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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九十章 鐵樹開花

    在岩石上又歇了會,喘勻了氣,直到廖景卿臉上的紅霞褪去,兩人才挽著手,慢悠悠地走下山坡,返回別墅,一路上說說笑笑,心情好到了極點。
    進了屋子,卻見柳媚兒坐在沙發上唱歌,那歌聲雖不大,卻讓兩人吃了一驚:「好大一棵樹,任你狂風呼,綠葉中留下多少故事,有樂也有苦,歡樂你不笑,痛苦你不哭,撒給大地多少綠蔭,那是愛的音符……」
    兩人對視一眼,不禁相顧駭然,都覺得蹊蹺,不知媚兒是否察覺到了什麼,否則,怎麼會突然想起唱這首歌?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廖景卿以手掩面,責備地瞟了王思宇一眼,就微笑著走過去,把買來的兩樣古玩放在茶几上,試探著問道:「媚兒,看姐姐買的這兩樣瓷器,怎麼樣?」
    柳媚兒瞟了一眼,就點點頭,不冷不熱地道:「還成吧,我不太懂這些,看樣子還不錯。」
    廖景卿心裡也有些沒底了,就勉強地笑了笑,給王思宇使了個眼色,柔聲道:「在古玩市場逛了太久,腰酸背痛的,我先回屋歇著了。」
    柳媚兒卻一把拉住她,看了又看,似笑非笑地道:「姐,你今兒的氣色真好,皮膚嫩得像能滴出水一樣。」
    廖景卿心裡『咯登』一下,卻若無其事地道:「可能是化妝品的原因吧,早晨剛試過新買的護膚品,要是真好用,回頭你也用那種。」
    柳媚兒笑了一下,搖頭道:「不用了,姐,你不知道,我不能換護膚品,怕臉上起小豆豆。」
    王思宇見狀,趕忙走了過來,為廖景卿解圍道:「媚兒,還不讓景卿姐姐上樓,她都累了,有什麼話,等會再說。」
    柳媚兒『嗯』了一聲,斜倚在沙發上,目送著廖景卿離開,又小聲哼了起來:「好大一棵樹,好大一顆樹,好大一顆大榕樹…….」
    王思宇笑笑,坐在她旁邊,小聲地道:「媚兒,怎麼想起唱這首歌?」
    「怎麼,不行嗎?」柳媚兒斜睨著他,醋味十足地道:「就許你們上去幽會,不許我唱歌了?」
    王思宇擺擺手,鎮定自若地道:「媚兒,別亂說,我們是到山坡上轉了轉,可沒有幽會。」
    「就有!」柳媚兒撅起小嘴,悻悻地道:「剛才下樓的時候,就見你們兩人並肩下來,那個親熱勁,別提了,讓人看了,還真是嫉妒呢!」
    聽她這樣一說,王思宇倒放心了,拿起那件青花山水紋筆筒,掂了掂,望著筆筒外壁泛青的白釉,微笑著道:「媚兒,考考你,知道《好大一棵樹》這首歌是唱給誰的嗎?」
    柳媚兒愣了一下,搖頭道:「不知道,就覺得歌詞蠻好的,曲子也不錯,雖然過去很久了,到現在唱起來,還是朗朗上口。」
    王思宇歎了口氣,把筆筒放下,含笑道:「這首歌是唱給一位可敬的老人的,他為這個國家做出過傑出的貢獻,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得到應得的認可,爺爺過世的時候,對此還耿耿於懷,當初,迫於形勢,也在會上說了些違心的話。」
    柳媚兒睜大了眼睛,好奇地道:「是當大官的嗎?」
    王思宇笑了笑,輕聲道:「是啊,當過最大的官,不過,後來又下去了。」
    「犯錯誤了?」柳媚兒有些吃驚,對於政治,她是一竅不通的,儘管跟了王思宇很多年,可在這方面,依然不甚了了,甚至連官職大小,都搞不清楚,更逞論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著道:「和成績相比,那些錯誤就顯得不值一提了,真希望下次中央全會上,能把歷史遺留問題解決了。」
    柳媚兒如有所悟,乖巧地坐了過來,把頭倚在王思宇的肩上,有些興奮地道:「哥,那爺爺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王思宇點點頭,默然半晌,才歎息道:「是很了不起,他們那代人都是吃過苦頭的,也曾經生活在無邊的恐懼裡,甚至很多時候,都已經絕望了,可他們仍然能夠頑強地活下來,很不容易。」
    柳媚兒抿嘴一笑,露出雪白的貝齒,悻悻地道:「哥,你不是又想要我憶苦思甜了吧?我倒是覺得,自己也蠻不容易的。」
    說完之後,竟覺得委屈,辟里啪啦地掉下眼淚,撅著小嘴道:「在西山那些日子,我都覺得挺不過去了,好容易過上了安穩的日子,卻還被你欺負!」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抽出紙巾,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輕聲哄道:「小傻瓜,哥哥又哪裡做錯了?」
    柳媚兒側過身子,趴在王思宇的膝蓋上,哽咽著道:「就欺負了,人家黃花大閨女一個,卻要給你當小三,想想就覺得委屈。」
    王思宇歎了口氣,伸手拍著她的後背,苦笑著道:「那就沒辦法了,你要是想找個好人家嫁了,哥哪裡會不肯呢?」
    「沒良心!」柳媚兒怒了,眼裡翻著淚花,拉過王思宇的手掌,張開嘴唇,在上面咬出月牙形的印記,氣鼓鼓地道:「要真是嫁了人,讓人家知道,天天被你摟著睡,被你那個那個,還不和你拚命啊!」
    王思宇笑笑,捏著她白膩的下頜,搖頭道:「咱們雖然躺在一個被窩裡,可一直相敬如賓,哪有那個那個了?」
    柳媚兒破涕為笑,撇嘴道:「雖然沒有,可也差不多了,我哪裡還有什麼秘密可言了,就在昨晚上,你還欺負人家了,只差一點點,就被你這大色狼得逞了!」
    王思宇把手放在嘴邊,咳嗽了幾聲,有些無奈地道:「男歡女愛的事情,怎麼能說欺負呢?比方說,我覺得吧,接吻的時候,你比我還興奮呢!」
    「流氓!」柳媚兒伸出粉拳,捶了他一下,又有些難為情地道:「人家那哪是興奮啊,明明是喘不過氣來,都快窒息了,哪有你那樣接吻的,竟是硬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王思宇捉住了話裡的小辮子,低下頭,瞇著眼睛道:「媚兒,那誰接吻才有技術含量呢?」
    柳媚兒咯咯地笑了起來,搖頭道:「沒試過,不知道,要不,你讓我出去試試?」
    「你敢!」王思宇笑了,拿手在她的翹臀上摑了一掌,又望著那張青春逼人的俏臉,輕笑道:「媚兒,記得乖些,不能和景卿姐姐那麼說話,忘記人家怎麼對你的了嗎?」
    柳媚兒也不好意思了,悻悻地道:「人家也不想的,可一看到你們那樣親密的樣子,就覺得好生氣,好像天都黑下來了一樣。」
    王思宇笑笑,拿手向樓上一指,輕聲道:「還不快過去道歉。」
    「那你親我一下。」柳媚兒閉上眼睛,撒嬌般地道:「不親就不去,我知道,在你的心目中,景卿姐姐比我重要多了。」
    「錯,瑤瑤才是我的心頭肉!」王思宇俯下身子,在那光潔如玉的面頰上輕輕親了一口,笑著道:「去吧,要記得聽話,不然,我可要向小蕾阿姨告狀了。」
    柳媚兒咯咯一笑,起身走到衣架邊,拿了裙子上了樓,換上之後,就敲開廖景卿的房門,雙手拉著裙擺,在原地轉了圈,輕笑道:「景卿姐姐,你看,我穿這件裙子怎麼樣?」
    廖景卿把手中的梳子放下,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笑著道:「真好,媚兒,你就是最好的衣服架子,穿什麼樣的衣服,都覺得好看!」
    「是嗎?」柳媚兒抿嘴一笑,有些難為情地道:「小宇哥哥也是這樣講的,只是,每次他都是敷衍,很少真正去瞧。」
    廖景卿莞爾,拉著她的手臂,走到床邊坐下,柔聲道:「因為這個就生氣了?」
    柳媚兒微微一怔,吃驚地道:「景卿姐姐,你怎麼知道?」
    廖景卿心裡也踏實下來,就笑著道:「都寫在臉上了,眼圈還是紅的,剛剛哭過吧?」
    柳媚兒點點頭,羞澀地道:「總是覺得他不在意我,那種被忽視的感覺,很不好受。」
    廖景卿歎了口氣,搖頭道:「媚兒,小宇是市委書記,平時工作很忙,壓力也大,常常加班到深夜,到了週末,我們都應該想法讓他開心些,可不能讓他煩惱。」
    柳媚兒有些臉紅了,聲若蚊吶地道:「姐,我也不想的,可有時候吧,火氣上來,就是控制不住,越是心裡想著他,越是想和他吵。」
    廖景卿嫣然一笑,臉上露出極為理解的表情,悄聲道:「媚兒,姐姐明白,你是太喜歡小宇了,關心則亂。」
    柳媚兒笑著點頭,拿手揉.搓著裙擺,紅著臉道:「景卿姐姐,其實,有時候吧,真的很嫉妒你。」
    「嫉妒?」廖景卿暗自吃驚,拂動了下耳邊的髮髻,不動聲色地道:「怎麼會呢?」
    柳媚兒抬起頭,勇敢地注視著廖景卿,悄聲道:「景卿姐姐,你太漂亮了,就好像清麗脫俗的仙子一樣,在你面前,任何女人都會感到自慚形穢,我也一樣。」
    「哪有那麼誇張!」廖景卿笑笑,略一思索,悵然道:「媚兒,你要是覺得……」
    柳媚兒連連擺手,語無倫次地道:「景卿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亂想,我也知道,你和瑤瑤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小宇哥哥這一個親人了。」
    廖景卿含笑點頭,悄聲道:「其實,我是不想過來的,就是瑤瑤不肯,在洛水吵得厲害,你知道,她從小就戀著舅舅,捨不得分開,難纏得很!」
    柳媚兒笑了,抿嘴道:「那小傢伙,現在倒是越來越漂亮了,再長大些,也是個難得的小美人。」
    話音未落,房門被推開,瑤瑤手裡拿著一件漂亮的比基尼泳衣走了進來,好奇地道:「媚兒阿姨,你說誰是小美人啊,是說我嗎?」
    「當然是你了,還能有誰!」柳媚兒招了招手,把瑤瑤叫了過來,把她抱在懷裡,輕聲道:「拿泳衣出來做什麼,打算游泳了嗎?」
    瑤瑤笑著點頭,嬌聲道:「舅舅說了,只要學好南粵方言,明兒就帶我去海邊游泳!」
    廖景卿笑笑,輕聲道:「那你學了沒有?」
    瑤瑤嘻嘻一笑,搖頭道:「沒關係的啦,他敢不帶我出去,我就把那些秘密,統統都講出來,到時候,舅舅一定死翹翹了!」
    次日上午,天氣不是很好,風有些大,天氣陰沉沉的,但和以往的週末一樣,海灘上還是聚集了許多男女老少,人頭攢動,很是熱鬧,鬆軟的沙灘上,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五顏六色的花傘下,穿著泳衣的男男女女或坐或臥,享受著難得的假日時光,而淺水區裡,不少孩子腰間套著救生圈,在水裡奮力撲騰著,飛濺起一串串銀白色的浪花。
    為了練習游泳,瑤瑤在渭北時曾經特意參加過培訓班,學了不少花樣動作,這次迫不及待地來海邊玩,也是想趁機表現,不得不說,小傢伙的表現欲還是很強的。
    果然,見她在水中嫻熟地做著動作,表演著仰泳、蝶泳、蛙泳,王思宇大為吃驚,著實誇獎了小傢伙一番,不過,還是怕她出現危險,下水之後,王思宇一直緊隨其後,不敢有半點的疏忽。
    瑤瑤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很高了,身體的線條也極為優美,伴著輕靈的划水動作,她倒像個漂亮的美人魚,在清澈的水波之中縱情地游弋著。
    沙灘西南角的一頂花傘下,廖景卿身上裹著毛毯,手裡拿著飲料,和旁邊的柳媚兒輕聲說笑著,女人們談論的最多議題,往往都是服裝化妝品之類的東西,她們兩人自然也不例外。
    而在距離這裡十幾米遠的地方,一個穿著花格子襯衫的青年男人,正閉著眼睛,半跪在沙灘上,把雙手放在胸前,喃喃地祈禱著,臉上帶著極為悲慼的表情。
    他的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神情淡漠的高個子男人,他約莫一米八五左右,身上的衣著打扮,很是新潮,相貌也極為俊朗,只是眉宇間那股狠厲之色,讓人見了,卻有些不寒而慄。
    半晌,高個子男人走了過去,拿腳踢了踢同伴,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之色,淡淡地道:「明偉,一個女孩子而已,又不見得有多漂亮,至於你這樣頹廢嗎?」
    「你懂什麼!」謝明偉沒有回頭,而是低頭沉思半晌,才緩緩睜開眼睛,眺望著遠方,以傷感的語氣道:「我錯了,原本以為她並不在乎,其實,她一直都在等著,等著我去找她。」
    高個子男人冷哼了一下,不以為然地道:「那又怎麼樣,你謝明偉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最清楚了,我敢打賭,就算是你們在一起了,也不會相處超過一年的時間。」
    「那不一樣。」謝明偉站了起來,回到桌邊坐下,喝了口飲料,有些自責地道:「如果我去了,找到她了,也許她就不會死,看了她留下的那封信,我第一次感覺自己像個傻瓜!」
    「你本來就是!」高個子男人坐在對面,用手玩著一枚古幣,淡淡地道:「不過,那小丫頭還真是瘋狂,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真是出乎意料,不過也好,這下子,倒省了許多麻煩。」
    謝明偉雙手抱肩,歎息道:「崢銘,苦兒是個重情義的人,在她心目中,沒有人能比江賀之更重要,其實,我早該猜到的,可惜啊,晚了,真是太晚了。」
    「都怪那個新來的,他要不過來攪局,濱海也不會亂成這樣!」高個子男人拿起飲料,喝了幾口,把易拉罐捏扁,遠遠地拋了出去,笑著道:「明偉,別這麼悶悶不樂的,晚上咱們找幾個靚妞,出去樂呵樂呵。」
    「你去吧,我可沒那個心情。」謝明偉拿手搓著臉,語氣冷淡地道:「崢銘,你到濱海這邊撈食,被你們家老爺子知道,還不得K死你啊?」
    高個子男人笑了笑,搖頭道:「這種事情,只要提前不讓他知道,也就沒事兒了,事後也只能罵幾句了,這筆買賣干下來,最少也能賺個五六千萬,值了!」
    謝明偉笑笑,轉頭看了他一眼,試探著問道:「盧金旺鬆口了?」
    「那還用問,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兒。」高個子男人淡淡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神情倨傲地道:「明偉,你應該知道,老盧是我爸一手提拔起來的,做人總不能忘恩負義吧?」
    「那倒是!」謝明偉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了幾口,輕聲道:「不過,我那邊也沒多少閒錢,最多就能拿出三千萬,半年之內,你必須還回來,那筆錢還有別的用處。」
    「放心吧,我的信譽還值得懷疑嗎?」高個子男人抿起嘴角,拿手向遠處指了指,笑著道:「怎麼樣,咱們也下去運動一下?」
    「沒意思。」謝明偉的情緒依然有些沮喪,半晌,才又瞇起眼睛,望向淺水區的某處,冷笑著道:「崢銘,最近一段時間,聽說你爸和新來的那位鬧得很凶啊?」
    「凶什麼啊,根本就沒衝突起來。」高個子男人撇了撇嘴,壓低聲音道:「趙勝達出面給做了調解,事情已經過去了。」
    「那還真可惜,本以為會有熱鬧看了呢!」謝明偉臉上閃過失望之色,搖頭道:「生活真是太無聊了,能看到一場龍爭虎鬥,也能調劑一下。」
    高個子男人嘿嘿地笑了起來,把手中的古幣彈射出去,滿不在乎地道:「鬥什麼鬥,他初來乍到的,立足未穩,拿什麼和我們老杜家鬥?不怕關門打狗嗎?」
    謝明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道:「杜公子,可別忘了,那位也不是好惹的主,穿著黃馬褂下來的。」
    「沒用!」杜崢銘把手一擺,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拿手敲著桌子道:「別忘了,這裡是濱海,是我們老杜家的後花園,甭管什麼人來了,是龍都得給我盤著,是虎都得給我臥著,要想在太歲頭上動土,那是自討苦吃!」
    謝明偉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道:「崢銘,真是越來越囂張了啊?」
    「什麼叫囂張,這是實力!」杜崢銘撇撇嘴,有些不耐煩地道:「我們家老爺子去年過大壽,濱海的常委,幾乎全到了,沒來的那位爺,不是被人拿下去了嗎?這就叫水平!」
    「是啊。」謝明偉不說話了,杜山在濱海,乃至於南粵的影響力,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老謝家在對方手裡都多次吃虧,卻從來沒有進行反擊,這就很說明問題了。不得不說,人家杜崢銘雖然狂了點,但還是有這個資本的!
    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時,杜崢銘忽然目光一亮,指著不遠處一個青春逼人的身影,笑著道:「明偉,那妞不錯,怎麼樣,施展下你偉少的手段,把她泡到手?」
    謝明偉笑了,表情有些高深莫測,搖頭道:「這妞倒是個極品,不過,好像開跑車來的,應該不差錢,我就不去觸那個霉頭了。」
    「那就別怪哥們不仗義了。」杜崢銘目光閃爍,盯著柳媚兒苗條的身材,看了又看,站了起來,擺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嘖嘖地道:「這身材臉蛋,真是沒的說,今晚上就她了!」
    「崢銘,你要是能把她泡到手,我再追加兩千萬!」謝明偉是誠心搗亂了,他是見過王思宇的,也親眼瞧著這幾人過來,巴不得這位杜家少爺和王思宇起衝突,最好把杜山也牽扯進去,鬥得兩敗俱傷,那他謝明偉可真是立功了。
    杜崢銘哪裡知道這些,見謝明偉下了注,更加意氣風華,嘿嘿笑道:「放心吧,弄不到手,哥們就不回來了!」
    謝明偉見狀,更加高興,慫恿著道:「那是自然了,濱海可是你們老杜家的後花園,這裡的靚女都拿不下,你也不要在場面上混了,對吧?」
    「那還用說!」杜崢銘原本就信心爆棚,聽他這樣一激,更是起了勢在必得之心,伸出手指,彈了彈額頭上的一縷頭髮,就極為悠閒地走了過去,來到柳媚兒的身邊,不經意間,又瞟見了坐在沙灘上的廖景卿,頓時生出驚艷之感,暗自納悶道:「今兒是怎麼了,美女排隊出來了,這要拿下來,晚上可就艷福不淺了!」
    柳媚兒有所察覺,轉頭望了他一眼,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走到廖景卿的身邊,悄聲道:「姐,咱們去游泳吧。」
    廖景卿笑笑,翻著手中的畫報,搖頭道:「你去吧,我有些倦了,身體很乏。」
    柳媚兒點點頭,剛要離開,卻被杜崢銘攔住,他伸出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笑著道:「小姐,你很漂亮,能認識一下嗎?」
    「抱歉,我沒興趣!」柳媚兒不想被他糾纏,轉身就要繞過去。
    不成想,杜崢銘又快走幾步,擋在她的前面,微笑道:「小姐,不要拒絕的太快,或許,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免了。」柳媚兒豎起眉頭,滿臉不悅地道:「請你讓開,不然,我要喊人了!」
    杜崢銘笑了,有些不屑地道:「那你喊吧,使勁地喊,你越喊,我就越高興!」
    要是放在以前,杜崢銘是不必著急的,只要查清楚對方的底細,知道是誰家裡的人,無論是做官的還是經商的,只要見了他杜衙內,那還不是要乖乖就範?
    可今兒不行,被謝明偉給逼到牆角了,沒有退路,無論如何,他是要把大小美人拿下的,這是面子問題!
    柳媚兒是真急了,轉過身子,大聲喊道:「哥,有流氓,你快來啊!」
    尖叫聲起來的那一刻,謝明偉笑了,他知道,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不過,這個時候不能離開現場,否則,很容易引起杜崢銘的懷疑。
    當然了,這個節骨眼上,更不能往前湊,最好的辦法就是冷眼旁觀,他拿了一份報紙,伸手捅出兩個窟窿,就蹺起二郎腿,坐等好戲上演了。
    而這個時候,王思宇尚未趕回岸邊,旁邊卻站出三四個小伙子,看架勢是想英雄救美了,不過,杜崢銘身上那股子倨傲的氣質,目空一切的神態,還是起到了震懾作用。
    這幾人猶豫了下,向前湊了兩步,杜崢銘就豎起眉頭,掏出一張警官證,晃了晃,大聲呵斥道:「警察辦案,沒事兒的都走遠點,別找不自在!」
    「是警察啊,那沒事兒了!」幾人本來就有些膽怯,見對方身份特殊,不好招惹,就向後撤了出去,不過,更多的人還是把目光注視過來,都知道這邊有狀況發生了。
    這個時候,王思宇也已經上岸了,一路跑了過來,在柳媚兒身邊停下,關切地道:「媚兒,怎麼回事?」
    柳媚兒見來了主心骨,就不再緊張,躲在王思宇的身後,拿手指著杜崢銘,小聲道:「這人死纏著人家,哥,過去揍他,讓他知道下厲害!」
    杜崢銘上下打量著王思宇,也是面露狐疑之色,總覺得對方臉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卻記不起來了,就笑了笑,上前道:「你好,別誤會,我只是想和令妹認識一下,交個朋友,並沒有其它的惡意。」
    王思宇轉過頭,輕聲道:「媚兒,他碰了你嗎?」
    「沒有,一丁點都沒有!」柳媚兒連連搖頭,撇嘴道:「可他攔著路,一直在糾纏人家,居心不良。」
    王思宇點點頭,不想把事情鬧大,就擺手道:「你走吧,我妹妹不想和你交往。」
    杜崢銘有些不高興了,臉色一沉,皺眉道:「這樣吧,朋友,咱們到那邊聊聊。」
    說罷,他把手指向不遠處的桌邊。
    王思宇淡淡一笑,轉頭道:「媚兒,你去看著瑤瑤,我到那邊坐會兒。」
    「嗯,哥,小心點,他還帶著警官證!」柳媚兒提醒了一句,就有些不情願地向淺水區走去,一路上,東瞧西看,總琢磨一會兒得打起來,應該找件合手的傢伙。
    王思宇做了下手勢,就跟著杜崢銘往他們那桌走,謝明偉卻坐不住了,他可不想正面捲到是非裡面,就捲起報紙,快步向車邊走去。
    杜崢銘見了,有些奇怪,就把王思宇讓到桌邊,皺眉道:「朋友,你先坐,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從後面追了過去,招手道:「明偉,明偉,你去哪?」
    謝明偉苦笑了一下,停下腳步,轉過身子,一臉認真地道:「崢銘,剛剛接到電話,家裡有點急事,我得馬上趕回去處理,就不能在這陪你了。」
    「這樣啊?」杜崢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遺憾地道:「那還真是不湊巧了,那成,明兒回去以後,咱們一起喝酒。」
    謝明偉點點頭,又向旁邊努努嘴,笑著道:「崢銘,祝你馬到成功,抱得美人歸,到時候,我給你杜大少慶功!」
    杜崢銘笑了,斜眼向那頂紅色帳篷瞄了一眼,有些得意地道:「瞧好吧,改天帶回去,一起樂呵樂呵,女人嘛,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好,好,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到了這個時候,謝明偉還不忘下套,唯恐這位老兄臨陣退縮,就又叮囑了幾句,隨後急匆匆地上了車,駕車離去。
    杜崢銘回到桌邊,點了一顆煙,用審視的目光望著王思宇,輕輕吹了口氣,把名片遞過去,笑著道:「朋友,怎麼稱呼?」
    「姓王。」王思宇接過名片,掃了一眼,見上面帶了六七個頭銜,這位年紀不大的青年男人,居然是幾家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倒是年輕有為了。
    不過,想起剛才對方喊的一嗓子,『警察辦案』,他就又起了疑心,把名片放下,笑著問道:「杜董事長,你到底是商人,還是警察呢?」
    「都是。」杜崢銘揚起頭,有些得意地道:「商人,警察,還有軍官,我的身份比較複雜,不過,後兩者,都是以前愛玩的時候弄的,當不得真。」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皺眉道:「杜董事長,證件能給我看看嗎?」
    「完全可以。」杜崢銘聳聳肩,伸手拿出兩張證件,輕飄飄地丟了過去,臉上帶著玩味的表情,笑著道:「絕對是真的,如假包換。」
    王思宇拿起本本,翻了下,果然,這兩份證件都不是偽造的,可見對方也是有根基的人。
    「謝謝。」王思宇把證件推開,沉聲道:「有什麼事情,說吧,我的時間安排得很緊,等會還有事情要處理。」
    杜崢銘瞇起眼睛,目光落在王思宇的臉上,思索著道:「王先生,看著眼熟,好像在哪見過,請問,您是做什麼生意的?」
    「公務員。」王思宇拿手拂了下濕漉漉的頭髮,直言不諱地道:「杜董事長,如果你還是想打那個女孩的主意,請你死心吧,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杜崢銘冷笑了一下,搖頭道:「先別急著拒絕,老兄,我和濱海政府部門很熟悉,請問您在哪個部門高就?」
    「市委辦,怎麼了?」王思宇有些不耐煩了,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跟這種人廢話,實在是有些多餘,浪費時間和表情。
    杜崢銘眼睛一亮,狡黠地道:「那還真是巧了,我下午約好和盧市長,侯秘書長一起吃飯,你也過來?」
    王思宇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道:「抱歉,我沒有時間,更沒有興趣。」
    杜崢銘也火了,覺得丟了面子,當即掀翻桌子,怒聲道:「姓王的,別給臉不要臉,你信不信,就憑你現在這態度,明兒我就能讓你下崗!」
    「什麼?」王思宇愣了一下,長這麼大,見過的人多了,還是初次遇到這樣口出狂言的人,這還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了,他忽然有種想揍人的衝動,就瞇起眼睛,針鋒相對地道:「杜董事長,你把話說明白了,到底想怎麼樣?」
    杜崢銘也是囂張慣了,就不再隱瞞,直接挑明了道:「那妞我看上了,晚上一起去喝酒吧,把你老婆也帶上,咱們……」
    話音未落,王思宇已然衝了出去,像暴怒的獅子一樣,猛地揮出一拳。
    杜崢銘雖然出身高級幹部家庭,可平時喜歡招惹是非,身手也很不錯,他的反應並不慢,向旁邊躲了一下,就抬腳踹了過來。
    兩人動作都很敏捷,瞬息之間,就各自在對方身上打了兩下,只不過,王思宇的拳頭更重一些,打在杜崢銘的肩上,讓他有些疼痛難忍,感到整條胳膊都在發麻。
    「姓王的,你敢動手?」杜崢銘拎起一把椅子,怒吼著掄了過來。
    王思宇吃虧在身上沒有穿衣服,更是光著腳,赤手空拳的,沒法接招,就往回跑了幾步,旁邊的人群一陣慌亂,大家都在往旁邊跑。
    正急切間,柳媚兒卻舉著一根木棒,風風火火地奔了過來,大聲喊道:「哥,給你棒子!」
    王思宇接到木棒,信心就起來了,立時轉身反攻,這下佔盡優勢,只幾下,就把杜崢銘打得丟盔卸甲,忙不迭地往海邊跑。
    在半路上,就被王思宇飛起一腳,踹倒在地,緊接著,王思宇就騎上去,一頓老拳如雨點般地砸了下去。
    杜崢銘哪吃過這虧,奮力還擊了幾下,就被打得鼻口竄血,不再抵抗,而是雙手抱頭,大聲求饒:「好了,好了,別打了,別再打了。」
    王思宇也怕弄出人命,見好就收,起身啐了一口,怒聲道:「姓杜的,給老子滾遠點!」
    杜崢銘掙扎著坐了起來,拿手在鼻子上抹了一把血,大聲喊道:「姓王的,你完了,你就等著吃牢飯吧,我告訴你,我是杜山的兒子!」
    王思宇本來已經消了氣,聽了這話,頓時就火了,轉過身來,大聲地道:「誰的兒子?」
    杜崢銘面色猙獰,大聲吼道:「杜山,常務副省長杜山!」
    「馬勒隔壁的,我和你們家是不是上輩子做的仇啊!」王思宇再也忍不住了,飛起一腳,正踹在他的面門上,就聽『嗷』的一聲怪叫,杜崢銘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王思宇心裡『咯登』一下,暗叫完了,完了,這下闖禍了。剛才這腳踢得太重了,有種鞭腿的感覺,又脆又狠,搞不好要出事兒,正暗自後悔時,卻見杜崢銘搖晃了幾下,頑強地爬了起來,帶著哭腔喊道:「手機,我的手機哪去了,姓王的,有種你別跑!!!!!」
    「還好,活著就好!」王思宇總算放下心,卻感到膝蓋有些疼痛,低頭看去,竟然出了一道瘀傷,想必是和杜崢銘打鬥時,不小心撞到的。
    不過,總算是大獲全勝,王思宇不再理他,而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凱旋而歸,慢悠悠地回到帳篷下面,望著兩位驚魂未定的美人笑了笑,坐在椅子上,蹺起二郎腿,伸手道:「煙來!」
    柳媚兒忙抽出一顆煙,架在他的手指上,眉花眼笑地道:「哥,你真是太棒了,剛才那幾下,真有種鎮關西暴打魯智深的感覺!」
    「暴打魯智深?那難度太大了!」王思宇險些被氣樂了,把手一擺,得意地道:「燃之!」
    廖景卿歎了口氣,拿著打火機點了火,有些不悅地道:「我說要報警的,媚兒偏偏不肯,說喜歡看你為了她和別的男人打架,這丫頭,真是沒辦法。」
    「沒啥!」王思宇笑了笑,皺眉吸了口煙,搖晃著脖子,愜意地道:「爽啊,好久沒幹架了,打這麼一下,真是從上到下,舒坦到了極點!」
    杜崢銘快瘋掉了,他以前也曾吃過虧,但從未這樣狼狽過,鼻血倒是止住了,可鼻子疼得厲害,也不知有沒有骨裂。
    另外,他的兩隻眼睛都被打腫了,左眼已經睜不開了,右邊的眼睛勉強能露出一條縫,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三米以內的景物,他現在滿臉血污的樣子,顯得異常猙獰可怖。
    這位原本不可一世的杜大少,如同發瘋了一般,在沙灘上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那只遺失的手機,只好跑到遠處,借了一部手機打電話。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報復,瘋狂的報復,讓那位打人者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在監獄度過餘生,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盧叔叔,我是崢銘,我快死了,快被人打死了!」
    聽到電話裡的哀嚎,盧金旺嚇了一跳,霍地站起,失聲道:「崢銘啊,你別急,慢點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崢銘滿腹委屈,添油加醋地把剛才挨打的情況說了一遍,又揮著拳頭,發瘋一樣地咆哮著:「盧叔叔,你快點派人過來,別讓那小子跑了,我要整死他,我一定要整死他!」
    盧金旺也沉不住氣了,且不提私交,單是常務副省長的兒子,在濱海被人揍得半死,消息要是傳出去,讓他的臉往哪放?杜山也會覺得顏面無光啊!
    更何況,為了他的前程,人家杜山真是出了大力氣,這馬上就要陞遷了,卻鬧出這樣的事情,真夠晦氣的,杜崢銘如果有個好歹,就算杜家不說啥,他也沒臉上門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崢銘,你在原地等著,千萬別亂動,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我馬上派人過去。」
    盧金旺忙撥了號碼,給公安局副局長郝清平打了過去,電話接通後,開口就是一頓呵斥:「郝清平!濱海的社會治安怎麼這樣亂?你這個公安局長是怎麼當的?你還想不想再干了?」
    郝清平立時懵了,腦門上打了無數問號,這打黑除惡專向行動剛剛結束不久,濱海的社會治安治理情況,不說是歷史上最好的時期,也相去不遠了,怎麼盧市長會扣這樣一頂帽子下來?
    不過,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市長,出什麼事兒了?」
    「出什麼事兒了?你還好意思問!」盧金旺勉強壓住火氣,語氣凝重地道:「郝清平同志,杜省長的兒子,杜崢銘董事長在海灘上被人打成重傷,你馬上帶人過去看看,要嚴懲兇手。」
    郝清平聽了,也坐不住了,趕忙起身道:「盧市長,我馬上過去,一定將事情調查清楚,把犯罪分子繩之於法。」
    盧金旺點點頭,把事發地點說了下,又做出指示:「再叫輛救護車,把杜董事長送到醫院,精心護理,稍後我再過去。」
    「好的,好的。」郝清平趕忙應承下來,又叫了人,坐上警車趕往事發地點。
    二十幾分鐘後,兩輛警車趕到沙灘邊上,郝清平跳下車子,見到了幾米之外的杜崢銘,登時吃了一驚,這打人的傢伙下手可太重了,居然把杜大公子打成這樣,當真是捅了大簍子!
    兩人以前是見過面的,杜崢銘見來人是郝清平,底氣更足了,趕忙道:「老郝,跟我去逮人,那姓王的還沒走,咱們這就過去,不整死他,我就不姓杜!」
    郝清平臉上掛不住了,暗自皺起眉頭,這位杜公子也太囂張了些,說話不分場合,旁邊還有警員呢,哪能把事情挑明了說,不過,礙於面子,他也沒說什麼。
    跟著杜崢銘走了十幾米遠,看到人堆裡的一男兩女,還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郝清平頓時傻了眼,忙揮手道:「等等,先別過去!」
    杜崢銘瞇著眼睛,拿手指向紅色的帳篷,厲聲道:「就是他,老郝,快把他抓起來!」
    郝清平瞪大了眼睛,望著帳篷下悠然自得的王思宇,有些無語,忙轉過頭,又問了一句:「杜董事長,你說的那個打人的,姓王?」
    「沒錯,是姓王的,在市委辦上班,他身邊還有兩個女人,挺漂亮的。」杜崢銘點點頭,直到現在,這位杜衙內還惦記著那兩位美人呢,渾然不知危機已經到來。
    「那就對了!」郝清平轉過身子,面無表情地道:「把杜崢銘押回車上,其他人原地待命,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許外傳。」
    「是!」幾名幹警雖然有些搞不清狀況,但還是馬上執行命令,推搡著杜崢銘往回走,大伙早就瞅他不順眼了,你當公安局是自家開的嗎?呼來換去的,想抓誰就抓誰!
    杜崢銘不幹了,忙回頭喊道:「郝清平,你搞什麼名堂,什麼叫押回車上,你瘋了嗎?」
    「市委書記都動手打人了,我個公安局的副局長,能不瘋嗎?不瘋也得裝瘋,這是態度問題!」郝清平苦笑了下,把手一擺,大聲道:「讓他閉嘴,不老實就銬起來!」
    「姓郝的,你……唔……咱們……沒完……嗚嗚!」杜崢銘喊了幾句,就被戴上手銬,套上黑罩,押回警車上,直到現在,他都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
    郝清平整理了警服,把警帽戴好,走到紅色的帳篷下,見王思宇正在打電話,就繞到旁邊,面帶笑容,和柳媚兒、廖景卿打了招呼,他到王思宇家裡去過幾次,對這兩位美女,並不陌生。
    柳媚兒把他領到旁邊,小聲地把事情發生的經過講了一遍,又叮囑道:「郝局,王書記的腿上都受傷了,那人真是無法無天,你們一定要狠狠地整治一下,讓他知道厲害!」
    「放心,放心,我一定會嚴肅處理。」郝清平心裡這個氣啊,沒想到,堂堂常務副省長的公子居然會幹出這種事情,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調戲婦女,還動手打人,這也罷了,居然惦記起王書記的女人來了,這不是在找死嗎?
    王思宇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到旁邊,拿起毛巾,擦拭了身體,轉頭看了郝清平一眼,淡淡地道:「老郝,你怎麼過來了?」
    郝清平忙湊了過來,小聲地道:「王書記,是盧市長叫我過來的,您沒受傷吧?」
    王思宇明白了,冷笑了一下,點頭道:「沒受傷,不過,這個老盧真是不像話,公安局長是使喚丫頭嗎?」
    郝清平臉上一紅,也有些難堪,趕忙表態道:「王書記,再有類似的事情,我一定會頂回去。」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去處理吧,現場目擊證人很多,如果有需要,我到局裡錄口供,配合你們調查。」
    郝清平連連擺手,誠惶誠恐地道:「不用,不用,王書記,您放心好了,我能處理好,不過,以後千萬別動手了,要是出了意外,我怎麼向全市人民交代啊!」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是有點衝動,好了,你去忙吧,我坐會就走。」
    「好的,好的。」郝清平忙退了回去,招手叫了幾名幹警,到現場調查取證,無論是證人證詞,都對王思宇這邊有利,與柳媚兒的陳述沒有太大的出入,他心裡就更加踏實了。
    二十分鐘後,郝清平撥打了電話,聲音冷淡地道:「盧市長,案子已經查清了,犯罪嫌疑人杜崢銘已經被抓起來了,我們正在返回市局的路上。」
    「什麼?」盧金旺皺起眉頭,拿手敲著桌子,一字一句地道:「郝清平,你把話講清楚,杜崢銘觸犯了什麼法律?」
    郝清平目視前方,不慌不忙地道:「盧市長,杜崢銘膽大包天,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婦女,野蠻毆打無辜群眾,已經構成流氓滋擾罪,情節特別嚴重,應該予以刑事拘留。」
    盧金旺面沉似水,拿起杯子,忿然道:「郝清平,你這是唱的哪出戲?」
    郝清平歎了口氣,把目光投向車窗外,小聲道:「盧市長,他在沙灘上,調戲王書記的女朋友,還動手打了王書記幾下,王書記被迫還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制服。」
    「光當!」茶杯滑落在地,盧金旺愣住了,良久,才回過神來,有些緊張地道:「清平,王書記受傷了沒有?」
    郝清平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不過,大腿好像被砸到了,上面還有一塊青紫色的瘀傷,杜崢銘太囂張了,掄著椅子追著王書記打,這要是被他行兇得逞,可怎麼得了!」
    「沒受傷就好。」盧金旺長出了口氣,伸出大手,『啪』地一拍茶几,怒不可遏地道:「這個杜崢銘,真是吃了豹子膽,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一定要嚴肅處理,不能姑息!」
    「那杜省長那邊?」郝清平遲疑了下,話到嘴邊,又嚥下去半截,他也擔心事情處理得不夠妥當,得罪了杜山父子,被人家秋後算賬。
    「不用擔心,杜省長那邊,我會去說的。」盧金旺擺擺手,又試探著問道:「老郝,王書記有什麼具體指示嗎?」
    郝清平笑了一下,輕聲道:「沒有,王書記表示,如果有需要,可以到局裡錄口供,配合我們調查。」
    「知道了。」盧金旺掛斷電話,暗自鬆了口氣,只要王思宇沒有不依不饒,非要嚴辦,事情就還有轉機,最多讓杜崢銘在裡面蹲幾天,給王書記出出氣,一場風波,也就可以化解了。
    杜崢銘的名聲不太好,盧金旺也是早有耳聞,不過沒想到,這次居然撞到槍口上,讓他大感意外,沉吟良久,他又給杜山撥了電話,把情況大致講了下,委婉地道:「老領導,你看,是不是冷處理一下?」
    杜山安靜地聽完,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齒地道:「他是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金旺兄,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杜山就當沒有這個孽子!」
    說完,他直接摔了話筒,進了書房,隨即,裡面傳來『嘩啦』一聲響,像是花瓶破碎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暴怒的咆哮聲:「王思宇,你真是欺人太甚了,咱們走著瞧!」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搖搖晃晃的警車裡面,杜崢銘忽然喊了起來:「我想明白了,一定是王思宇,在濱海,除了他沒人敢這樣對我!」
    到了晌午時分,廖景卿和柳媚兒帶上瑤瑤返回家中,王思宇也離開海灘,去了市中心的德萊飯莊,在豪華包間裡,他以私人身份,邀請了來自京城的律師團隊,席間,王思宇耐心地看了辯護材料,也聽取了律師們對於案件的分析和推論。
    沈楠楠的案子已經結束偵查階段,移交檢察機關,走司法程序,過些日子就要開庭審理了,王思宇嘴上不說,心裡還是非常掛念的,而且,對於那個可憐的女人,除了同情之餘,也有些許的愧疚,希望能在合法的範圍內,為她做些事情。
    律師們非常敬業,在濱海這些日子,做了大量的工作,除了搜集證據外,也和被害人家屬進行了接觸,幫助牽線搭橋,在經濟賠償問題上,達成了協議,根據他們的推斷,按照國內類似的案例,沈楠楠應該會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十年的刑期,不算短,也不算長,但作為一個漂亮女人來講,也許就意味著,最美好的青春就要在鐵窗內度過了,無論事業,還是生活,幾乎都被毀了,一想起這些,王思宇的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情緒低落到了谷底,在飯桌上雖然頻頻舉杯,卻繃著面孔,很少露出笑摸樣。
    這些律師自然清楚王思宇的身份,外面的流言蜚語,喧囂塵上,大家自然也都有所耳聞,他們都是這個行業頂尖的法律專業人士,從業經驗豐富,接觸過太多的案子,以及各種各樣的黑幕,但從未像今天這樣疑惑,甚至是費解。
    受害人全無根基,市委王書記只要開口打個招呼,就能擺平的事情,卻煞費苦心,非要在法律範圍內解決,真是有些讓人不可理解了,但當王思宇在喝了幾杯酒後,說出要盡最大的能力,維護法律的尊嚴時,這些人都沉默了,隨後,就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儘管仍有些將信將疑,但眼前的事實告訴他們,這也許是真的,而且,眾人也都看出了王思宇此時的矛盾心理,對這位年輕的京城太子,濱海市委書記,就更加敬重了幾分,也都紛紛表示,一定竭盡全力,把案子辦好,不讓王書記失望。
    午餐完畢,在飯莊門口送走律師團隊,王思宇又到旁邊的店裡,買了鮮花水果,隨後鑽進鄭大鈞的小車裡,前往看守所,探望被羈押的電視台女支持人,沈楠楠。
    讓王思宇感到意外的是,見面之後,他發現沈楠楠的氣色很好,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憔悴,那張白淨漂亮的臉蛋上,甚至還泛著些許的紅潤,在接過鮮花後,沈楠楠拿到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就微笑道:「謝謝,王書記,昨晚就知道你要來了!」
    「恨我嗎?」王思宇點了一顆煙,把打火機放下,皺眉吸了幾口,抬起頭,真誠地望著沈楠楠,輕聲道:「也許,我應該打招呼,讓你恢復自由。」
    沈楠楠笑了,輕輕搖頭,把鮮花放在桌上,盯著那束嬌艷火紅的玫瑰,若有所思地道:「不恨,我誰都不恨,冷靜下來之後,我也想過了,應該接受懲罰,只有這樣,我的心裡才會好受些,後半生也能擺脫陰影。」
    王思宇歎了口氣,擺弄著打火機,皺眉道:「楠楠,春山好像已經回來了,他來看過你嗎?」
    沈楠楠搖了搖頭,眸中閃過一絲傷感之色,淡淡地道:「他二姐來過,大概的意思就是,他感到壓力特別大,沒辦法在濱海生活下去,想調走了,去過平靜的生活,也就是說,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結束了。」
    王思宇皺了下眉頭,轉移話題道:「以後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寫信,讓他們交給我。」
    沈楠楠卻低下頭,吶吶地道:「不用了,王書記,真的給您添麻煩了,外面的緋聞滿天飛,給你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好多領導都過來看我,這裡的人更是關心備至,搞得我都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犯人了。」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要鍛煉身體,積極配合改造,爭取減刑,早點出來,你的工作問題不用擔心,到時我會安排的,生活上也一樣,有我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沈楠楠眼裡泛著淚花,抬起頭,脈脈地望著王思宇,小聲道:「王書記,私下裡賠償的那些錢,出去後,我會還給你的。」
    王思宇點點頭,笑著道:「也好,到時你就為我打工賺錢吧,不瞞你說,我在京城有家娛樂公司,還蠻需要你這樣的優秀人才。」
    「王書記,去做什麼,教粵語嗎?」沈楠楠拿手擦了下眼角,開了個小玩笑。
    這句話卻觸動了王思宇的回憶,有些傷感地點點頭,微笑道:「只要你喜歡,教什麼都行。」
    沈楠楠咯咯笑了起來,輕吁了口氣,從衣服口袋裡,小心地拿出一個色彩斑斕的蝴蝶面具,交給王思宇,有些遺憾地道:「本想做個大點的,可惜,材料不夠了。」
    王思宇拿過蝴蝶面具,戴在臉上,輕聲道:「很好,很漂亮,楠楠,你的手真巧。」
    沈楠楠抿嘴一笑,悵然道:「王書記,你能過來,我真是太開心了,真的要說聲謝謝。」
    王思宇輕輕搖頭,伸出右手,握了她白皙柔嫩的小手,溫柔地撫摸著,半晌,才悄聲道:「楠楠,照顧好自己,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都要挺過去。」
    「你也是!」沈楠楠哭了,淚水順著腮邊滑落,咬著粉唇,委屈地道:「春山他……失望,真的很失望。」
    王思宇默然,拍了拍她的手,遞過紙巾,輕聲安慰道:「放寬心吧,以後路還長著呢!」
    沈楠楠點點頭,擦了眼淚,又破涕為笑地道:「昨晚上都想好了,見到你只許笑,不能哭,沒想到,終究是沒有忍住。」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楠楠,其實,你哭的樣子,也蠻好看的。」
    沈楠楠橫了他一眼,抓起他的大手,放在面龐上,閉上眼睛,柔聲道:「如果能得到減刑,早點出去,我真給你當情婦,好不好?」
    「好!」王思宇微微一笑,點頭道:「楠楠,你放心,刑滿釋放後,我一定過來接你。」
    沈楠楠拿手捂了臉,輕笑道:「謝謝,王書記,這下有了盼頭,以後的日子就好過多了,也不怕苦悶乏味了。」
    王思宇笑笑,拍了拍她的香肩,輕聲道:「放心,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
    「別,人言可畏,你是市委書記,總要注意影響的。」沈楠楠拂了下秀髮,睜開美眸,瞟了王思宇一眼,婉言道:「回去吧,庭審前能看到你,我就不緊張了。」
    王思宇又坐了十幾分鐘,輕聲細語地安慰了沈楠楠,直到她再三催促,才離開看守所,返回別墅,進了房間後,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又悶頭吸了幾顆煙,就摸出手機,給老卦師發了短信,只說最近煩惱太多,感到諸事不順,請對方指點迷津。
    半個小時後,老卦師卻把電話打了過來,笑吟吟地道:「以後有事情,別發短信,直接打電話,可能看不到了。」
    「看不到了?」王思宇愣了一下,詫異道:「什麼意思?」
    老卦師歎了口氣,輕聲解釋道:「去年夏天,左眼就已經看不到東西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右眼也就沒了。」
    王思宇皺起眉頭,吃驚地道:「是眼疾吧,應該早點治療,你在哪裡,我安排人接你。」
    老卦師擺了擺手,笑著道:「不用了,我們這個行當,變成瞎子好,更容易騙人了。」
    王思宇生氣了,有些焦急地道:「別開玩笑了,快告訴我,你在哪裡?」
    老卦師哈哈一笑,摘下厚厚的眼鏡,輕聲道:「別擔心,我在一個朋友家裡,和他共同研究邵子神數,已經小有所得了,我的病是天罰,醫院治不了。」
    王思宇擺擺手,皺眉道:「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快停下來吧,別再研究了。」
    「那哪成,總不能一輩子都被雙眼蒙蔽了吧,看不到更好,靜心!」老卦師笑了笑,又摸出幾枚銅錢,打了一卦,輕聲道:「過段時間,我打算去趟華西,見下妙可師妹,向她交代些事情,我能算出很多事情,唯獨算不出自己的運數,總要做些準備才好。」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有什麼事情需要我處理嗎?」
    「有,幫我照顧好小佳,讓她盡量開心些。」老卦師臉上閃過一絲異色,輕聲道:「小佳是我的孫女,以後,我這身騙人的本事,總歸要傳了她,這孩子命苦,三十以後,怕也要遁入空門了。」
    王思宇心裡一緊,不知為什麼,竟然生出空落落的感覺,點頭道:「你放心,她現在很好,以後即便遇到麻煩,於家人也會為她出頭的,應該不會落得那樣的結局。」
    「世事難料!」老卦師哂然一笑,呷了口茶水,繼續道:「你那裡的情況,我也猜出幾分,雖然多了些煩惱,但沒有大礙,問題似乎是出在龍興之地,華西那邊可有什麼變動?」
    王思宇沉思半晌,搖頭道:「華西那邊……有幾名非常重要的幹部,要調走了,除此之外,倒沒發生什麼變動。」
    「這就對了。」老卦師歎了口氣,輕聲道:「那裡要有人鎮著,不能都調出來,這樣吧,在青州市的市中心廣場上,立起一尊雕塑,壓壓邪氣!」
    王思宇不禁啞然失笑,半信半疑地道:「立誰的?孔孟先師還是太上老君?」
    「你是正統,根正苗紅,當然要立本朝太祖了!」老卦師放下杯子,意味深長地道:「要立別的,也可以,你自己決斷就可以了,倒不必受旁人影響。」
    王思宇有些吃味,微笑道:「你一口一個龍興之地,倒把我搞糊塗了,那種事情,能說得準嗎?」
    「不好說。」老卦師搖了搖頭,沉吟道:「按照神州運勢,是到了龍抬頭的時候了,龍性喜淫,至於是不是你…….」
    「好了,那就這樣!」王思宇啪地掛斷電話,把手機丟下,冷哼道:「為老不尊的傢伙,什麼叫龍性喜淫?還不都是你搞得鬼!」
    想了想,他也樂了,又看了些文件,就拿起手機,給華西的葉小蕾打了電話,把在青州樹立雕像的事情說了下,又趁機溫存了一番,葉小蕾這次倒是風情萬種,毫無顧忌地和他煲起了電話粥。
    直到外面的天黑下來,王思宇才掛斷電話,笑瞇瞇地走了出去,卻見廖景卿穿著睡袍進了浴室,而柳媚兒正坐在沙發上,抱著瑤瑤看著電視節目。
    他在二樓轉了一會兒,就悄悄地走到浴室邊上,趁著柳媚兒沒有注意,晃蕩幾下,閃身溜了進去,既然是龍性喜淫,那就不必再有什麼顧慮了,順其自然就好。
    下一刻,浴室裡傳來一聲嬌呼,但很快就安靜下來,只剩下嘩嘩的水聲,以及壓抑到了極點的呻吟聲,水花四濺間,兩個炙熱的身子,再次擁抱在一起,激情熱吻,抵死纏綿。
    週三的下午,盧金旺突然來訪,兩人坐在沙發上,交流了最近的工作,盧金旺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微笑著道:「王書記,昨兒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個杜崢銘真是不爭氣,把杜省長氣得半死!」
    王思宇擺擺手,輕描淡寫地道:「年輕人嘛,總會犯些錯誤,改了就好。」
    盧金旺皺了下眉頭,輕聲道:「王書記,請你不要往心裡去,杜省長這個人也是恩怨分明,他是不會包庇子女的,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對您產生別的看法。」
    這樣的表態,其實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了,但盧金旺也很無奈,他非常清楚,杜山與王思宇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某種微妙的關口,矛盾隨時可能激化。
    從他內心而言,是不希望見到兩人爭鬥的,因為,那極可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不符合兩邊的政治利益,況且,他總覺得,這裡面並沒有涉及太多的利益之爭,雙方都有些意氣用事了。
    甚至,盧金旺還期盼著,杜山能夠改變觀念,與王思宇化干戈為玉帛,結為盟友,共同在南粵發展,至少,也不該演變為兩邊火拚的局面,那樣一來,只能讓其他勢力坐收漁人之利。
    王思宇笑了,把手一抬,輕聲道:「順其自然吧,他有沒有看法,有什麼看法,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盧金旺歎了口氣,心情變得沉重下來,思索良久,才歎息道:「王書記,大局為重啊。」
    王思宇點點頭,轉移話題道:「老盧,要說聲恭喜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再上一個台階,梅嶺市不錯,有多位省委領導都是從那裡起跳的,機會難得,要好好把握。」
    盧金旺眼睛一亮,會意地笑道:「還請王書記多支持,您的意見非常重要。」
    王思宇擺擺手,微笑道:「老盧,你的能力在那裡,早就應該進步了,是我耽誤了你半年,真該說聲抱歉。」
    盧金旺愣了一下,沒想到王思宇會這樣坦白,也就敞開心扉道:「王書記,講實話,你剛來那會兒,我確實想不通,還為此鬧過情緒,但現在真是服氣了,你和那些人不一樣。」
    這番話倒是肺腑之言,盧金旺人老成精,看人極準,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也已經確定,這位年輕的京城太子,行事風格雖然有些特別,但確實是公心大於私心,是真正幹事兒的人。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長地看了盧金旺一眼,輕聲道:「老盧,如果有一天,我和杜省長發生衝突,希望你能保持中立,至少,不要參與進來,咱們畢竟共事一場,還是有感情的。」
    盧金旺沉默了,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半晌,才抬起頭,苦笑著道:「有機會,你們應該一起坐坐的,把事情談開,也就沒什麼了,其實,老杜這個人還是很好交往的。」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察言觀色,見王思宇沒有反應,知道事不可為,就歎了口氣,起身道:「事情鬧到現在,許伯鴻起了很壞的作用,以一己之私,壞了大好局面,真是讓人痛心。」
    王思宇笑笑,把盧金旺送到門外,目送著他下了樓,才轉頭道:「小魯,給紀委那邊打電話,請孫書記過來一趟,有事情要商議。」
    「好的,王書記。」魯玉婷應了一聲,又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將一盒精緻的糕點遞給王思宇,笑吟吟地道:「王書記,這是我男朋友送的,正宗的意大利點心,味道還不錯,拿去嘗嘗吧。」
    「好,那就嘗嘗。」王思宇點點頭,接過糕點進了裡屋,吃了幾口,感覺味道怪怪的,不合口味,就丟到旁邊,點了一顆煙,仰坐在皮椅上,皺眉思索起來。
    盧金旺的勸告,其實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很顯然,他與杜山父子之間,已經做了私仇,斷然沒有緩和的可能,最好的結局,也就是其中一人離開南粵了。
    杜山是常務副省長,地位超然,又有省委書記趙勝達當後台,此時風頭正勁,要想扳倒他,絕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必須仔細籌劃,從長計議。
    王思宇目前要做的,就是以盧金旺的調離為契機,徹底掌控住濱海的局面,把杜山的舊部,或收伏或換掉,徹底瓦解杜家幫在濱海的勢力,改朝換代,舊貌換新顏。
    想做到這點,也並不容易,首先就要解決市委副書記許伯鴻的問題,在王思宇的眼裡,這個許伯鴻看似魯莽激進,實則城府極深。
    這次,許伯鴻充當了杜山的急先鋒,利用沈楠楠的案子把水攪渾,敗壞王思宇的名聲,這樣的陰險小人是決計不能留在身邊的,否則,麻煩會層出不窮。
    只是,按照原來的想法,他是想借助外力來解決這個人,可上次和杜崢銘發生正面衝突,已經撕破了臉皮,王思宇預感到,他和杜山之間的交鋒,應該很快就會到來,因此,要提前下手,拔掉這顆釘子,免得被動。
    在官場上,實力才是硬道理,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生,以妥協求團結則團結亡,許伯鴻這樣高調地反對自己,無非是想向省裡證明,他有能力,也有決心和自己抗衡。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進入省委趙書記的視線,成為接替盧金旺的熱門人選,這個人必須打掉,打掉了他,不但對杜山還以顏色,也能讓趙書記明白,自己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要拿下許伯鴻,還要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上次的打黑專項行動,就沒有掌握到許伯鴻的違法犯罪證據。當然,這絕不能證明,許伯鴻身家清白,只能說明,他做事很小心,沒有與黑惡勢力沆瀣一氣。
    值得注意的是,許伯鴻的直系親屬當中,並沒有人經商,但他的子女仍然在省城擁有多處豪宅,並且,他的夫人也辦了加拿大的護照,在那裡也有規模不小的農莊。
    王思宇在紀委工作過相當長的時間,接觸過各式腐敗案件,辦案經驗還是相當豐富的,他讓鄭大鈞調閱了信訪辦的舉報材料,把所有涉及到許伯鴻的信件都找了出來,希望從中查到些蛛絲馬跡。
    其中有兩條線索引起了王思宇的注意,一條是曾有人舉報,許伯鴻的兒媳婦在擔任紫鑫礦業副總經理期間,利用私人關係,幫助紫鑫礦業解決了環境污染問題,大量受到污染的水源,被排放到海裡。
    另一條線索是,有人舉報紫鑫礦業隱瞞礦難事故,將一起死傷多人的尾礦壩坍塌事故積壓下來,並且,紫鑫礦業的高級管理人員,勾結當地的區委領導,對於舉報人進行打擊報復。
    這兩條看似不經意的線索,讓王思宇警惕起來,就打算把材料轉到市紀委,讓他們展開調查,但問題是,市紀委的孫書記也是杜家幫成員,在以前的工作中,唯盧金旺馬首是瞻,對王思宇的指示,向來都是能拖就拖,陰奉陽違,很少有積極配合的時候。
    這就讓王思宇有些不放心了,就有心想和他聊聊,再爭取一下,孫建斌若是實在爭取不過來,就只有兩個辦法了,要麼派出去學習,要麼直接調整常委分工,讓他靠邊站,捨此之外,再無別法。
    孫建斌來了之後,沒過多久,就已經明白了王思宇的意圖,心裡就變得忐忑不安起來,老實說,他並非是有意掣肘市委書記,那是在自討苦吃。
    可讓他調轉槍口,對付杜家幫的成員,卻是萬萬不能的,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果順著王書記的意圖,解決了別人的問題,最終,他也會落得相同的下場。
    即便不是兔死狐烹,那些下水的杜家幫成員,又怎麼能夠放過他?
    大家都在一起共事多年,手裡難免會握著對方的一些把柄,真要到了攤牌的時候,有可能會搞到玉石俱焚,到時,就又是一場官場大地震了。
    杜家幫不能垮,垮掉之後,沒人能夠安全著陸,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但要命的是,現在這架勢,刀子已經放在脖子上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位市委書記,根本就沒有給自己多少選擇餘地。
    外出學習,這是官場上最常見的整人手段了,通常幹部出去以後,山頭就被人佔領了,半年後再回來,很可能就沒位置了,有些人甚至中間就犯了事兒,直接被帶走審查。
    這其中存在的風險,孫建斌心知肚明,沉默良久,他拿手搓了把臉,面帶難色地道:「王書記,去中央黨校的機會很難得,可紀委這邊的工作更重要,我不想離開。」
    王思宇的面容有些冷,拿起茶杯,淡淡地道:「建斌同志,你也知道紀委的工作重要,可這段時間,紀委又處理了多少案件呢?好像並不多!」
    孫建斌歎了口氣,輕聲爭辯道:「王書記,現在都在講政治,顧大局,紀委這邊若是真抓了大案子,恐怕會影響到濱海市的穩定,這也是和您的指示精神相背離的。」
    王思宇把杯子重重地放下,皺眉道:「建斌同志,我印象當中,從沒有給你們紀委拉後腿,反而是你們自己的工作有問題,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這已經不是頭一次了,不妨實話實說,我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您說的也有道理,但……」孫建斌欲言又止,只覺得後背濕淋淋的,全是冷汗,他低頭喝了半天的茶水,才搖頭道:「王書記,反正我不想離開。」
    王思宇險些氣樂了,繞過辦公桌,來到沙發邊坐下,望著這位面色鐵青的小老頭,微笑道:「建斌同志,有什麼話,儘管敞開了說,別吞吞吐吐的。」
    孫建斌歎了口氣,拿手蘸了茶水,在茶几上寫了個『許』字,輕聲道:「王書記,是要查他吧?」
    王思宇皺了下眉頭,淡淡地道:「如果是,你查不查?」
    「查!」孫建斌咬了下牙,一拍大腿,下定了決心,低聲道:「不過,我有個請求,希望您能同意。」
    王思宇微愕,點頭道:「說吧。」
    孫建斌陰沉著臉,討價還價道:「我們只管查找證據,真正辦案,由省紀委來進行,免得市紀委承擔太多的壓力。」
    王思宇笑了,輕聲道:「建斌,你這人幹工作太油了,這樣可不成。」
    孫建斌苦笑了一下,搖頭道:「沒辦法,王書記,說句大實話,也不怕您生氣,您在濱海干個一年半載,可能又要陞遷了,我們這些本地人卻是動不了的,到時候,人家會秋後算賬的。」
    王思宇擺擺手,微笑道:「建斌,不要有這個顧慮,如果真是因為處理腐敗案件,遭到打擊報復,你可以隨時和我聯繫,我解決不了的,也會為你寫材料,交到中南海。」
    孫建斌底氣足了些,輕聲道:「那好,王書記,我保證在三個月內完成任務。」
    「不行,太慢了。」王思宇擺擺手,起身回到辦公桌後,拿了一疊材料交給孫建斌,又摸出一包大中華,拍到他的手裡,冷冰冰地道:「一天一顆,這包煙吸完了,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辦不下來,你打辭職報告好了!」
    幾天後,黨代會順利結束,好消息也隨之傳來,京城市委書記於春雷在本次投票中,名次靠前,位列第八,如果不發生意外情況,明年的中央全會上,注定能成為政治局常委,分管中紀委的可能性極大。
    其餘幾家也各有收穫,吳系算是大豐收了,竟然有兩人殺出重圍,成功晉級,何系和唐家也都有斬獲,包括新近崛起的北方派系,在黨代會上也爭得了極大的發言權,北方派系內某位大佬的投票排名竟達到第六位,爆出冷門,令人刮目相看。
    而此次的黨代會顯示,陳系目前面臨極大的危機,如果不能及時擺平派系內部的分歧,在明年的中央全會上,有可能全面失勢,當然,他們也還有機會,黨內一些立場偏左的高層領導,對於陳系還是極為支持的,甚至有元老建議增加政治局常委人數,由九人變成十一人。
    省委書記趙勝達回到南粵後,召開了省委常委擴大會議,在會上傳達了黨代會的會議精神,在會議桌邊,趙書記的情緒不高,這和他在本輪黨代會上投票排名靠後有關,雖然第十四位的排名也不低了,但要進入黨內權力序列的最高層,幾乎是沒有希望了。
    會議從下午一點開到三點,在臨近結束前,常務副省長杜山忽然把一份材料遞了過去,趙勝達翻了幾下,眉頭就擰成了『川』字型,似是不經意地看了王思宇一眼,隨即搖頭道:「按照會議程序辦,不能搞突然襲擊,這份材料先放放,以後再討論吧。」
    省長馬千里探過頭,很想去看材料內容,趙勝達卻已然把材料收好,直接宣佈散會,在經過王思宇身邊時,他停下腳步,拿手拍了拍王思宇的後背,輕聲道:「思宇同志,會後到我那邊坐坐,有些事情要徵求你的意見。」
    「好的,趙書記。」王思宇點點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常務副省長的臉上,恰巧,杜山也在盯著他看,兩人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足足對視了十幾秒鐘,杜山才皺眉站起,把椅子一摔,轉身走了出去。
    眾人陸續離開,會議室裡,很快就剩下老爺子周松林和王思宇兩人,周松林笑了,目光溫潤地望著王思宇,輕聲道:「既然已經出氣了,為什麼不把杜崢銘放出來?」
    王思宇微微一怔,收拾著桌上的材料,好奇地道:「老爺子,您這消息也夠靈通的了,人在京城,連濱海發生的這點小事情也知道?」
    「小事情?」周松林哼了一聲,搖頭道:「這件事情可鬧得不小,在省城都已經傳開了,你啊,真是胡鬧,做事全然不顧後果,這樣搞下去,和杜山就結仇了,要早做準備。」
    王思宇笑了笑,起身道:「沒辦法,形勢比人強,濱海這邊,已經到了必須破局的時候了,總不能在廟裡供著個太上皇吧?」
    周松林望了下門口,沒有說話,半晌,才含蓄地道:「小宇,晚上約馬省長吃飯,你也參加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再加一個人吧,請林司令也參加,他在外地觀摩演習,要晚上八點多鐘,才能返回南都。」
    周松林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怪不得有恃無恐,原來是找到後台了。」
    王思宇笑笑,走到周松林身邊,壓低聲音道:「老爺子,我在南粵的後台,可只有您老一個,再沒別人了。」
    周松林卻歎了口氣,搖頭道:「可惜啊,這樣一來,卻讓謝家撿到便宜了,而且,會驚動趙書記,讓我們成為重點關照對象。」
    王思宇點點頭,小聲道:「抽時間,我和葉向真聊聊,他們志在地方,咱們志在中央,也並非不能合作,只是,需要有效溝通,打消彼此的戒心。」
    「也好。」周松林夾起包,和王思宇並肩走了出去。
    來到省委書記趙勝達的辦公室,秘書把他讓到沙發上,小聲道:「王書記,請稍等,杜山省長在裡面。」
    王思宇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個杜山,倒有些小家子氣,像是故意在向自己示威,他拿起一張報紙,悠閒地看了起來。
    十幾分鐘後,杜山推開房門走了出來,看著王思宇,不冷不熱地道:「王思宇同志,那邊幾時移交司法機關啊?我老伴還打算過去一趟,給崢銘送冬衣呢!」
    王思宇眼皮都沒抬一下,搖頭道:「不清楚,政法口的事情,讓他們去處理好了,我不想干預,以權代法可不是好習慣。」
    杜山冷笑了一下,輕蔑地道:「好個不能『以權代法』,那電視台記者的案子,又怎麼說?」
    「那件案子不一樣。」王思宇把報紙放下,皺眉道:「杜省長,濱海發生的案子,理應由濱海警方來處理,有問題嗎?」
    「沒有!」杜山走到門口,停下腳步,不鹹不淡地道:「王思宇同志,以後和老同志講話時,請注意下你的語氣。」
    王思宇把報紙丟下,微笑道:「杜省長,我想請你注意,要把公事私事分清楚,不要混為一談!」
    辦公室裡傳來『砰』的一聲響,隨後是趙勝達憤怒的聲音:「你們兩個,還有完沒完了,把我這當成什麼地方了?」
    秘書咋舌,忙走了過來,沖王思宇努努嘴,做了手勢,苦笑著道:「王書記,請進吧,別讓趙書記等得太久。」
    王思宇笑笑,進了屋子,隨手關上門,坐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點了一顆煙,皺眉吸著,不吭聲,也沒去瞧辦公桌後,那位滿臉威嚴的省委書記。
    他心裡有數,要不是有這位趙書記撐腰,杜山也不會接二連三地向自己挑釁,這裡肯定有縱容甚至默許的成分。
    趙勝達把手頭的材料重重地丟下,拿起杯子,怒哼道:「不像話,真是不像話,這才出去幾天,你們兩人怎麼把關係搞得這樣僵,這要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王思宇淡淡一笑,神色自若地道:「趙書記,這可不怪我,事實上,我一直都遵照您訂下的規矩行事,要不然……」
    「我知道。」趙勝達把手一擺,怫然不悅地打斷他的話,又喝了口茶水,緩和了語氣,歎息道:「老杜這個人脾氣很大,沾火就著,就像水滸裡的霹靂火秦明,不過,他畢竟是濱海的前任領導,你要對他給予起碼的尊重。」
    王思宇眉頭一挑,冷笑著道:「趙書記,我一向認為,自己還是能夠擺正位置的,但這並不意味著,就可以無原則地妥協。」
    趙勝達笑了,放下杯子,意味深長地道:「思宇同志,你還年輕,不要鋒芒畢露,那樣很不好。」
    「抱歉,趙書記,您的批評,我不能接受。」王思宇來了執拗脾氣,低頭吸著煙,皺緊眉頭,思索著道:「事實上,到了濱海以後,若不是考慮穩定的大局,可能早就有所動作了。」
    趙勝達是很擔心他把話點明,就擺擺手,微笑道:「你啊,怎麼說呢,只能說虎父無犬子了,性格也是太剛烈了些,這次在京城見了春雷書記,我們聊得很好,在很多方面,都有共識。」
    王思宇拿手指了下腦殼,苦笑著道:「趙書記,您給我戴了金箍,杜省長再橫加干涉,我這市委書記可就變成了受氣的小媳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
    趙勝達微微皺眉,目光落在面前的材料上,沉吟道:「思宇同志,有些情況,我也是瞭解地,剛才還敲打了杜山同志,請他也要注意,不要說過頭話,辦過頭事,為了能讓你放開手腳,我也考慮了,打算對濱海的班子進行調整。」
    王思宇側過身子,故作不解地道:「趙書記,怎麼個調整法?」
    「讓盧金旺同志調到梅嶺,擔任市委書記,許伯鴻同志接替他的職務,你看,這樣安排怎麼樣?」趙勝達瞇起眼睛,笑吟吟地望著王思宇,細心觀察他的表現。
    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微笑道:「趙書記,我支持省裡的決定。」
    趙勝達沒有多想,以為王思宇已經痛快地答應下來,畢竟,在很多時候,他的意見,就代表著省委的決定,這其間並沒什麼不同。
    暗自鬆了口氣,趙勝達把身子向後一仰,開懷笑道:「那就好,思宇同志,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在重大問題上,還是能夠和省裡保持一致的,這就是講政治的表現嘛!」
    王思宇笑了笑,輕聲道:「金旺市長身上有很多優點,我是應該向他學習的,這個人講正氣,不整人,是位難得的好幹部,原本,我也是想向省裡推薦的。」
    「是啊,金旺確實不錯。」趙勝達拿起簽字筆,在本子上寫了幾行字,又像是隨意地問道:「王書記,聽說,杜崢銘觸犯法律,關在濱海了?」
    王思宇把半截煙頭熄滅,丟進煙灰缸裡,微笑道:「沒想到,連您都知道了,這事兒鬧得還真不小。」
    趙勝達歎了口氣,用簽字筆敲著桌子,表情嚴肅地道:「我們很多高級幹部,都在子女教育上吃了虧,剛才,我還警告過杜山同志,請他嚴加管束,不要讓孩子毀了。」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只是普通的治安案件,應該用不了幾天,就會釋放。」
    「那就好。」趙勝達點點頭,欣慰地道「改天,我做東,邀請你們兩人一起吃頓飯,有什麼矛盾,及時化解,不要影響工作。」
    王思宇擺擺手,淡淡地道:「不必了,趙書記,也沒那麼嚴重。」
    這個話題說完,王思宇從公文包裡取出材料,向趙勝達匯報了工作,直到下班之前,才離開這位省委書記的辦公室。
    走下樓梯時,卻見艾蓉蓉站在一樓的大廳裡,和兩位省委辦公廳的領導輕聲交談,她穿著一身黑色職業套裝,面部經過精心修飾,顯得容光煥發,光彩照人。
    王思宇放慢腳步,用眼神打了招呼,和三人寒暄了幾句,就微笑著離開,剛剛坐進小車,手機上就收到短信:「書記大人,別急著回濱海,晚上陪我出去吃飯。」
    「不行,還要有應酬。」王思宇啞然失笑,回了短信,又追問了一句:「艾處,不是故意在這裡等我吧?」
    「猜猜看?」艾蓉蓉的短信充滿了魅惑:「猜中了,有獎勵!」
    「什麼獎勵?」雖然明知道是在玩火,可王思宇還是忍不住繼續這個遊戲,從艾蓉蓉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某個熟悉的影子,她們之間,有著很多相似之處。
    艾蓉蓉站在窗邊,駐足望了良久,才輕吁了口氣,發出短信:「想知道,就來銀浦酒店找我,1106號房間,別弄錯了。」
    「好的。」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氣,心臟砰砰地狂跳起來,就像一尾被釣到半空的魚,回了短信之後,他駕車離開省委大院,歎息道:「完了,完了,這次,可真要被她拿下了。」
    下午五點半,五羊飯店的一間豪華包間裡,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南都市市委副書記季黃潮夫婦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喝著茶水,與王思宇熱情地交流著。
    季黃潮今年四十三歲,要比妻子大上五歲,可單從外表上看,夫婦二人中,還是他顯得年輕些,那張英武的國字臉上,透出軍人獨有的硬朗氣質。
    這位季副書記出身於普通工人家庭,高考落榜後,到部隊當兵,因為長得陽光帥氣,被當時在部隊文工團工作的林文瑛看中,兩人開始了極富浪漫色彩的愛情故事。
    最開始,林司令員是強烈反對這樁婚事的,他看中的一位戰友家的孩子,為了阻止兩人接觸,他設置了很多障礙,甚至把季黃潮調到條件最艱苦的地方,讓兩人長期無法見面。
    但林文瑛的執著,是林司令員始料未及的,為了能夠和季黃潮修成正果,她不惜用絕食抗爭,還離開崗位,跑到山溝裡,與季黃潮公然同居,在部隊裡引起軒然大波。
    無奈之下,林司令員只好做出妥協,成全了兩人的婚事,並把季黃潮送到軍校培訓,隨後放到下面的連隊裡鍛煉,打算重點培養,讓季黃潮成為一名職業軍人。
    沒想到,在一次例行訓練當中,出了意外事故,導致兩名新兵受傷,季黃潮不顧勸告,主動承擔了責任,因此,受到嚴厲處分,提前告別部隊,轉業回到地方。
    季黃潮退役後,就在岳父的關照下,到南都市政府工作,經過了十多年時間的打拼,成為了市委副書記,兼任紀委書記,也是南都市委班子中,年齡最輕的一位市委常委。
    其實,按照原來的仕途規劃,他是打算在南都一直幹下去的,南都市現任的黨政一把手,與他的關係都還不錯,張市長也明確表態,他退下去前,會向省裡打報告,推薦季黃潮接任。
    但當岳父林勁松提起濱海的事情,並徵求他的意見時,季黃潮還是動心了,南都市這邊的狀況雖好,不過,若說發展前景,似乎濱海市更佳。
    原因顯而易見,面前這位年輕的京城太子,是注定不會在濱海市幹得太久的,也許,過個一年半載,就會升到省裡,或者調往別處,濱海對於人家,不過是個跳板而已。
    到了那時,作為濱海市的市長,就極有機會一步到位,季黃潮雖然在仕途上一帆風順,但在絕大多數的時間裡,都擔任副職,對於市委書記這個位置的渴望,遠比旁人更加迫切。
    況且,林司令的年齡也大了,再干幾年就要退下來,眼下這段時間,非常重要,如果不能發揮作用,把自己拱到一個有利的位置,將來人走茶涼,很多事情就不好辦了。
    因此,在和妻子商量過後,季黃潮同意了岳父的建議,又主動給王思宇打電話,約好時間見面,試圖給對方一個良好的印象,林文瑛也陪在旁邊,笑語如珠,把氣氛調解得極好。
    不得不說,季黃潮還是很有個人魅力的,他的自信與強勢,給王思宇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兩人雖是初次見面,卻聊得頗為投機,在很多方面,都能取得共識。
    當然,這也是季黃潮努力的結果,在見王思宇之前,他還是做了一番調查工作的,談話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是經過反覆揣摩,靜心設計的。
    喝了口茶水,季黃潮放下杯子,歎息道:「王書記,現在的很多問題,不是政策沒到位,而是歪嘴和尚太多了,把經文往偏了念,就像上訪工作,上面很重視,搞了一票否決,結果呢,居然又滋生了腐敗現象,很多地方的信訪幹部,不是忙著解決群眾反映的問題,而是跑到上級信訪單位銷號。」
    王思宇微微一怔,雙手摸著沙發扶手,皺眉道:「這還真不清楚,怎麼個銷號法?」
    季黃潮伸出手指晃了晃,輕聲道:「大號一萬到五萬不等,中號大致五千,小號一千,造成一定負面影響的群體事件,費用還要翻著跟頭往上漲,這筆錢大部分都從維穩經費裡出。」
    王思宇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了起來,沒有接話,維持社會穩定,自然是重中之重,但這裡面也有人嗅到了腥味,伸手撈錢,可見問題的嚴重性。
    林文瑛在旁邊見了,就向季黃潮使了個眼色,又泡了茶水,笑著道:「宇少,去年冬天見了霜兒一次,再以後就好久沒聯繫了,她現在很忙,是吧?」
    「是啊,在執行任務,我們很久沒聯絡了。」王思宇撣了撣煙灰,又看著季黃潮,輕聲道:「老季,來到南粵後,感覺壓力最大的,除了打工者的維權訴求外,還有就是本省人與外省人之間的矛盾了,這個問題,在很多發達地區多有,但南粵更典型些。」
    「沒錯。」季黃潮笑了笑,輕聲道:「這樣的現象很普遍,很多鄉鎮,外來人口已經佔了絕大多數,與本地人之間頻繁發生矛盾,惡性衝突連年遞增,我們這裡的維穩壓力確實很大。」
    王思宇點點頭,輕聲道:「濱海還好些。」
    林文瑛見縫插針,在旁邊遞話道:「宇少,聽父親提起,濱海市的盧市長要調走了,要不,讓黃潮過去幫你吧,不管怎麼說,也是自己人。」
    王思宇笑了,點頭道:「文瑛姐,我是希望黃潮兄過來幫忙,可還要看省裡的意思。」
    林文瑛抿嘴一笑,自信地道:「別的倒不擔心,就怕你看不中哩。爸爸說了,只要您能同意,他會全力爭取,說起來不怕您笑,黃潮工作這麼多年,我們家老爺子,對他一直都不太放心!」
    季黃潮有些尷尬,就低頭喝茶,笑著道:「哪有,文瑛,你說得太誇張了,爸爸對我的很多主張,還是很支持的,有些事情,急不得,要慢慢來。」
    王思宇笑著點頭,輕聲道:「咱們盡力爭取吧,到了南粵這邊,感到工作壓力很大,還希望你們兩口子大力支持。」
    「一定,一定。」季黃潮與妻子對視一眼,兩人會意一笑,都覺得心情放鬆了許多,不管怎麼說,這第一關是過了。
    又坐了半個鐘頭,在飯店門口分別,王思宇開車趕往周松林的住處,在半路上,就接到林司令員打來的電話,林勁松心情極好,笑著道:「怎麼樣,小宇,我那位姑爺還能入眼吧?」
    王思宇笑了笑,趕忙客氣地道:「林司令,黃潮同志確實不錯,很有領導水平,論能力,遠在我之上,您這位乘龍快婿了不起,前途不可限量。」
    林勁松聽了,極為欣慰,爽朗地笑了起來:「客氣話不多說,既然你看中了,晚上我就和馬千里同志提一下,明天再去找趙書記,他欠過我人情,總是要還的。」
    王思宇把目光投向窗外,望著南都市傍晚的景象,微笑道:「林司令,難度怕是不小,杜山這次是志在必得了,趙書記今天單獨和我談話,仍然沒有轉變觀點,他還是傾向於許伯鴻。」
    「那就常委會上見嘛,看看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林勁松還是很有把握的,擺擺手,笑著道:「好了,小宇,我剛出來,可能會晚點回到南都,你們不要等我。」
    「好的,林司令。」王思宇掛斷電話,微微一笑,有林勁松在前面衝鋒陷陣,自己和周松林身上的壓力會小很多,也有了迴旋餘地,不會因為敏感的人事問題,激怒省委書記趙勝達。
    當然,等濱海那邊的調查出了結果,許伯鴻被拿下後,真正的鬥爭就會開始,到了那個時候,趙勝達的態度,就會顯得極為重要,若是他執意不肯約束杜山,省裡的格局就會發生變化。
    除了省長馬千里外,還有兩位省委大佬可以盡力爭取,那就是省委組織部長葉向真和省紀委書記艾嘉興,如果能借助『倒杜行動』,把幾家的利益整合起來,南粵這盤棋就大有可為了。
    想到這裡,王思宇不禁有些興奮,這就是人無壓力輕飄飄了,在杜山的逼迫下,他竟然感覺到,眼前這盤棋愈發地清晰起來,若是能夠拿下南粵,那無論是對於他自己,還是於系,都會產生難以估量的影響。
    到了周松林家裡,把想法講了出來,周老爺子卻不贊同,只說他冒進,急於求成,現在時機未到,貿然行事,只會讓形勢變得更糟。
    周松林做事向來謹慎,喜歡穩紮穩打,很少打沒把握的仗,這次也一樣,他的想法,是先把濱海的問題解決,省裡暫時不動,免得招式走老,被眾人出賣,成為趙書記重點打擊的對象。
    王思宇想了想,就笑著道:「也好,不過,就怕杜山不肯服輸,率先挑起事端。」
    周松林擺擺手,胸有成竹地道:「小宇,你小瞧杜山了,這人還是很有心計的,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衝動,若是你真把濱海突破了,他反而會小心起來,未必和你死磕到底。」
    王思宇啞笑半晌,搖頭道:「老爺子,你是沒見杜崢銘的狼狽樣子,我敢打賭,這對父子絕不會善罷甘休。」
    周松林點點頭,面色凝重地道:「省裡的情況,我比你清楚,這些人都是成了精的老油條,除非能看得到實實在在的利益,否則,很難達成同盟,別人不說,謝家對於你的戒心,可能比對杜山還要大些。」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老爺子,我這裡倒有一枚現成的棋子,用好了,也許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周松林微微皺眉,好奇地道:「誰?」
    「艾蓉蓉。」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把玩著杯子,笑著解釋道:「她找過我很多次了,合作的意願比較強,也許,可以通過她來做謝家的工作,即便沒有效果,能把艾嘉興爭取過來,也是好的。」
    周松林擺擺手,不以為然地道:「你啊,倒是很有女人緣,不過,這種事情,她哪裡會插上手,別抱太大希望!」
    王思宇不想爭辯,笑了笑,轉移話題道:「老爺子,媛媛已經到京城了,你們見過面了?」
    周松林含笑點頭,微笑道:「見過了,過些日子,梁桂芝也要去京城報道了,華西出來了不少幹部,搞得文書記都在私下裡發牢騷,說牆角都被你小子挖空了。」
    王思宇卻歎了口氣,搖頭道:「即便這樣,還是感覺人不夠用,關鍵的問題,在於能過廉潔關的幹部太少了,用著不放心。」
    周松林微微一笑,摩挲著頭髮道:「這次在京城和春雷書記見面,向他推薦了項中原,項書記還是極有頭腦的,是位獨當一面的人才。」
    王思宇點點頭,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輕聲道:「文思遠總說華西的格局小,我倒不這樣認為,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多的華西幹部走出來。」
    「你啊,不要太自信,小心摔跟頭。」周松林走到窗邊,眺望著遠處搖曳的燈火,悠然道:「別被杜山干擾,你真正的對手,要在五年之後才會浮出水面,到那時,無論是輸是贏,都會影響到上千名官員的政治命運。」
    王思宇笑了笑,心情忽然變得很是沉重,他愈發覺得,隨著地位的上升,肩頭擔負了更多的東西,已經變得輸不起了,然而,誰又能拍胸脯保證,永遠都是官場上的大贏家呢?
    晚上九點半鐘,南粵省軍區司令員林勁松才趕到酒店,進了包間,見其他三人正在閒聊,酒菜還沒有擺上,就望著王思宇,含笑道:「小宇,都說過了,你們提前開席,不要等我。」
    王思宇起身迎了過去,和他握了手,微笑道:「林司令員,這可不能怪我,是省長的意思。」
    馬千里也抬起頭,笑瞇瞇地道:「你老兄不到場,我和老周怎麼敢動筷子,怕你發火,再把桌子掀了。」
    林勁松笑了,把外衣脫下,掛在衣架上,挽起袖口,走到桌邊坐下,擺手道:「省長,過去的那點糗事,就不要再提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好奇地道:「司令員,還真掀過桌子?」
    林勁松笑著點頭,爽朗地笑道:「是啊,那時候,是衝動了點,多有得罪!」
    馬千里做了手勢,和周松林站了起來,坐到桌邊,微笑道:「是地方和部隊發生了點矛盾,老林那次是真氣急了,在我這兒鬧完還不算,還跑到省委那邊,把趙書記罵了。」
    周松林笑笑,也在旁邊插話道:「我也聽說過,確有此事,從那以後,林司令拒不參加常委會,趙書記三顧茅廬,才給請了回來。」
    林勁松歎了口氣,歪著腦袋,把嘴唇湊到王思宇的耳邊,小聲道:「一個分管文教的副省長,欺負了部隊文工團的女演員,害得人家小姑娘險些割腕自殺,被我知道後,鬧了兩次,逼著搞下去了。」
    王思宇微微皺眉,就在桌子下面伸出拇指,笑著道:「司令員,鬧得好!」
    「當時在氣頭上,都想斃了他!」林勁松笑了笑,拿手在王思宇的肩上拍了一下,以示親密,馬千里見狀,皺了下眉頭,隨即微微點頭,像是想通了什麼。
    服務員上了菜,馬千里微笑道:「我和老周喝點紅酒吧,在京城時都喝傷了,要休養一段時間,思宇同志,你陪林司令喝白酒,不過要注意,他是沙場老將,千杯不醉的。」
    林勁松大笑,擺手道:「都來紅的吧,上年紀了,可喝不過年輕人。」
    「老林也會膽怯,這可是稀罕事兒!」馬千里似乎心情極好,又看了王思宇一眼,微笑道:「思宇同志,你到南粵也有段時間了,可還沒有在一起吃過飯。」
    王思宇點點頭,笑著道:「一直都想單獨請省長,就怕影響您休息。」
    「這油嘴滑舌的,也不知是和誰學的,半點誠意都沒有。」馬千里佯裝生氣,拿起杯子,往桌上一鐓,轉頭望著周松林,半開玩笑地道:「老周,你教出來的好學生,傲氣得很!」
    周松林笑笑,擺手道:「省長,別來怪我,這肯定是和他老子學的,跟我沒半點關係,到了南粵之後,這小子也很少登我的門。」
    林勁松拿濕毛巾擦了手,在旁邊解圍道:「可以理解,思宇同志忙嘛,這麼年輕就做了濱海的一把手,身邊還沒有能幫上忙的人,肯定很辛苦,不容易啊。」
    馬千里聽出弦外之音,故意問道:「怎麼,濱海的幹部頂不起來嗎?」
    王思宇微微一笑,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近期,班子可能要做些調整,趙書記下午剛找到我,敲了邊鼓。」
    「噢?」馬千里臉上的表情變得豐富起來,拿起紅酒杯,和大家示意,眾人都舉起酒杯,『叮』地撞了一下,各自抿了一小口。
    馬千里放下杯子,饒有興致地道:「繼續說,這個邊鼓是怎麼個敲法?」
    王思宇笑笑,把玩著酒杯,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氣,緩緩地道:「趙書記的意思,是讓金旺同志到梅嶺擔任市委書記,許伯鴻同志接任市長。」
    馬千里轉過頭,輕聲道:「老周,我事先沒有得到消息,濱海班子調整的事情,勝達同志和你溝通過了嗎?」
    周松林搖了搖頭,放下筷子,悄聲道:「還沒有,在人事問題上,勝達同志還是很有主見的,很少事前吹風。」
    馬千里冷笑了一下,點頭道:「是這樣,總是拿些定好的東西到會上討論,那還能討論出什麼名堂?金旺同志調出去沒什麼,那個許伯鴻上來,就不太好了,不是擺明了拖後腿嗎?」
    周松林點點頭,附和道:「省長,這個問題上,杜山同志可能起到一些不好的作用,前些天,杜山的兒子到濱海搗亂,被抓起來了,現在還沒放出來,就因為這事兒,遷怒到思宇同志身上了。」
    林勁松也皺眉道:「那小子是叫杜崢銘吧?什麼省城四大公子,都打著老子的旗號,幹了不少壞事,把南都市搞得烏煙瘴氣的,馬省長,你得管管,不能讓他們亂搞。」
    馬千里拿手敲著桌子,淡淡地道:「小鬼好打,老鬼難纏,他們之所以肆無忌憚,是仗著後面有閻王爺撐腰!」
    此話一出,桌邊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都很清楚,馬千里城府極深,說話習慣只講半句,如今居然把話挑明了說,可見他與趙勝達、杜山之間的矛盾,也已經很深。
    馬千里喝了口紅酒,搖著杯子,轉頭看了王思宇一眼,輕聲道:「思宇同志,你是濱海的一把手,在人事問題上,省裡應該充分考慮你的意見,有什麼想法,不妨說說看?」
    王思宇微微一笑,謙遜地道:「省長,我服從省裡的安排。」
    「小滑頭!」馬千里笑了,放下杯子,搖頭道:「有什麼想法,只管提,這裡不是會場,講話不會擔責任。」
    王思宇拿起筷子,夾了口菜,微笑道:「那我就說說,金旺同志上去,我沒意見,不過,許伯鴻同志的提拔,似乎應該再慎重些,有些問題,還在調查之中,現在不好說什麼,但搞不好,省裡也好,市裡也好,都會很被動。」
    馬千里面容凝重,輕聲道:「是經濟問題嗎?」
    王思宇放下筷子,抽出紙巾,含糊地道:「很有可能,紀委那邊正在調查。」
    「好!」馬千里點點頭,與周松林交流了下眼神,就斬釘截鐵地道:「思宇同志,在濱海的問題上,我和老周都是支持你的,我在這裡表明態度,只要有腐敗現象,無論涉及到任何人,都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周松林笑了笑,也風輕雲淡地道:「思宇同志,還不快感謝馬省長,有了這把尚方寶劍,沒人會再給你穿小鞋了。」
    王思宇忙提起酒杯,起身敬酒,笑著道:「感謝省長支持,有了您做後盾,濱海的工作一定能搞好。」
    馬千里含笑碰了杯子,抿了一小口,就又微笑道:「思宇同志,我向你推薦一個搭檔,僅供參考,南都市的季黃潮同志不錯,工作經驗豐富,思路清晰,考慮問題全面,協調能力也很強,很適合給你當副手。」
    王思宇會意地一笑,點頭道:「省長既然點將了,我沒意見。」
    林勁松卻擺擺手,表情嚴肅地道:「我有意見,省長,我老林這次過來是喝酒的,可不是來跑官的。」
    馬千里眉頭舒展開,拿手指著林勁松,微笑道:「老林,做你的姑爺,可真是不划算,黃潮同志去年就有提拔的機會,卻硬是被你擋下來了,也不怕姑爺生氣,給你閨女氣受。」
    林勁松把手一擺,笑著道:「他哪有這個膽子,這些年在我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
    桌邊眾人笑了起來,再次碰了杯子,就談些輕鬆的話題,酒喝完後,林勁松提議去喝茶,馬千里卻謝絕了,只說有點累,要早點回去休息。
    眾人在門口握手道別,馬千里特意把王思宇叫到旁邊,單獨聊了幾句,囑咐他不要有顧慮,膽子再大一點,遇到無法克服的難題,隨時可以與他聯繫。
    林勁松是今晚的贏家,也笑得合不攏嘴,握著王思宇的手搖了又搖,壓低聲音道:「小宇,黃潮過去後,如果有做錯的地方,只管批評,都是自家人,千萬不要客氣。」
    王思宇也改了口,笑著道:「林叔,多虧你的幫忙,不然,在濱海怕是站不穩腳跟的。」
    林勁松呵呵一笑,客氣地道:「哪裡的話,我年紀快到槓了,很快要下來了,以後,只怕黃潮還要跟著你干了,他要是有本事,跟得住,就是他的造化了;要是沒本事,浪費了大好機會,也怨不得別人。」
    王思宇見他為人豪爽,心直口快,也有些喜歡這位面冷心熱的老者了,站在車邊,寒暄了許久,才揮了揮手,目送著轎車離開。
    把周松林送回家,陪著老爺子下了幾盤棋,見已經到了夜裡十一點半,王思宇就起身告辭,周松林卻拿了件禮盒,笑著道:「這是媛媛給你的,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禮盒抱在懷裡,輕聲道:「老爺子,您放心好了,三年之內,保管抱上外孫。」
    周松林明明極為開心,臉上都笑成了一朵花,嘴裡卻依然硬氣:「少來,你們光說不練,最大的本事,也就拿嘴哄人了。」
    「哪能呢,這次絕對是認真的!」王思宇下了樓,坐進小車,打開禮盒,見裡面是一個漂亮的布娃娃,不禁莞爾。
    也許,美人老師被老爺子纏得不耐煩,真有了那種心思,這個布娃娃,應該就是暗號吧?
    他抬腕看了下表,就掏出手機,給艾蓉蓉發了封短信:「艾處,太晚了,現在去拜訪,不太方便吧?」
    很快,手機上響起滴滴兩聲,艾蓉蓉的短信回了過來:「沒關係,我還沒睡,在喝咖啡。」
    「那好,我二十分鐘之後到。」王思宇把手機放下,開車駛出大院,向約好的酒店駛去。
    到了銀浦酒店,乘坐電梯上了十一樓,王思宇站在1106號房間門口,輕輕叩響了房門,等了半晌,卻沒有人開門,裡面靜悄悄的,像是沒人。
    正奇怪間,一位面容嬌好的值班經理走了過來,束手而立,禮貌地道:「王先生是吧?客人有事先出去了,吩咐我給您開門,她要晚點過來。」
    王思宇皺了下眉頭,就點頭道:「好,那我進去等。」
    值班經理打開房間,泡了茶水,就面帶笑容地走了出去,把房門虛掩上,王思宇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就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耐心地看了起來,半個小時後,也不見艾蓉蓉回來,發了短信,卻如同石沉大海,毫無聲息。
    「被放鴿子了。」王思宇自嘲地笑了一下,隨即醒悟,可能是艾蓉蓉在以這種方式,來捉弄自己,想到這裡,他歎了口氣,把電視機關掉,脫了衣服,去浴室沖了澡。
    回到房間後,不知為什麼,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皮都有些睜不開,王思宇就關掉壁燈,躺在床上,還未拉好被子,無邊的困意一陣陣地襲來,他翻了個身,雙手抱著枕頭,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到了凌晨兩點半鐘,已是萬籟俱寂之時,一個身材纖細苗條的身影從電梯裡走出,她摘下墨鏡,拿著房卡,走到1106房間,打開房門後,悄悄閃了進去,在床邊脫下衣裙,就拉開被子,滿臉羞澀地鑽了進去。
    清晨,王思宇從睡夢中醒來,翻了個身子,伸手在身邊摸了摸,忽然坐了起來,望著空落落的大床,雙手抱頭,皺眉思索著,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凌亂而香艷的畫面。
    似乎,昨晚在睡熟之後,有個女人潛入房間,和自己發生了關係,只是,當時困得厲害,他根本無法睜開眼睛,朦朦朧朧中,彷彿能感覺到,那女人身材極好,臉蛋也很漂亮。
    床單雪白而整潔,房間各處也都井然有序,和昨晚睡覺前沒有任何區別,不過,胸口的唇印和肩頭的咬痕,準確無誤地表明,腦海中那些瘋狂的印象,都是真實發生的,絕非一場春夢。
    「為什麼會睡得那樣死,難道茶水裡有古怪?」王思宇心裡咚地一跳,像是嗅到了某種陰謀的氣息,光著身子跳下床,來到茶几前,伸手摸起空空如也的茶壺,不禁歎了口氣。
    他到浴室轉了一圈,沖了熱水澡,裹上浴巾,回到床邊躺下,摸出手機,撥了艾蓉蓉的號碼,接通後,卻不說話,很快,耳邊傳來無限嬌慵的聲音:「喂,親愛的,怎麼醒得這樣早?」
    「親愛的?」王思宇閉上眼睛,彷彿又能感覺到,那女人在自己的身上,輕柔地搖曳著,烏髮紛飛間,紅唇抖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半晌,他輕吁了口氣,遲疑著問道:「艾處,昨晚那人是你嗎?」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來,翻過身子,咬著櫻唇,用充滿魅惑的嗓音道:「王書記,你希望是,還是希望不是?」
    王思宇哼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別耍花招,告訴我,昨晚那人究竟是誰?」
    「不知道。」艾蓉蓉摸著耳邊的秀髮,臉上閃過促狹的笑意,洋洋自得地道:「我只知道,有人咬了你幾口,非常解恨!」
    「為什麼?」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斟酌著字句,緩緩地道:「艾處,我不介意和你……那個,可為什麼這樣!」
    「不為什麼,就是不想讓你太過得意。」艾蓉蓉翻過身子,拿手摸著紅撲撲的臉蛋,吃吃地笑道:「怎麼,擔心被人拍了照片?」
    王思宇擺擺手,笑著道:「那倒不是,我還是非常信任你的,你是個聰明女人,應該不會做傻事。」
    「那可不見得!」艾蓉蓉撇了下嘴,輕笑道:「我還真的拍了,要不要看看?」
    王思宇歎了口氣,輕聲道:「我看不看無所謂,千萬別讓那位看到。」
    艾蓉蓉不說話了,表情也有些尷尬,羞惱地道:「用不著你提醒,別忘了,現在我可捏到你的短處了,以後,在我面前,規矩著點,不然,就是和整個謝家作對!」
    王思宇笑了,搖頭道:「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艾蓉蓉拉起被子,抿嘴一笑,紅著臉,小聲地道:「征服你這樣的男人,對我來說,很有成就感。」
    王思宇有些無語,低聲抗議道:「連迷藥都用上了,還有什麼成就感?」
    「就有!」艾蓉蓉咬了一縷秀髮,拿手擺弄著髮梢,悄聲道:「就是想看到你最虛弱的樣子,昨晚上,還摑了你一掌,報了一箭之仇。」
    王思宇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下屁股,搖頭道:「沒印象,現在能想起來的,就是……」
    「別說!」艾蓉蓉失聲地尖叫起來,把頭縮進被子裡,悄聲哀求道:「好了,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咱倆誰都不要威脅對方。」
    「OK!」王思宇點點頭,拿手揉著鼻樑,輕聲道:「艾處,你在哪裡?」
    「隔壁房間,但你別過來!」艾蓉蓉鑽出被子,倚在床頭,手裡抱著枕頭,悻悻地道:「昨晚,我開了兩個房間。」
    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微笑著道:「時候不早了,一起下樓吃早點吧?」
    「不!」艾蓉蓉重新躺了下去,輕笑道:「我現在還有些睏,要補個懶覺,一直睡到下午。」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應該驗證一下,我對你的話,始終都有些懷疑。」
    「你想怎麼驗證?」艾蓉蓉忽然想到了什麼,俏臉緋紅,豎起柳眉,怒聲道:「去死吧!」
    王思宇擺擺手,微笑道:「別這樣,昨晚,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艾蓉蓉『撲哧』一笑,紅著臉道:「想要什麼補償嗎?」
    「煮杯咖啡吧,等我過去。」王思宇摸著手機下了床,走到牆邊,拿手輕輕敲了敲,對面報以『咚咚』兩聲回應,艾蓉蓉卻不說話,直接關掉了手機。
    十幾分鐘後,王思宇穿戴整齊,走到旁邊的房間門口,推開虛掩的房門,進了屋子,卻見艾蓉蓉身穿一件素淡的繡花睡裙,正坐在沙發上,低頭沉思。
    王思宇走到旁邊坐下,掏出香煙,點上一顆,把打火機丟下,微笑道:「艾處,不問自取,是為賊也!」
    艾蓉蓉伸出白皙的右手,把香噴噴的咖啡遞了過去,似笑非笑地道:「錯了,王書記,你既然肯來,我就當是自願了。」
    王思宇手裡夾著煙,目光瞟了過去,卻見烏黑的秀髮之下,那張漂亮的臉蛋,紅暈未褪,愈發顯得嫵媚迷人,忍不住笑道:「艾處,你今天的氣色真好。」
    艾蓉蓉嗯了一聲,拿手拂動著秀髮,咯咯笑道:「還不錯,昨晚偷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心情好,氣色自然也不會差哪裡去。」
    王思宇淡淡一笑,輕聲道:「就是嘴上厲害,真那麼放得開,為什麼要悄悄溜走?」
    艾蓉蓉不吭聲了,半晌,才拿起咖啡,品了一小口,微笑道:「你啊,捅了大簍子,還有心情開玩笑!」
    王思宇微微皺眉,詫異地道:「什麼簍子?」
    艾蓉蓉站了起來,走到窗邊,輕聲道:「衝冠一怒為紅顏,居然打了杜山的兒子,這下可熱鬧了,依我看,你們兩人之間的疙瘩,是真的解不開了。」
    王思宇笑笑,蹺起二郎腿,有些自嘲地道:「真沒想到,這點小事,居然鬧得盡人皆知。」
    「小事?」艾蓉蓉轉過身子,蹙眉看著他,滿臉不悅地道:「宇少,你若是抱著這樣的心態,早晚會吃大虧。」
    王思宇撣了撣煙灰,笑著道:「艾處,這次找你,就是要談件事情。」
    「說吧。」艾蓉蓉伸了個懶腰,回到沙發邊坐下,瞥了他一眼,嬌慵地道:「私下場合,可以叫我蓉蓉。」
    王思宇笑著點頭,輕聲道:「濱海市紀委正在調查一宗案件,大概二十天左右會出結果,到時,可能會把卷宗交到省紀委,請艾書記來處理。」
    艾蓉蓉莞爾一笑,悄聲道:「是調查許伯鴻吧?」
    王思宇點點頭,豎起拇指,微笑道:「聰明,一猜就中,還真有從政的天分!」
    艾蓉蓉撇了下嘴,搖頭道:「這個案子,我老爸可能不會接,要知道,沒有省委趙書記的許可,擅自調查許伯鴻這樣的重量級官員,老爸是要擔責任的,他肯定會往後縮。」
    王思宇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那就算了,只有交到中紀委了。」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來,橫了他一眼,眸光似水地道:「搞那麼大的動靜做什麼,借助中央的勢力,來解決南粵的問題,不怕招致趙書記的不滿嗎?」
    王思宇皺眉吸了幾口煙,把半截煙頭熄滅,丟進煙灰缸裡,微笑道:「沒辦法,該來的總會來,濱海這顆毒瘤,早晚都要拔掉!」
    「算了,還是把卷宗交給我吧。」艾蓉蓉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語氣輕柔卻堅定地道:「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說服老爸的,你儘管放心。」
    王思宇啞然失笑,轉頭望著她,輕聲道:「蓉蓉,要是為難就算了,我可不想利用昨晚的事情,來要挾你!」
    艾蓉蓉白了他一眼,擺手道:「好了,正事兒說完了,快走吧,不想再見到你了。」
    「等等。」王思宇伸出右手,微笑道:「照片,讓我欣賞一下。」
    艾蓉蓉拿起手機,拍在他的手裡,蹙眉道:「不許刪除,少了一張,咱倆就是仇人!」
    王思宇點點頭,拿出手機,翻到照片裡,看了十幾張,不住地搖頭,皺眉道:「你看,睡著了就是不一樣,跟個木頭似的,改天清醒時,再讓你拍幾張。」
    「想得美,我會讓你那麼開心嗎?」艾蓉蓉一把搶過手機,丟在旁邊,拿手掩了半邊臉,小聲道:「別傳出去啊,要是聽到有人在背後傳閒話,我可和你沒完!」
    王思宇笑了笑,輕聲道:「不會的,放心好了,昨晚的事情,我會忘得一乾二淨。」
    艾蓉蓉打了個哈欠,回到床邊坐下,輕聲道:「你走吧,我困了,還要再睡會!」
    「好!」王思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艾蓉蓉走到門邊,聽著腳步聲走遠,才把房門輕輕推上,倚在門邊,垂下頭,黯然道:「艾蓉蓉啊,艾蓉蓉,你怕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了。」
    良久,她端了一杯咖啡,來到窗前,目送著王思宇鑽進小車,緩緩離開,心情有些低落,唰地拉上窗簾,躺在床上,摸起手機,發了幾條短信,就拉上被子,沉沉地睡了過去。
    王思宇回到濱海,耐心地等待省城的消息,如果上面博弈的結果,是趙勝達取得了勝利,也就意味著,他再打出許伯鴻腐敗的牌,就等於同時向杜山與趙勝達宣戰,那樣一來,今後的工作就會變得異常被動,甚至要做好離開南粵的準備了。
    一周後,周松林打來電話,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情況,在他和馬千里的聯手抵制下,省委書記趙勝達再三考慮,終於做出妥協,同意由季黃潮接替盧金旺,到濱海來主持政府方面的工作。
    而紀委那邊的調查也很順利,通過外圍的秘密偵查,案情有了重大進展,如果順著紫鑫礦業的線索繼續深挖下去,相信很快就會取得突破,掌握到許伯鴻貪污腐化的證據。
    似乎,勝利的天枰正在向自己一方傾斜,王思宇卻沒有掉以輕心,一直在等待著杜山的再度發難,他非常清楚,那位杜省長是位極難纏的人物,如今結下私仇,自然難以善罷甘休。
    週三的下午,處理完公務,王思宇提前回到家裡,去書房裡練了會兒書法,就在廖景卿的招呼下,進了廚房,眾人圍坐在飯桌邊用餐,瑤瑤興致極好,講著學校裡的趣事,咯咯地笑個不停。
    廖景卿給她夾了菜,剛想說話,忽然嘔了一下,忙拿手捂了櫻唇,驚慌失措地奔了出去。
    飯桌邊,柳媚兒愣住了,半晌,狠狠地瞪了王思宇一眼,把筷子重重地拍到桌上,賭氣地跑回樓上,砰地一聲摔上房門,很快,房間裡響起嚶嚶的哭聲。
    瑤瑤往嘴裡扒拉幾口飯,就抬起頭,望著呆若木雞的王思宇,拿手拍著飯桌,小聲地唱起了RAP:「完了,完了,媽媽要生小孩子,這下可瞞不住了,雞要飛,狗要跳,媚兒阿姨要上吊,看你怎麼辦啊,怎麼辦!」