題的角度。
此時三人已經餓得不行,王輝看了表,道:」好事不在忙上,我們馬上回益楊縣城,休息到3點,劉瑞雪和杜成龍到南郊,進村入戶,瞭解一手材料,晚上匯總材料。明天上午到新管會去採訪,下午回沙州與粟家豪見面。
新管會辦公室,各方面情況都彙集到了侯衛東辦公室。
侯衛東道:」省報這三個記者工作很細心,章主任,你估計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麼?一章湘渝想了想.道:」他們三人工作比較務實。下午應該要到村民家裡去。
「我們要掌握主動權,今天下午繼續在賓館前面守株待兔,讓楊柳去,章主任提前到粟家村去,爭取下午在村裡面與記者不期而遇。
由於美』國大片廣泛傳播,大家在欣賞大片的同時,也偷學了幾招跟蹤方法,當三位記者走出賓館時,侯衛東那輛皮卡車悄悄跟上了。王兵對楊柳笑道:」你放心,他們絕對發現不了,到了南門口上,就可以給章主任打電話了。
當省報王輝的普桑確實無疑地走進了南郊小公路,楊柳就用借來的手機給章湘渝打了電話。4點左右,章湘渝成功地與劉瑞雪和杜成龍不期而遇。
劉瑞雪悄悄地給留在益楊城的王輝打了電話:」我和杜成龍採訪了四家農戶,現在遇到了新管會一位副主任,他邀請我們到新管會,去不去?
王輝正在縣人民醫院,政協報文章說有六位村民受傷住院,但是並沒有說明是什麼傷,他特意過來核實。
人民醫院,蔣玉新恰好是值班院長。祝焱原本就是新管會首創者,她自然是站在了祝焱一方。給值班醫生打了電話,很快,粟家村六個人的病歷和新管會易中成的病歷被送了過來。
「我聽說是六個人,怎麼是七人?王輝接過蔣院長遞過來的病歷,依次翻著。
「六個村民,一個新管會幹部,七個人住院,六個村民都出院了,新管會幹部還在住院治療。
王輝沒有多問,接過病歷仔細翻看著,發現村民都是軟組織損傷,而新管會易中成則縫合了十六針,他暗暗吃了一驚:」政協報上根本沒有提到這事。
蔣玉新從醫生的角度道:」村民應該是在抓扯過程中受的傷,新管會那位幹部是被石頭砸傷,那些村民下手太狠了,把人往死裡整。現在六個人的醫藥費都還掛在賬上。
王輝抄著病歷,隨口道:」農民的根在土地上,有了土地也就有了生活保障,農民如果沒地,連退路也沒有了,他們有過激行為就不難理解了。
蔣院長搶白道:」農民失去了土地也不能出手傷人。被打的幹部也是人,也是孩子的爸、父母的兒子,如果他被打死,家庭的頂樑柱就倒了,讓全家人怎麼過生活?
王輝道:」打人的方式當然不對。這時,劉瑞雪的電話打了過來,他沉吟了一會兒,道,」既然遇到了,我們就到他們辦公室去,反正遲早要見面。
5點,侯衛東在新管會小會議室正式與三位省報記者見面,他故意端了端架子,讓章湘渝陪著王輝等人聊廣一會兒天,這才端著茶杯、拿著筆記本走進了會議室。
侯衛東看著三位神交多時的記者,很熱情地道:」稀客,真是稀客,沒有想到省報記者能到新管會來採訪,不勝榮幸。
章湘渝介紹道:」這是新管會黨組書記、主任侯衛東。
王輝手裡的新管會資料已經過時了,資料上還是楊大金為主任,張勁是常務副主任,他沒有料到新管會一把手這樣年輕,道:」我是《嶺西日報》的記者王輝,這兩位是我的同事,劉瑞雪、杜成龍。
侯衛東坐下來以後,給王輝、杜成龍遞了煙,道:」王記者到新管會來採訪,是大好事,我們歡迎。他高聲對章湘渝道,」章主任,這兩天你把手裡的事停下來,全程陪同王記者一行,既要當好導遊,又要當好服務員。不等王輝等人說話,又高興地道,」王記者,新管會雖然做出了一些成績,但是距離組織要求和人民希望還有很大的差距,沒有想到省報記者會為了這一點成績來進行宣傳。我代表新管會全體幹部、三萬六千人民,衷心感謝王記者、劉記者和杜記者。
楊柳適時地拿出新買的相機,對著記者們一陣閃光。
王輝、劉瑞雪和杜成龍面面相覷,劉瑞雪在心裡一陣嘀咕:」敢情新管會還在想著美事。王輝解釋道:」我們這一次到益楊是《嶺西日報》安排的系列調查活動之一,益楊只是其中一部分,談不上宣傳。侯衛東很是熱情地打斷王輝的話,道:」系列調杏能到益楊新管會耒,我們已經感到很自豪了。請各位朋友先參觀展覽室,這樣就可以對新管會有個直觀印象了。
當好服務員。不等王輝等人說話,又高興地道,」王記者,新管會雖然做出了一些成績,但是距離組織要求和人民希望還有很大的差距,沒有想到省報記者會為了這一點成績來進行宣傳。我代表新管會全體幹部、三萬六千人民,衷心感謝王記者、劉記者和杜記者。
楊柳適時地拿出新買的相機,對著記者們一陣閃光。
王輝、劉瑞雪和杜成龍面面相戲,劉瑞雪在心裡一陣嘀咕:」敢情新管會還在想著美事。王輝解釋道:」我們這一次到益楊是《嶺西日報》安排的系列調查活動之一,益楊只是其中一部分,談不上宣傳。
侯衛東很是熱情地打斷王輝的話,道:」系列調奄能到益楊新管會來,我們已經感到很自豪了。請各位朋友先參觀展覽室,這樣就可以對新管會有個直觀印象了。
在場的新管會所有官員都站起來,侯衛東道:」請省裡領導來參觀縣級新城管理委員會,請多提寶貴意見。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看著熱情洋溢的新管會諸位幹部,三位記者就跟著侯衛東等人進了展覽室。
這個正科級新管會的展覽室,遠遠超出了正科級水準。儘管新管會正式的詳規還沒有出來,侯衛東為了更好地宣傳新管會,也為了向企業家們展示新管會的末來,還是按照初設方案,高標準地做了這個展廳。
侯衛東等人專門找來了沙州最大的廣告設計公司,數易設計圖,搞出了這個展廳以後,祝焱等領導又提出修改意見。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能頂諸葛亮,花了很多心思的展廳,在思路、燈光以及現代技術採納上,至少達到省級展覽廳標準。
當背景音樂響起的時候,大沙盤上燈光逐次亮起,侯衛東手拿著遙控筆,親自進行講解。他到新管會時間不長,但是對展廳每個細節瞭如指掌,介紹起來繪聲繪色,極具感染力。
劉瑞雪原本對這位年輕的新管會一把手帶著幾分輕視,聽完介紹以後,不由得刮目相看。
王輝明白,新管會態度越熱情,他手中筆就越容易被軟化,他趁著侯衛東稍為歇息時,搶先插話,並且是直接進入主題,道:」新管會面積約六到七平方公里,建成以後,有多少農民將失去土地?失去土地以後,他們將如何生存?話已開口,他就不想留餘地了,道,」不管是為了發展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都不能讓農民來承擔改革的代價了。漫長的農產品價格剪刀差,農民已經默默承受了發展的代價,新一輪改革,不能以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來取得進步,這是不人道的行為。
展覽廳裡格外安靜,按通俗說法,掉個針都能聽見聲音。
侯衛東通過段英提前知道了哲報的行動,他如在大學參加辯論賽一樣,做了充分準備,早已胸有成竹,道:」我們國家的行政體制是國務院、省、市、縣、鄉五級體制,益楊新管會是縣政府的派出機構,勉強能算得上鄉級。鄉一級政府沒有制定政策的權力,無論歷史上存在的剪刀差還是現實改革中出現的諸多問題,都不能由新管會負責,新管會只做與其權責相符合的事情。
「說得再具體一點,新管會的成立是經過嶺西省同意的,在國務院備了案,征地手續合法,我們作為最基層部門,只對自己所征地的農民負責任,並不對歷史負責。徵用土地以後,如何保障農民生活,我們在政策範圍內制定了五條保障措施,盡最大可能保障失地農民的生活。
王輝道:」能否看一看這方面的資料?
侯衛東吩咐一聲,楊柳將新管會與粟家村的座談記錄拿了過來。王輝等人專心看了起來。
侯衛東一邊補充道:」除了當時討論的幾條,還要加上縣委、縣政府提出來的兩條要求。一是村民可以組建施工隊伍,土建部分按照市場價拿給當地村民,二是鼓勵被征地村民子女讀益楊職校,凡是讀職校的,將免掉部分學費。
等到王輝看完,侯衛東道:」城市化道路,其實也是我們國家發展的必由之路,幫助村民向居民轉變,也是新管會的職責。
王輝轉換了一個角度,又問道:」嶺西五十多個縣,差不多每個縣都有開發區,佔了大批良田熟土,而現階段項目和資金都是稀缺品,必定大部分開發區都難以成氣候。如今新管會徵用大片土地,我估計在兩平方公里左右,但是在建項目很少,準確來說只看到兩個。大量土地天天曬太陽看星星,雜草長得如小樹林,益楊縣委、縣政府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這只是暫時的問題,目前廣東秀雲藥廠、沙州啤酒廠已經進駐沙州,與嶺西軸承廠也簽訂了協議,這三家企業都是大企業。我相信,隨著嶺西高速路的開通,進駐益楊的企業會越來越多。侯衛東自信地笑了笑,」還有一個好消息,在嶺西省和沙州市的幫助之下,益楊縣政府將與省發展銀行進行合作,發展銀行貸款十億,整體開發新管會。我現在擔心是將來人駐企業多了,徵用土地不能滿足需求,曬太陽看星星現象將永遠成為過去式。
劉瑞雪心道:」這位年輕人口才不錯,從目前來看,政協報上的文章,也只能算是一面之詞。
侯衛東是新管會主人,自然不願意與《嶺西日報》這種大媒體爭論,雖然說道理越辯越明,但是在很多情況下,羸了道理卻是輸了感情。基本闡明了觀點以後,他道:」王記者,有了這條新高速路,益楊到沙州也就半個小時,到嶺西也就一個半小時到兩個小時的路程。益楊新管會已經有了相對優良的發展條件,我堅信益楊新管會應該能夠成功。他繼續誠懇地道,」新管會永遠對媒體開放,王記者願意看什麼資料,願意到哪一家企業、哪一家農戶,我們都歡迎並全力配合。我建議新管會可以作為王主任的觀察點,你可以留一張新管會現在的照片,一年時間,益楊新管會肯定要發生巨大變化。~
王輝追問了這麼久,見這位年輕領導始終不急不躁地侃侃而談,而且還言之有物,也就鬆了口,笑道:」我在嶺西去的地方也不少,很少遇到對媒體這樣開放的領導了,如果所有領導都像侯主任這樣,媒體的春天就不遠了。
「這是辦公室主任楊柳,暫時充當聯絡官,有什麼需要直接找她便是。侯衛東又對楊柳道,」楊柳,你這個聯絡官要盡心服務,為王記者一行提供最好的條件。
他一邊說,一邊看表。楊柳立刻明白了侯衛東的意思,對王輝道:」王記者,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吃便飯。不等王輝推辭,楊柳又道,」我們不吃大館子,城郊附近有一家漁場,吃農家飯。
侯衛東緊跟著道:」王記者,吃頓便飯,不違反原則吧。嘗嘗益楊農家風味,也算是深入基層。
「我們還有事,就不耽誤你們更多時間了。
楊柳道:」不能走,我們還有一肚子苦水要向王記者說。楊柳原本就嬌小,擋著王輝的路,很有些小女人姿態。
王輝這個四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在她面前拉不下臉,結果在新管會諸人連勸帶拉之下,加上他也想再深人地與侯衛東談一次,就同意一起吃晚飯。
晚餐地點距離新管會並不遠,這是一個50年代的三級小水庫,位於一條小山谷前端,面積不寬,平均深度卻達到六七米深,由於水寒,農戶不願意在裡面網箱養龜,在遍地網箱養魚的90年代,這裡算一塊少見的乾淨水體。
山風掠過湖面,帶來絲絲涼意,空氣中負氧離子含量遠比縣城裡高,讓王輝覺得渾身舒泰。侯衛東並沒有緊跟在王輝身後,而是自得其樂,拿起魚竿,道:」老楊,你喂老窩子沒有?
老楊是內陸地區的水上人家,常年都在湖邊,臉色黑黑的,提了一個小桶,裡面裝著煮熟的紅苕小顆粒以及其他小料。他抓起來往水裡丟,紅苕和小料進入水裡,蕩起了一圈又一圈波紋。
侯衛東聽到劉瑞雪、杜成龍都稱呼王輝為王主任,他也改變了稱呼,道:」王主任,天還沒有黑,還可以釣幾竿,來過把癮。
老楊站在岸邊,幫著劉瑞雪朝魚鉤上掛蚯蚓,然後叉著腰道:」水庫裡都是清水魚,^多喂點糧食,比池塘裡的魚好吃得多。他伸出手,拿三根手指比畫著,」裡面都是土鉀魚,最大三指寬。
王輝是半個釣魚愛好者,見水面清澈,就站在了侯衛東身邊,兩人舉著竿站在水邊,自然而然地把距離拉近了不少。」侯主任是當兵回來,還是大學畢業?」我是沙州學院畢業的。」原先在哪裡工作?
「以前在鄉鎮工作,後來調到縣委辦,去年才到了新管會。兩人聊了一會兒家常,侯衛東推心置腹地道:」王主任在展覽廳的話很有道理,在內地,項目和資金總是稀缺的,按照資本的特性,它一一定會自動尋找最適合的地方。王輝明白其中意思,道:」一句話,各地建開發區就是為了築巢引鳳。
「對,現在各地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建開發區是必然選擇,對城郊的侵佔也是必然。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新管會對農民的安置在全省都算得上不錯。
王輝作為省報資深記者,全省基本上跑遍了,在心裡基本認同侯衛東的觀點,只是他的認識更深一些,道:」中央每年按GDP給各省排座次,各省也用GDP給各縣排座次,GDP以及地方財政收入決定著領導的陞遷,這些就是政績工程、面子工程。各縣在這個指揮棒下不顧自身情況,大搞開發區,拚命招商引資,帶來了環境污染、農民失地等各種社會問題,遲早會弄得不可收拾。
侯衛東道:」引入競爭機制,從客觀上能夠促進各地經濟發展,這種機制畢竟比一潭死水要好,相比以前也算是巨大的進步,畢竟這是一個比較客觀的指標。王主任,你認為什麼指標更具有操作性?
王輝道:」我沒有這麼樂觀,持懷疑態度。至於其他指標,我研究得不深。正說著,他看到水面上的浮子猛地沉了下去。
「咬鉤了!他指著水面上的浮子,大喊了一聲。侯衛東早巳看得清楚,手腕往上一抖,一條魚兒被帶出了水面,正是三指寬的鉀龜。
很快王輝也釣起了一條鯽魚。
快樂的時間總是很短暫,天色黑下來,大家紛紛收竿。王輝釣了六七條魚,加上其他人釣的,共有二十來條魚,提在手裡沉甸甸的,很有成就感。三人在水庫邊吃過晚飯,回到賓館,又集中到王輝房間。
劉瑞雪道:」原本想找一支麻雀來解剖,找出開發區存在的問題,從今天調查的情況來看,益楊新管會並不典型,沒有突出的問題,也沒有突出的成績。我覺得益楊新管會沒有典型性,挖不出有深度的稿子。
王輝站的角度不同,道:」開發區問題是報社的重點課題,我們開了頭就不能放棄,下一步暗訪臨津縣、吳海縣。
第二天,新管會辦公室主任楊柳將最新印刷的新管會宣傳冊送了過來,另外還有益楊明前茶和上青林望日村風乾野雞。這些都是上好的土特產,不是現金。王輝略為推辭,也就收下了。
侯衛東最初想送些紅包,又擔心直接送錢會引起反感,商量之後,便改為土特產,既表達了感情,又顯示了新管會問心無愧。
楊柳代表新管會將王輝送到了益吳公路口,分手前,她特意要了王輝等人的電話。
侯衛東此時已經明白了王輝意圖,他是吳海縣人,對那邊的情況很熟悉,知道其開發區運營情況除了土地大片拋荒問題,污染也特別嚴重。他原本想提醒任林渡,轉念又想道:」省報記者既然是來調查問題,就讓他真實地看一看各地開發區真實情況,免得把新管會當成耙子。何況任林渡只是委辦副主任,並不是開發區主任。想到這裡,侯衛東便放棄了打電話通報情況的念頭。
侯衛東給段英打了電話,準備表示感謝。段英正在編輯室談事情,
低聲道:」我還有事,等一會兒給你打過來。等了五六分鐘,段英就把電話回了過來。
侯衛東也沒有隱瞞,將對付王輝的小方法給段英講了。段英捂著嘴笑個不停,道:」以前總認為你一本正經幹大事,沒有想到肚子裡也有這麼多花花腸子。笑過之後,又道,」王輝是資深記者,帶隊採訪例不空回,這一次在益楊沒有挖到炸彈,恐怕其他幾個縣要受到牽連。
侯衛東當時並沒有重視段英所說,十幾天之後,段英所說變成了現實:一份《開發區到底要去往何方?》出現在嶺西省《要情通報》之上,並且加上了編者按。嶺西省委書記蒙柰放看完當即批示:」開發區過多過濫的問題,各地務必要引起高度重視。近期省委將對開發區進行檢查,符合條件的將優先扶持,不符合條件的則立刻關閉,還田與民。
在王輝文章中,特意提到了益楊新管會在保障失地農民生活上的六點做法,正因為此,益楊新管會在第一時間接待了省級檢查組,恰好此時益楊縣政府與發展銀行正式簽訂貸款合同,檢查組受邀出席了簽字儀式。檢查組對益楊新管會印象不錯,一致認為益楊新管會符合要求,只是向省裡提出了」合併益楊新管會與開發區」的建議。
省裡檢查組分為八組。一個星期就將全省開發區走遍,最後,以省政府的名義關閉了十六個手續不全、規模偏小、交通偏僻的開發區,益楊新管會則繼續保留。
秦飛躍得知這個消息,心裡犯了難。開發區與新管會合併,則意味著兩套班子要合二為一,他知道侯衛東與祝焱關係深厚,不敢與之競爭,痛快地向侯衛東表態願意調離開發區,同時積極開始活動。
侯衛東在新管會剛剛上路,自然也不願意將一把手位置拱手讓人,當檢查組提出建議以後,他立刻趕往嶺西省委黨校,向祝焱匯報工作。
祝焱在黨校天天堅持運動,一律不喝酒,有推不開的應酬,就堅持只喝紅酒。幾十天下來,他原本略有規模的肚腩不知不覺消了下去。
他聽了侯衛東匯報,道:」省委檢查組建議很好嘛,我離開益楊之前,也曾經有這個想法。新管會與開發區合併以後,兩區實際上就連為一體,東部的新管會高科技園與開發區可以成為新管會工業園區,靠近高速路這一部分土地,則可以將銀行、醫院、學校、商貿中心和高檔住宅區集中在一起,這樣城市功能分區就很明確,中等城巾』的骨架也就搭起來了。
侯衛東明確地匯報了自己的想法:」新管會與開發區是同級單位,現在合二為一,就要重新任命班子,我剛剛上路,還想繼續幹下去。
況焱心中有數,輕描淡寫地道:」這事你不用考慮了,現在只管抓「作,工作出了成績,自然就有了位置。
聊了一會兒,祝焱道:」祝梅這小傢伙最近發傳真上癮了,經常給我發過來。他內心深處對祝梅有很深的愧疚,如今見落落寡合的女兒居然快樂起來,他的高興發自內心。他沒有想到電腦和傳真機會給一個聾啞小女孩帶來如此多的快樂,念及此,看侯衛東的眼神更多,幾分親切。
他興致勃勃地道:」今天下午是政治經濟學,那個老夫子與時代脫節了,只會死搬紅色經典,與現在結合不上,不聽也罷,我到沙州去看祝梅。
坐上了王兵開的三菱,一路風馳電掣,坐在車上卻感覺極為平穩。祝焱道:」衛東,這位師傅是從哪裡調來的?車開得好。
老柳開車技術也是一流,不過年齡大了,精力比不上從前,手腳也慢了一些,祝焱早有換司機的想法,只是一時沒有找到人品和車技都好的駕駛員。
侯衛東聞絃歌而知雅意,詳細介紹道:」王兵師傅原來是交通局下屬駕校的教練,被我挖過來的,水平高,他當過兵,為人很忠誠。話到此,已經將主要內容表達出來了,侯衛東亦就不再多說了。
到了聾啞學校,走到學校操場,又見到了楊校長背著手在操場裡轉。楊校長見到祝焱,將臉上愁容換成了笑意,穿過操場走了過來,道:」祝書記,您來了。雖然侯衛東來了數次了,他還是記不住侯衛東的名字,只知道他是祝焱的秘書,只是點頭,算是打招呼。
今年春節,祝焱找來一家企業,為聾啞學校贊助了五萬塊錢。有了這五萬塊錢,楊校長才勉強過了輕鬆的舂節,給每位教師發了五百塊錢過節費,給聾啞學生換了厚實的棉被子,同時,買了兩頭豬,請殺豬匠到學校殺了,讓二十來個回不了家的聾啞孩子痛痛快快地打了好幾天牙祭。為了讓這個學校教師和學生過上好日子,楊校長是百般算計,但是由於經費緊巴巴的,許多想法也就無法實現。
「祝書記,每次都想麻煩你,我都不好意思開這個口了。楊校長陪著祝焱上了樓,還是開了門。
「別說客氣話,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祝焱心情好,客氣地道。」我們這個聾啞學校是沙州甚至是嶺西最大的聾啞學校,師資基本
湊齊了,現在缺教材。北京出了一批盲文書,教師們都想買回來,只是沒有錢。
侯衛東暗道:」沙州一年財政收入有十七八個億,怎麼就不能多擠一些錢來幫助這些聾啞孩子們?財政局的人也應該到聾啞學校來看一看。他清晰地記得,前幾天新管會財務科請了財政局行財科長吃飯,行財科長其實並不是正宗科級千部,說白了就是財政局的股長。為了爭取資金,他甚至放下架子親自去作陪,這一頓飯,喝了四瓶茅台,拿了煙,送了東西,總共花了好幾千。
想著這頓飯,義看著孩子們,侯衛東心裡有些發堵。這時,祝焱扭頭對侯衛東道:」你有沒有渠道解決這筆經費?」沒有問題。侯衛東又對楊校長道,」買這批書到底要多少錢?我來想辦法。」三萬。
「好吧,過兩天我給你送過來。
楊校長握著侯衛東的手,道:」感謝你,太感謝了,這下孩子們有教材了。怎麼能麻煩你送錢過來,我和財務到益楊來領。他仍然沒有能想起侯衛東的姓名,不好意思地問道,」同志貴姓?他從口袋裡取出電話本,仔細地記下侯衛東的姓名、職務和電話。
祝梅見到爸爸和侯衛東兩人出現在面前,自是很高興。
祝焱興致也高,帶著祝梅特意去坐高速路,一不留心就開到了嶺西』,他帶著女兒祝梅去商場買東西,兩人都玩得高興。
在嶺西德克士吃了飯,三菱車回到了沙州。祝焱親自將女兒送回沙州,然後,侯衛東又將祝焱送回了嶺西。
分手之際,祝焱頗有感觸地道:」沙州聾啞學校在嶺西也算是一流,但是依然經費緊張,設施陳舊,說到底,還是經濟不發達。
侯衛東道:」三萬元我明天就送過來。
祝焱點了點頭,又交代道:」回去以後,什麼事情都別想,一門心思抓工作,要記住小平說的話,發展才是硬道理。新管會與開發區合併以後,職責增加了,任務更重了,這副擔子交給你,是機遇也是挑戰,我希望明年見到一個嶄新的新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